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红拂站在杨素身后阅人无数，她在锁定李靖的时候，一定还是犹豫过的。
　　据文学家们考证，红拂持红色拂尘无所事事地站在杨素身后的时候，李靖坐在对面，与司空侃侃而谈之
余，还和红拂发生了四目相对的爱情。在奢谈浪漫的文学家们看来，每个伟大的会师都有一个惊险的鸿雁传书
过程，而每桩奇妙的爱情都有一个暗送秋波的前奏。他们不能想像一种无缘无故的热情和一种无根无据的信
任。
　　关于这一点，我不尽相信。爱情一定要有原因吗？爱情一定是双方的吗？爱情一定要“你证我证，心证意
证”吗？它不可能是一股非常的力量突然撞入心扉吗？它不可能是一种纯粹的赞美和欣赏吗？
　　李靖注意到红拂了吗？据21世纪初的科学家考证，一个男人在一段时间里只能注意一件事情，比如说他们
在谈恋爱的时候心里眼里只有女朋友，但是结了婚以后，他们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事业呀爱好呀这一类的事情上
了，于是对妻子显得漠不关心。一个21世纪初的人文学者（现在这种学者太多了）会由这个科学论断推导出如
下结论：一个男人如果结了婚以后仍然关心他的妻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他总被戴绿帽的威胁困扰
着，一种可能是那丈夫是个不求上进的家伙。当然，科学家实际上是想说男人都是心无二用的。李靖是男人，
而且是相信科学的男人（史载李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他不可能心有二用，所以他在跟杨素侃侃而谈经国治
世之道时，不可能注意到一个小丫头对他发生的兴趣。假如他在走进司空府的时候还东张西望期待着碰见一个
小丫头，那他一定是个小流氓。
　　红拂在司空府一定遭遇过不少对她发生浓厚兴趣的小流氓。一个整天被迫跟很多男人的样本打交道的女人
是很难不变成精到的人文学家的。红拂在跟小流氓们打交道的过程中，得出了跟21世纪人文学家的研究结果惊
人相似的结论：这都是些无用的家伙。她从此无师自通变成了一个人文学家。当她遭遇到对她没有兴趣的李靖
以后，经过一番奇特的推理，终于认定，这才是她私奔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