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gust 19, 2007

彼岸烟花-念绝色台北

彼岸烟花-念绝色台北
提交者 : 琪子 于 泡网俱乐部 (http://paowang.com/) 北京时间 2007-08-19 14:30:05


台北去世一个礼拜了。一直以来,我脑子里明白,这是早晚的事,但我心里不愿去正视现实。她去世的消息,我二十五个小时之后才看到。我和她,隔了那么远,远得刚开始,连我的难过都只是一种概念,一点隐痛。她与我,算不上挚友。我们从彼此的文字相识,隔着半个地球,曾试图给对方一些了解和温暖。她的人,她的病,大多数时间于我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虽然关心和怜惜,却没有揪心的痛。她去世后,我打开了以前的谈话纪录,翻看了我们的信件,读了各位网友的追悼。通过这些文字,她的样子才一点一点丰富起来,我心中的留恋,才一点一点扩散。

认识绝色台北是从她的博客开始。三年前的夏天,我偶然点开了她初次患病时写的文章,一下子就被这个从容而坚强的女人吸引。她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敏锐的观察力,和异常平和的心态。患病的她四处求医,受尽折磨,但最让我感动的还是她对周围家人的那种发自内心、源源不断的爱。我流着眼泪读完了她的故事,当时就想认识这个女人,想对她好,想弥补她受过的所有委屈。

现在看来,我们在msn上最初几次的谈话,大多是我一厢情愿的跟她套近乎,用轻快调皮的语气逗她开心。若不是后来跟她见了面,我们大概会一直保持着这种不痛不痒的网友关系。2005年的夏天,我回北京,她也碰巧来玩。两个人都是外来者,正好一起腐败。头带小圆帽的她,看上去年青又俏皮,非常漂亮。我对她说,你一点都不象年近四十的女人哦,她乐呵呵的谦虚着。每个人都想拥有美丽的外表,但对于一个曾经掉光了头发的癌症患者来说,这种赞美也许更加甜蜜。

我们一起吃过饭,会过友,飚过歌,两个人曾手拉手跑到酒吧天台上对着黑漆漆的湖面清唱。内心里,我那时觉得两个人并不是很亲近。她的烦恼,没有跟我说,我的心事,也没有跟她讲。那是一个多事之夏,我们都不是对方故事里的主角。暗地里我想,她有那么多朋友,怎么会在乎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呢。

在北京的最后一晚,我们和其他一些朋友去后海的藕吧坐了一会儿。当时我心中有万般无奈,压抑而又澎湃。离别在即,我想我有借口失意一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在一边默默的没有怎么说话,但是她却看出来了。后来她在msn上安慰我说,短暂的落寞,是为了下一幕绚丽的铺排。就像九月的高跟鞋里唱的那场烟花表演,绚丽,迷乱,耀眼,短暂。

映慧,其实,你又何尝不曾绚丽,迷乱,耀眼,短暂,在最美丽的时候悄然谢幕。在我看来,落寞不是下一场绚丽的铺排,而是上一场绚丽的代价。这就是乐观者与悲观者的不同吧。你比我坚强太多,乐观太多。我不明白,你怎么能够有那么多的爱,豪不吝啬的去给你周围的每一个人。明明你是病人,却是我们受到了你的关怀。

那一次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两年来我们联系不多,如果我们在同一个地方,也许能成为好朋友。但隔了半个地球,我们只是通了几次信,写了几个帖子,聊了几次天。我帮她翻译了一些平遥影展的照片说明,给她做化疗打气加油,有一次工作上遇到了不如意,还是她开导了我。她始终那么善良,始终为他人着想。

最后一次通话,是七月中旬,我再次回京,接到jura的消息说她的病情直转急下。我给她打电话,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软弱地说,要努力,不要放弃哦,心里知道这么说有多么虚伪,但是毫无办法。她一如既往的懂事,从来不让她周围的人难过。她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对我说她呼吸困难,要我好好玩。我木然拿着电话,不忍说再见。

八月初我又给她打了个电话,想告诉她我秋天打算来台北看她。当时她带着氧气罩,不能接电话,我手足无措的跟她姐姐说明了意图,心里憎恨自己的笨拙,还是不能说什么,就挂了。

现在我知道了,当时我应该说谢谢,感谢她的善解人意,感谢她的关怀,感谢她的爱。感谢随便什么管事的神灵,让我曾经与她有过这么一点缘分。感谢她的光,曾经照亮我,也希望我的光,曾经给她带来些微的帮助。

现在她走了。死亡是什么东西,我从来不明白。我不了解它的实质,我甚至不清楚这个概念。我没有见过冰冷的身体,我没有听过亲属的哀号。我只能为了一个美丽事物的消失而难过。我明白江湖将不再看到她亲切俏皮的身影,我明白她的msn头像将永远黑暗。但除此之外,死亡还有别的什么意义,我感受不到。即使心中万分抱歉,我还是不能明白。

我只能尽我所能,去回忆,去纪念,并争取不去忘怀。我写下这些文字,我没有夸大,没有掩饰,我希望我没有矫情。我只是想给我们的友谊划下一个真实的句号。这里包括了我对一个绝世女子的爱,虽然不多,但是确实存在。


原帖

Posted by 泡网 at August 19, 2007 03:1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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