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毛毛

               飞毛毛
我住的北京,一到四、五月份就飞杨、柳絮。在我小时候,它们并不像现在这样多,看到空气中悠悠的飞花,
和地上一片片的影子,给人一种闲淡的味道。而后来,北京进行大规模的扩建和翻修,挖掉了很多树,又补种
上很多新树。这些新树多是杨树和柳树,可能是园林部门看中了这两种树成活率高,种起来省事的好处吧。再
加上植树造林种的杨柳,北京的杨絮和柳絮几乎成了灾。
在杨柳的繁殖季节到北京来吧,你会看到神奇的景象。漫天都是拇指肚大的绒团,堵在空气里,随四月的风坚
定地向前推进。空气几乎成了半流体半固体状态,人行进甚至感到阻力。这些绒团降到地面上,打着旋互相粘
结在一起,很快成了足球大小又摊成一个大饼,这些饼多了,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个半透明的绒毛的小湖,每
个都有半尺深,人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必须踏过这些小湖。有时个房顶上的小湖呆不住落下来,就会
形成绒毛的瀑布。整个世界都是半透明的,在风中缓缓推进,看起来就像布景似的。
杨柳的绵絮本是传播种子用的,但它们的种子都极小很难看见,而且城里种的杨柳经常不结籽,所以大家就搞
不清楚这些绒毛到底是干什么的,毫无道理地就搞得这么轰轰烈烈。对毫无道理的事物要用毫无道理的语言,
所以在北京,不管大人小孩,用儿语管它叫“毛毛”。毛毛给北京造成了很多麻烦,很多母亲会向等着做饭的
小孩说“毛毛太多看不清,所以骑车太慢,回家晚了。”一个老头捂着眼睛跑到医院,丈夫会说:“是毛毛迷
眼了吧。”毛毛其实是对人为地使单一物种具有优势破坏了生态平衡的一种惩罚。而且让我更遗憾的是北京以
前的美丽树种所剩无几了。我喜爱合欢树,它会在夜里把叶子合上,只用光晕一样的花朵散发甜甜的芳香;我
也喜欢洋槐、白蜡树、灯笼树、悬铃木、梧桐、樗树和很多其它树,但这些树在北京已经越来越少了,取而代
之的是一天比一天多起来的杨柳。
但我还是对毛毛报有好感:场面壮观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毛毛是一种高度易燃品,可以烧着玩。把一根火柴
扔到一个毛毛的“小湖”里,火苗会带着轻响从这头烧到那头,由于火苗几乎看不见,而烧过之后又几乎什么
也留不下,所以看起来就像虚无沿半圆弧迅速吞没了物质。可遇不可求的奇景是当旋风把毛毛拢成缠绕打转的
一大团,点火后可以看到倏忽闪烁的火苗从一处传染到另一处,在随风的旋转中长久不息。
毛毛深深困扰人又给人乐趣,就像在一个不许说真话的年代充满了连篇累牍说谎的乐趣;住在一个集体宿舍里
虽然隐私难保却有窥视别人的乐趣。毛毛代表了一种生活中的两难,一方面深受着某种病态现象的
困挠,一方面又对这种病态带来的小小乐趣依依不舍,


纪念查尔斯·舒尔兹
纪念伊丽莎白·毕晓普
小鸡还在过马路
我看金庸
绕口令一则
Previous PageNext Page


看留言 | 写留言 | 虚心向大家学习 | 大门口 | 泡网俱乐部




Copyright © 1998-2024 Paowang.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