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时候写命题作文,题目是《旅途》。记得当时是这样开篇的:列车呼啸着带我奔向远方,窗外的景物扑面而来……
现在回想起来,不由的就为曾经的妙笔击掌叫好——端的是自豪啊!小小年纪就写出如此经典的废话! 坐火车实在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无论你将自己定位在何种层次。
软卧,怎么想就怎么像被软禁,估计郁闷。硬卧,很像是一路表演玉体横呈,遮遮盖盖不了隐私。至于困在硬座,呵呵,那就心得更多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怀着一肚子的愉快踏上南去的列车。
一般地,我总是要让自己在旅途愉快一些的。比如找邻座海侃或者和对面的美眉相视一笑什么的。
只身在外的旅人,往往寂寞无聊。这个时候,浪漫主义便会在肚子里徘徊,艳遇容易发生。
从北京而来的K185,竟然座位空虚。这很难得。
我拣了个靠窗的位子。 学会观察,是生活的重要手段。
火车上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彻底摸清南来北往的各种嘴脸。
坐我对面的是一位胖老头,此时正在孜孜不倦的翻着一本《半月谈》。挨他旁边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正一丝不苟地嚼着口香糖,不时还弄一泡出来,叭地响一下,以吸引目光。而挨我坐着的是一位枯瘦的大婶,正闭目养神如灭绝师太……
看来都不是善男信女。
扮个学者先。我掏出一本《美学新解》非常严肃的读了起来。 列车运行一小时后,在一座小城停下。
灭绝师太义无返顾的下车了。 捧着《美学新解》半句也没看懂,瞌睡却来了。奶奶的!平时不该拿这书放枕头下当催眠用,都条件反射了。
“这儿有人吗?”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从困境中睁开双眼——天!美女耶!
“没人没人。”我抢着说。
美女含笑坐下。 车外风和日丽,车厢情暖融融。广播里正播放着《茉莉花》。呵呵,浪漫的萨克斯吹奏着浪漫的旅程。
还瞌什么睡啊!我精神抖擞地坐如钟。
“先生去哪里?”银铃,动听的银铃。
啊!来了来了,浪漫来了。
“终点站。”我微笑着回答,并深沉地看了美女一眼。
美女当然就是美的不好形容啦!
美女笑了笑。
话题暂时没有继续。
是扮矜持呢还是扮热烈呢?我在心里盘算如何勾搭美女来聊天。
还是扮矜持先吧,按兵不动再说。
美女大概也是很矜持的,也按兵不动。
双方这一按就按了近个把小时。
这可不好。 男人大都好色。美女在侧,虽不能一亲芳泽;调剂一下口味总可以吧?
那就主动出击吧!谁叫我面对美女心有些乱呢? “您在看什么书?”我正准备开口美女却抢了先。
好,这样很好。
“《美学新解》,闲着无聊,胡乱看看。”我边回答边把书面递给美女看。
美女接过书,翻了翻,递还给我时天真地问:“什么叫美学?”
这?这不好回答啊!
“美学是研究艺术的哲学分支。”我照书上说。
“什么叫哲学?”美女又问。
天~!这怎么回答?我若能给哲学下一个准确的定义还坐这里勾引美眉聊天?
我搜肠刮肚好一阵才回答说:“哲学是一门分析学科是我们分析世界的方法……”
我懂什么哲学啊!
美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聊天进入僵局。
美女大概也找不出话题了,从包里翻出一本杂志来看。
我继续装学问看书。 > “能借你电话用用吗?”耳边又响起银铃声,美女美目盼兮地望着我:“我的没电了。”
我说行行行,然后羞羞答答的掏出“摩托土拉”。
“现在还用这型号?”美女接过手机说。
这是怎么啦?借我手机蛋打还嘲讽我?
美女用方言热烈地开打。
哼!她以为我听不懂——不就要人接站吗?说那么多干什么?
打完一个,美女又笑着对我说:“再用一下噢。”
我说:“您打,您做死的打,没关系的!”
怎么能没关系呢?我的话费受得了吗? 美女这次在电话上讲的是国语。先问对方身体再问对方心情又问对方那边天气……
奶奶的!她怎么不问问布什捉到拉登没有?~!
美女在手机蛋上聊的热火朝天,我捧着书如坐针毡。
终于打完。
列车进了长沙站。
美女还给我电话起身道:“谢谢您的电话,我先下了,再见。”
我说再见再见!
我下次见了美女若不躲远点我便是王七他弟弟!望着美女下车的背影,我在心里赌咒发誓。 列车徐徐启动,广播里传来张学友的歌声——
“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就算是为了分离而与你相遇……”
我的心确实在痛,为了月底的话费。
不禁有些懊丧了。
懊丧中一路瞌睡。
我说了坐火车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 (二) 有往就有返,只去不回的,那叫肉包子打狗。当然,一去不回头的还有时光啊青春啊什么的,这就扯到怀旧上了,先打住。
在想家的时候,踏上归途是唯一的好选择。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的向我召唤……思乡,是人类重情的通性,不关离家离乡的日子长短。 >
为了回家,又坐火车。
这并不是我对火车情有独钟。
火车,这种沿固定轨道滚滚向前的庞然大物,不仅墨守成规的安稳,还可以让所有的依附者滚起蛋来既快捷又省钱。如果你没有专用飞机的话。
因此,从H城滚蛋回家的时候,又去了火车站。
到火车站的时候是上午快十点的样子,正好有538次普客。
普客的意思就是说坐上去的都是普通的低级旅客。如贩夫走卒,如我。
也就是说大家不要穷讲究啦!
慌不择食就进站了。 >
但进入普客,仍有讲究。
讲究什么?讲究拼搏。
几度推搡,几度拉扯,终于上车。
踮脚一看,严重超载。
目光所及,头脑密布。所有的胳膊大腿,紧密的团结在一起。
终明白什么是寸土寸金,恨不能,金鸡独立。
此情此景,心中疑云顿生——铁路凭什么亏损? > 列车哼哼唧唧的爬着,我半悬在列车车厢连接处的过道里,心中满是悔恨——猴急什么呢?再等几个小时坐始发车多好?座位大大的有啊!
夹在过道,“思想孤独的飞了”。
想起一首颂歌——杉木扁担轻又轻,我挑担茶叶上北京……
兄弟,吹牛的吧?你挑担茶叶上来试试,看大伙不把你的茶叶挤成茶砖!
挤啊,挤出了无限感慨。
我想,搭帮党的政策好,计划生育抓的过硬;若不然,人口再翻一番,俺只怕要走路回家了。
想起走路,又想起曾经的三百公里拉练。
行军,同志们走的呲牙裂嘴。我觉得自己不行了,我一屁股坐地上死活不走了。班长过来给我打气:“我丢!坐地上扮妇女啊?”班长是广东人,为人和善,就是说起话来太让人犯白痴了。
现在虽然挤了点,可怎么也比走路幸福点。
真的就感觉挤的幸福了。
妈妈的,很阿Q啊! >
幸福中观察起左邻右舍。
下雨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我左边,是位力拔山兮的魁梧大汉。我几乎是依偎在他的胸膛上。感谢真主,让我有这样一个重要靠山。
我只能这样和左手的大汉进行第一次亲密接触。因为我的右边是一位美丽的少妇,她现在香汗淋漓,我若再贴过去,她悲愤中喊非礼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少妇流汗,不由想起这样的一句:咫尺天涯,我拿什么奉献给你?(其实手帕就行。)
身前是铜墙铁壁配置的后脑勺,身后肯定是鼻子嘴巴下的硬盘软驱。
唉,就这样的一路相依为命。 >
幸而终于,两个半小时后,列车在一大站排泄掉了一大群夺离苦海者。
剩下的残兵败将便当仁不让的抢起了座位。
我身强力壮,身手敏捷。一番左挡右避,终于让屁股上岗了。 >
列车在一声重重的叹息后,再次启动。
坐着敢情真的就比站着美。
我美。于是美美地抽起烟来。
大概坐下的都觉得美了,有瘾的都在抽。
烟雾缭绕,空气浑浊。
靠窗的,就是开始做我靠山的大汉,打开了窗户。
冷风汹涌而来。
我都差点被吹昏死了。
我要关窗,大汉不肯。
相持的结果是,我让自己在冷风中流鼻涕——谁叫这大汉比我高大呢?如果武力解决的话,我估计他一招泰山压顶就能把我当马骑了。
风往北吹,把我吹到了站。
心情和身子骨都受了创伤。
很不愉快。 > 出站到广场。
正走着,一妇人鬼鬼祟祟过来问我要不要休息?
妇人讲的普通话。
我莫名其妙,不理。
妇人说:“休息去吧,很便宜的。”
我真的就奇怪了,什么叫很便宜的休息啊?
妇人又说:“去吧,都很漂亮,包你满意。”
哈,这下我明白了。
我停下急匆匆的脚步,用方言笑道:“要得的啦!等我回家跟堂客商量一哈!”
妇人白我一眼,走了。
他小姐的!这么多人出站,怎么就偏偏纠缠我呢?
莫非我长得不象好人?! > > 颜真亲善/2004.10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