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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开或者不开窗子,都会听见对面小学里传出的国歌,还有童稚而真挚的誓言:我们是祖国的花
朵,我们是祖国的栋梁,未来是我们的,诸如此类。说实话,大多数觉得可笑的同时,我会感觉到一点
点的辛酸。十几年前或二十几年前,我也曾是花朵和栋梁中的一员,现在却无可阻止地长成了一颗歪脖
树,生活泥沙俱下,根本不按套路来袭,所以也就无法抵挡,除非我能偶遇风清扬,学上独孤九剑的破
剑式。
这样的早晨,我的小弟弟都会激动地勃起,只有它还保留着少年时代的冲动与轻狂。如果身边恰好有玉
体横陈,我们就会在国歌声中开始做爱,从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这一句开始,到前进前进前进进,
到达一个时好时坏的高潮结束,不长不短,刚好1分四十秒。
之后我会望着天花板发呆,久久地凝视那上面的一块污渍。它的形状真是古怪,像什么呢,一朵盛开的
莲花?还是一个碎裂的面盆?或者是分瓣的屁股?我这时的联想一点也不丰富。
有时风会吹动拖地的窗帘,影子在地上游走,像是有人在轻轻地走动。
她--最好能悉悉簌簌地穿戴整齐,然后掩上门,消失在人流中。最难堪的局面是,她做小鸟依人状,
伏在我的臂弯,再问上一句你爱我吗感觉好吗之类的话。这时我的烦躁就会急剧上升至顶点,气急败坏
地甩开她,站在屋子中央,口吐我所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语言,然后,以“你给我滚,少她妈烦我”夸
张地作为这出戏剧的终止。
鉴于我一贯的卸磨杀驴,更多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在国歌声中,辗转反侧,忍受性欲的巨大煎熬,
期待着一头雌性物体的突然出现,哪怕是一头母牛。 2 小说和做爱是密不可分的。郁闷孤寂的日子我都靠写小说来打发,除了这是个杀时间的好办法,我还相
信,当一个出色的小说家,身边会有很多女人簇拥的。假设我突然丧失了性功能,比如被哪个和我偷情
的妇人的丈夫,用刀割去了生殖器,我就采用别的杀时间的方法了,例如在大树底下下中国象棋,例如
在大树的树荫外面晒中国太阳。反正办法多的是,采用写小说这种类似便秘的苦刑真是笨的可以。
整个夏天的夜晚,我都闷在屋子里憋小说。开头却总是不顺利,我构思的大致情节是这样的:一个青年
记者,奔波在采访的第一线。职业要求他扮演各种角色,深入民间,披露黑幕。他今天扮演嫖客,明天
扮演捐精子的,后天扮演盲人。开始的时候,一听《喜剧之王》中周星驰说:其实我是一个演员,还掉
眼泪。后来就彻底习惯了这种扮演,成了一个出色的不上银幕的演员。然而有一天,他脑子里有根弦-
-就是辨别哪个是生活的真实,哪个是生活的虚构的那根--突然断了,于是所有扮演过的角色在他的
身上乱成了一团,发生了很多好玩的故事。
我写了一遍又一遍开头,每次都是在一盒烟抽完之后,用鼠标全部选定,然后删除。
实在写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在电脑上开始写另一个,有关红旗与性的故事。 3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第一次勃起,小学一年级。我的面孔黝黑,指甲里全是泥巴,骄傲地把手举过头
顶。其时国歌悠扬,国旗在简陋的旗杆上冉冉升起,身边的同班小女孩如花似玉。我的小鸡鸡彷佛突然
在睡梦中苏醒,固执地将短裤的前端顶起。
后来我看过一个科技片,刚出壳的小鸟,浑身湿漉漉的,可怜地躺在鸟巢中。不一会的功夫,风和阳光
就令它浑身干爽,它开始鼓动双翼,虽然还不会飞翔,翕动的嘴巴已经展示了全部的欲望。
这一切让我有恍然曾历的感觉,尽管我完成这个过程要比小鸟漫长的多。那次之前,我们一般都在野浴
的休息时段,站在河岸上,面对太阳,腆起小肚,一边念着:拨拉拨拉--硬的咒语,一边用手强力地
将小鸡鸡刺激起。 4 什么也写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溜到新浪的成人聊天站点。我起的名字叫“茎候佳阴”。我自认为这个
名字不错,比很多按此思路拟定的广告词,如咳不容缓,默默无蚊的奉献都更有文字游戏的色彩。不过
总是没人理我,后来更是被很多人冒用,我就只好改名叫小玉,这样邀请我一夜激情的傻男人多的让我
惊讶。在这么深的夜里,竟然还有这么多雪亮坚硬的利剑没有剑鞘可插,我一般都不会让他们过于失
望,北京的,我以身在广州推脱,广州的我就说自己身在澳洲,感慨一番环球同此凉热,受苦受难的看
来不止我一人,然后闷头睡觉。 5 我是一家都市报的记者,我的工作繁忙的很。再之前我是一个学生兼文学青年。
下午的时候,部主任召集大家紧急开会。我们的死对头,同一座城市的晚报,一则消息引起了轰动:一
个女青年,从小就长了一条尾巴。随着身体的发育,尾巴也越长越长,后来只好缠了一圈在身上。新婚
之夜,她的丈夫发现了,当时就吵了起来,第二天,两个人就闹着要离婚。
部主任说,太他妈的无耻了,这个肯定是编的。谁长尾巴小时不做手术切除啊,还能等到新婚之夜?大
家有什么猛料没?几个记者纷纷摇头。部主任的目光一下锁定了我:看来还得你出马啊。
我靠我的部主任,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分大米我都比别人少二斤。一有艰巨的任务就让我顶上。
第二天,我们都市报头版刊登了我用20分钟在电脑前“采写”的猛料新闻:一个男青年,其实也不是男
青年,是个双性人,白天去卖淫,晚上去嫖娼,被我智勇双全的公安民警擒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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