July 29, 2002

2002年7月29日,晴

我突然發現,我有很久沒有大笑了。

我以前很喜歡大笑,是那種一笑就停不下來,笑到沒有聲音,笑到捧腹,笑到滾來滾去的那種狂笑。到底是哪一類事情這麼好笑,可以笑成那副樣子呢?我現在一點也想不起來了。也許是因為當時的心是年輕的,雀躍的,像鍋裡裹了奶油的爆米花一樣,在每一個爆裂的聲響中,都洋溢出忍不住的歡樂味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走路也不跳了。在歲月的增長中,我離地球表面可是越來越近了。從這裡移到那裡,緩緩的水平移動。小鳥兒小松鼠這類可愛的形象,也不再能夠用來形容我這個始終平行移動的個體了。有人善意的說這樣叫成熟。

「咯咯咯,咯咯咯………」孩子們的笑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是的!就是這種大笑的聲音!不是哈哈,不是呵呵,而是那種控制不住的咯咯咯。原來孩子們才會有這種樂到極點的快樂笑聲啊!

我真的很久沒有咧開嘴就那麼肆無忌憚的狂笑了,那種笑,讓人覺得彷彿世界上除了開心,就沒有什麼別的重要的事了。我回過神,臉上掛著我這個年紀應有的從容微笑,一邊看著孩子們咯咯的笑著一邊羨慕地這樣想。

我猜,一定也有很多人像我這樣,很久沒有大笑了吧?

Posted by 江映慧 at 12:41 PM | Comments (0)

July 22, 2002

2002年7月22日,晴時多雲

累了幾天,終於搬好家了。婆家為了我們要搬回去同住,大費周張的整修了房子。光是房間的分配調動,以及為了空出一個夠大的空間置放我們大量的傢俱,大家忙了好幾個星期。婆婆為了給我們一個舒服的環境,打掃到半夜一兩點還不睡;小姑犧牲假期跟休息的時間,把家裡許多地方重新佈置整理;公公失去了他平常作畫的書房,為的是讓兩間房間可以打通使我們的空間更寬闊;小叔則提供了最需要的勞動力。我和先生在這樣的時刻裡,深深的體會到什麼叫做家庭的溫暖。

我們心愛的小房子要賣了。坐在搬空了的房子裡,往事一幕幕在心裡洶湧翻覆。這個露露睡覺的地方,那個芊芊塗鴉的牆;這個可以俯看夜景的窗,那個可以窩著看書的地方……….歡歡喜喜的佈置著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似乎才像是昨天的事,而今天卻已經要告別了。看著來來往往來看房子的人們,指東指西的挑著房子的缺點做評論,那感覺很像是把自己養大的孩子推入火坑。就在他們盤算著可以把哪個牆打掉,可以把什麼東西換掉的時候,我偷偷躲進浴室裡抹掉了那幾滴不爭氣的淚水。

在時間匆匆流逝的當中,我們經歷著、體會著各式各樣的感受,那些快樂、痛苦、爭執、失敗、成功,都在我們心中留下了形形色色不同的感動。回憶也許惆悵,告別也許不捨,但我鼓勵著自己還是要好好的往前看、向前走。在這人生的起伏冒險當中,誰都不知道明天等著我們的是什麼,但只有有勇氣的人,睜大了眼睛,才能看清楚旅途中到底經歷過什麼。

Posted by 江映慧 at 12:39 PM | Comments (0)

July 20, 2002

2002年7月20日,晴

戴上耳機,劉若英在耳邊誠懇的唱著: 「女與男的關係多長才算久?問了幾個朋友差不多都搖頭,都說看你怎麼要求, 再看將不將就,這話讓人聽了心裡難受……」像風一樣的音樂吹過耳邊,陪我渡過這午夜安靜的十二點。坐在這裡不幹什麼,就這樣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在電腦螢幕右下角跳動著溜走,身體很舒服,心裡卻有一點感觸,也有一點點無法挽留的落寞,像夏夜的晚風,悶熱中透著舒服的一絲絲涼意。

最近有兩個認識多年的朋友,說要離婚。感情這種東西真是世上最玄的東西,不久前似乎還正說著什麼天長地久,轉眼間,真愛卻在別處從小嫩芽長成了大樹,讓人無力砍伐,只能張口看著它慢慢的阻隔了彼此之間的陽光。我沒像其他人一樣勸他們為了孩子忍耐,也不認為誰會因為誰的等待而感動的回來,因為在無味的婚姻裡拖著,任誰都不會快樂。蜥蜴被敵人抓住時的自斷尾巴,我們沒看過也應該聽說過。人生太短,短到沒有空餘來讓我們浪費,也許我們應該學著怎麼用短暫的痛苦來換取未來的快樂。

章小惠在紀錄片似的MTV裡人事全非的跟鐘鎮濤對唱著我的世界只有你會懂,而張忠謀到了七十幾歲卻還陶醉於戀愛的快樂,真不知道這世上到底有沒有什麼王子公主真正快樂的永遠一起生活著。孤單的人想要戀愛,愛過的人懷念孤單,安安靜靜的午夜,望著窗外沒有星光的夜空,耳邊劉若英還在唱著: 每一次當愛在靠近,感覺他在緊緊的抱住你, 他搔動你的心,遮住你的眼睛,又不讓你知道去哪裡………..

Posted by 江映慧 at 12:38 PM | Comments (0)

July 11, 2002

2002年7月11日,晴

豔陽、蟬鳴、鳳凰花火辣辣的開滿樹,又到了每年畢業的季節。去年的這個時候,我戴著口罩,淚眼婆娑的坐在台下看著幼稚園中班的兒子在台上表演舞蹈。今年,我又來到同一個地點,參加兒子的畢業典禮。我的寶貝終於要告別幼兒階段,邁入小學。這次的我容光煥發,背著相機跑前跑後的給兒子照像,望著去年我坐過的那個位子,我忍不住的想笑,心裡滿是一種重生的喜悅。

凱凱在上百個畢業生中被選為畢業生致詞的代表,他從容的望著整個禮堂黑壓壓的一片人群,以流暢的語句感謝園長、感謝老師、感謝父母,俊秀的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我還買了一束花,讓芊芊在哥哥致詞結束後上台獻給他。芊芊大方懂事的一個人捧著花上台去,看著他們兩人在台上的表現,我無法不對這樣的場景感到滿心的驕傲。

孩子是上帝給的禮物,是降到塵世的天使,縱使他們常常吵吵鬧鬧耍點小壞,但他們讓我們體驗到人的內心世界也存在著一種沒有條件、完全奉獻的愛。當他們滿心信賴的把小手交在你的手裡,你便能明白,為了保護他們,有時候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變得不算什麼。

有些女朋友問我,女人到底要不要生孩子? 我只能說,孩子可能剝奪妳美好的身材、瀟灑的自由以及優雅的生活,但他們也將給妳無可取代的,成為一個完整女人的溫柔感受。

Posted by 江映慧 at 12:37 PM | Comments (0)

July 04, 2002

2002年7月4日,大雨

雷馬遜颱風的過境,給台灣帶來了豐沛的雨量,北台灣因此而可以解除幾個月來的旱象。世足賽吵吵鬧鬧的在歡呼聲、噓聲、尖叫聲中也終於落幕了。有些人的生活頓失重心,而其他各類的彩票也很快的就取代了世足賭盤在賭民們心中的地位。台北市一名78歲的老翁酒後殺死了他36歲的鄰居,一名國立大學四年級的學生因不滿女友提出分手而將對方當街砍成重傷。這個世界瘋狂起來的時候的確很瘋狂。

我在網路的留言板上,很多人鼓勵我,他們說我堅強樂觀。我的同事們見我堅持的微笑著工作,他們也說我堅強樂觀。我的病友與我交談尋求安慰,一對惶恐於病情蔓延的眼睛看著我對我說,她常在半夜裡爬起來歇斯底里的哭泣,問我怎麼能如此堅強樂觀。其實他們並不知道,在很多時候,我軟弱得令我自己都覺得害怕。

身體的逐漸恢復,並不意味著心理也隨著迅速健全起來。疾病的陰影並不是如迎面而來的黑煙一樣可以伸手就一揮而散的。即使是一揮而散的黑煙,也可能在散去之後留下層層的污漬。現實生活中總有種種的難處需要克服,我只能一再的告訴自己,當時沒有被病痛擊倒的我,今日也不能被生活擊倒。

窗外的風呼嘯著吹過,滴下的幾滴眼淚,算是為自己的軟弱做一個終結的悼念。我必須堅強如大家所期望,因為惟有如此,我才有機會去迎接明天可能來臨的大晴天。


Posted by 江映慧 at 12:36 PM | Comments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