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到处“下岗”叫声不断的时候,我们的张楚却上岗了。他开了一个工厂,一个造飞机的工厂。
我不知道张楚从那个背著吉他“西出阳关”与“姐姐”一起流浪的浪子到现在这个与“卑鄙小人”一起开工厂
的资本家,这种转变对张楚意味著甚么,对我们又意味著甚么。
然而张楚真的越来越像一个诗人了。
断断续续的歌词,梦呓似的演唱(我们甚至隐隐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窦唯的影子),都在提醒我们,
“上苍保佑吃饱了饭的人民”“和大夥儿去乘凉”的温暖已经离我们远去了。一个各种媒体一直以来千方百计
(请原谅我用这个不具有褒意色彩的词)要制造的“孤独的传奇浪子”和“诗人歌手”的张楚真的诞生了!然
而,作为听者的我却因此而感到一份失落。
因为,当张楚成为“诗人”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一个真正的诗人了。
因为,张楚曾经真的是一个浪迹天亚,四海为家,迎风长啸的孤独的行者。
我真的不能忘记,当这个吊眼镜的长著一张娃娃脸的小伙子,在西北的荒道上,牵著“姐姐”的手凄
凉的高歌时,我的心灵是如何的颤抖和激动;我真的不能忘记,当这个小伙子,穿著“最漂亮的衣裳”在大街
上和大夥乘凉的时候,悲天悯人的祈祷“上苍保佑”的时候,自嘲自乐的吟唱“蚂蚁,蚂蚁”的时候,我又是
如何的与他心心相印,随声附和。
而现在的张楚却像崔健一样的”飞了“,他像一个哲人,一个劝世者,他高高在上,他语重心长的跟
我们说”隐藏的欺骗变得很阴险,漂亮的花边漫长的改变“,他愤世嫉俗得跟我们说”精神如此分裂,不带任
何分裂的痛苦,在对生活的自我理解里变得更加孤独“。是的,他孤独,因为他一个人飞到了天上,俯瞰寰
尘,而我,而我们却仍然留在地上。
但是也许我们不该如此惊异于张楚的改变。
因为,整个世界都在变,有何止张楚呢?
李宗盛也步了林子祥的后尘,在大家的嘻笑怒骂中毅然和林亿莲结婚了;而罗大佑也在拼命的用一张
张各式各样的换汤不换药的精选集,来冷却他年轻时那一身燃烧了他自己也燃烧了我们的热血;还有黄舒骏,
还有郑智化........,所以,何必苛求张楚呢?何况他毕竟没有变得像罗琦一样靠毒品来表现自己的”艺术家
的痛苦“和摇滚精神,或是像上海的诸如甚么”铁玉兰“乐队之类的唱著风花雪月的流行小调,带著
ROCK&ROLL 的面具来装酷。张楚仍然是张楚,他唱著自己写的歌,说著自己想要说的话,也许唯一的变化是,
他在岁月的历练中,社会的同化力下,更加的深刻和清醒了,而我依然浅薄罢了。
我不知道张楚对于他自己的改变是不是感到一丝无奈。他在专辑第一首歌中,面目表情的唱到:”不
能照顾一切的风雨太阳,破坏会默默开始,变得徒劳的英雄,他就是被这些给害了,别扯蛋,你这卑微的习
惯。”但到底是甚么“害”了“英雄”,张楚没有说,是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在歌声燃烧的夜碰见
自己”,他“陶醉”著,“快乐”的“存在”,“伤心”而“痛快”。我无法知道张楚心里到底在想甚么,但
他在“轻取”的尾奏中那段我们从小就耳熟能详的《霍元甲》主题曲,似乎又把我们带回了那个在记忆中蒙尘
已久的贫穷,简单却纯真的年代。
是的,无论多么了得的英雄,即使他可以改变这个时代的样子,却永远无法阻止时代前进的脚步。纯
真的年代已经过去,在英雄一天天的衰老中,人们也在富有中变得贫穷。不管张楚飞得有多高,他的双脚依然
站在这片土地上。
保重,张楚!
保重,所有还活著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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