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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蝙蝠飞走,在黑白两道人人都知道武林中最不能信任的就是土
匪,最不讲道理的就是多事。唯一不能结交的就是土匪多事。这个人
就是我。我怕什么?只要有钱赚,谁都可以勾结。但说实话,闽山这
样的名门正派我到也勾结不上,跟知秋一叶唯一的交情也不过是两个
月前闲得全身生锈时跟众兄弟去挑梁子时交过手罢了。知秋一叶张开
斗蓬,一股风卷起地上的雪花将她的身体
缓缓托起。这是闽山的镇门之宝御风术。使这门工夫的人身上必需带
有天池凤翎。我的眼不由眯成一条缝,那可是绝世珍宝,既然进了夹
皮沟,哪里容她出去?还没等我出手,明王一把扯住知秋一叶的衣角
:“女侠慢走,女侠曾经答应过老衲,只要带你找到蝙蝠,就给老衲
些香火钱。”知秋一叶眼看蝙蝠越飞越远,忍不住一跺脚:“给你!
”她扔给明王一个大口袋,明王松开手,她飞起来。我默默地看着明
王,这老鬼生性贪婪,谨慎。带一个闽山派的大仇到我的寨子里找蝙
蝠,冒如此大的风险,所要的报酬绝不会少。这知秋一叶难缠得紧,
如果明王出手助她,胜负到也难说。我索性盯住明王,看他往哪里跑
。知秋一叶飞在空中向蝙蝠追去,我叹了口气,这道法跟自身长出来
的东西就是没法比,飞得太慢。明王咧着嘴念叨:“阿弥陀佛。”
“那是道法,不是佛法。”
“老衲知道。这种邪魔之术如果广为流传必是我佛门大患。如何能渡
众生超脱?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我先将大师超度了如何?”
“老衲受轮回之苦是为了渡众生,不是为众生渡的。寨主何出此意?

“你私带敌人在我山寨中游来荡去,还着了地图给她,我不该渡你?

“寨主差矣,老衲山寨中机关都没有开,可见寨主仁善心厚,所以才
领仙姑到处转了转。可老衲力衰,腿脚不便,又素知寨主一生光明磊
落,仙姑又美貌非凡,寨主定是不会计较老衲将图给她的。”
我笑了:“和尚说话总比土匪有理。我到想问问,和尚身上揣了什么
,以至有如此把握认为土匪不会害和尚?”
明王向西合十躬身:“阿弥陀佛,最过,罪过。老衲不曾藏过什么,
就因为老衲什么都没藏,所以才不怕土匪。劫无宝之人,废心废力。
土匪是不干的。”
我的眼不由瞪起来,这老和尚端地是刁蛮,明明被我见了还不承认:
“她给了你什么?”
明王一笑,打开包,里面黄光闪耀,是四锭黄金。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四锭金子?啊?就四十两金子你就把我给出卖了?我整个山寨
老老少少近千人,大大小小五千四百一十八道门户三千六百五十五道
机关就值四十两金子?”
“在寨主眼里,这是金子,在老衲眼里,这是香火。”
我一把抓过两锭金子:“见者有份。”
明王急道:“你这土匪好生无赖,这是老衲千里奔波来的香火,你怎
能出手就要一半去?阿弥陀佛,佛祖呀,天哪!”
我往雪里一缩身:“这山寨送给你,俺去了。”
明王大惊,停了叫嚷纵身向我扑来,这一扑迅捷凶猛,显出他一生的
武学,我大吃了一惊,这和尚竟然如此深藏不露。我一抖手,两锭金
子一前一后向他的面门和心口打去,人则遁雪而去。明王翻手抓住金
子:“土匪休走!老衲有事在身,哪里来的时间帮你打劫?”

王家铺子的老板姓王,有一张胖胖的合善的脸。五年前我刚出道的时
侯,他这里只有一间板房,两张木桌和四张条凳,他只有一种叫咕噜
的酒,只卖烧鹅下酒。现在,王家铺子在全国有十八所分店,每家店
里的桌椅都是从西伯利亚运来的柏打造的,卖的自然不再是一种酒。
据说他的金酒配方是自金门侠盗纸醉从南方一个小村一位查姓先生那
里偷来的上古配方,他店里的大厨都是皇宫里出来的,其中最有名的
一位叫宵夜。宵夜只做宵夜,想吃他的菜必需有胆子在午夜穿过一个
荒坟地。而他的菜足以让人忘却坟地的恐怖和恶心,吃过他的菜,你
再从荒坟里走出来的时侯就会发现所有的鬼都在为你让路。这是千真
万确的事,因为每一个黑道上混过的人都猜得出宵夜的秘诀:加点罂
粟壳。一个人吃了罂粟后,哪怕你告诉他说玉皇大帝要娶他的姑娘,
他都能飞上天去打架。我坐在椅子上,喝着咕噜,吃着宵夜做的,没
加罂粟壳的菜。菜难吃得像我屁股底下的椅子。宵夜絮絮叨叨地跟客
人聊天,我则很认真地看着他们。那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有
着一张很美很美的嘴和一双弯弯的眉。宵夜很少有跟客人唠嗑的机会
,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带着一只很大的口罩在锅边炒菜,省下的一少部
分时间则是在睡觉。用罂粟炒菜固然好吃,可坏处是无论你带多大的
口罩,都免不了吸点仙气去做鬼磕头的梦。但今天,店里只有我和那
个女孩,我们都没让他加料,所以,他很清醒。清醒,还遇到一个漂
亮的女孩,宵夜的嘴要是能停下才怪:“罗老板,这金门大侠萧炽太
过份了,你得给我做主,他到处宣扬说金酒好吃,可我是王家铺子的
顶梁招牌,总得卖点咕噜呀。有很多老客,就相中我这咕噜酒硬板凳
。这才是老王家铺子。金酒的传人查先生有空的时侯都来我这里喝两
碗,可那萧炽非说我这酒喝了就让人意志消沉,没有侠气。您说,这
酒跟侠气有什么关系?他宣称他的金酒好喝,不就是因为他们金门在
配方上有股份么?说句不好听的,还不是为了钱?”
罗儿的眼霍然立起来:“宵夜,看在你一身好手艺上,我放你一马,
那萧炽耐是天下文明的金门大侠,此次为了探查大祸害蝙蝠失踪一事
的真假,竟然孤胆闯匪窝进了大雪封山的夹皮沟。这是何等胆略,何
等胸心?我等后进晚学齐聚长白山阙,就是为了等萧前辈一声令下围
剿夹皮沟。但凡前辈有一点要求,哪怕是传书,送信,只要能为剿匪
大业尽点心力,我辈死而无憾。”
宵夜叹了口气:“罗儿,咱俩可是青梅猪马的交情。虽然没那份感情
,可谁不了解谁呀?我问你,这夹皮沟在兴安岭附近,你跑这长白山
来找谁?”
罗儿回头看了看我,小声说:“别胡说,知道就行贝,嚷嚷什么?”
宵夜看了我一眼,笑了:“那是看坟的,除了祭日在这里打秋要赏钱
,我就没见过他说话。这次新联盟来了好多人,你们怕什么?”
“我们怕什么?”罗儿招了招手,宵夜把耳朵凑过去,“那土匪,牙
龇必报,为人凶残,这次萧炽是疯了,他跟风云阁主在侠客居喝酒喝
多了,酒后失言,说他自己敢独闯夹皮沟。当着侠客居士东方剑跟风
云阁主下了三千两的赌注。东方剑当即飘了两千纸醉也疯了,为了师
门名声接了这两千的箸。现在江湖上最大的事就是这个,听说连与世
无争的三僧一道都下注了。王国的天空法师和沙漠龙城的杀人老尼说
他能以满身正气冲出山寨,而三心道长和恩刻寺的明王则说他决不可
能从土匪手中活命。”说到这儿,罗儿又回头看了看我:“我已经下
了三百两赌他不能活着出来。萧大侠虽然武功高强,可那夹皮沟人马
满山,机关密布,从没有人从那里出来过。”
我本来还在猜测罗儿的年龄,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怎么
跟宵夜这个成名二十多年的厨子是清梅主马?但听到这里,我不由放
下酒杯陷入思考中。明王到底要干什么?他下了多少赌注我并不关心
,因为他绝对没有把握让萧炽出不来。我默默地掏出两锭黄金,是从
明王那里来的。很多人不知道我为什么总在黑暗中,习惯黑暗的人对
光的感觉总比别人强些,明王亮出黄金的一顺我已经看到金锭上写着
字。同时掉包四锭黄金明王一定看得见我的动作,但两枚就没有问题
了。就算他看到什么异样,也会先检查手中的金锭再说。两枚金锭上
刻着四个字:初五,君子。这是什么意思?一路上我想了好久,还是
没想通这是什么意思。初五,几月初五?初五要发生什么事?月圆么
?月元是十五。不是初五。君子?难道是说外号春分的君子懒?春分
,春分不是初五,是二十二。何况这君子懒是个及容易兴奋的人,江
湖中有名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知秋一叶和明王都不会关注这个人的
。这金锭怎么会落入蜀山派的手中?而明王要来干什么?
“你那里来的金子?”罗儿霍然站起,两眼中精光闪闪地盯着我。我
将金锭收起来,对她一笑,没说话。罗儿唰地一声拔出宝剑:“鬼鬼
遂遂偷听我们谈话定是夹皮沟的奸细!”
宵夜拉住她:“这是个骗钱的神棍。”
“神棍土匪本一家。”罗儿压低声音,“虎住他他就把钱交出来了,
这种不义之财如果放过了,还行什么侠仗什么义?”
宵夜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苦苦思索起来:“我怎么好象听什么人说过这
话?对了,是纸醉!”
“看,大侠都这么说。”
我听到很轻微的脚步声,便顺手抹去刻字,把金锭交给她,既然已经
知道了金锭的秘密,留着就是祸害。让老和尚找这丫头去好了。这丫
头做梦也想不出自己抢了什么。罗儿刚要放进怀中,门被推开,一个
七尺大汉迈步而入:“这位姑娘,请将东西还给人家,出门在外讲的
是行得正,坐得直。姑娘这种行径跟夹皮沟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罗儿双眼一翻:“大侠,说话前先坫甸自己的份量,报个名来。”
“不高风!小姐侠名?”
“罗儿。”
不高风仰天而笑:“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出,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是良镛客栈的罗老板。”他转向我:“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在罗
老板面前犯案?今天撞进我的手里算你倒霉!”
我叹了口气:“在下姓吃,叫十方。”
“吃十方?吃十方?”不高风搔了搔头,“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名字?
吃十方就不会挨饿了。”
我转身向门外走,不高风一把拉住我:“这位朋友,我们能不能换个
名字?”
罗儿忍不住叫道:“味!你这人怎么疯疯颠颠的?”
不高风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突然他一伸手从罗儿手中抢下金锭
撞门而出。罗儿忙追出去,不高风已经没了踪影。罗儿一跺脚:“天
哪!我怎么能遭了这人的道?”
我叹了口气:“这不高风是古派顶尖高手,是与纸醉并称江湖二盗的
人物,你居然没听过他的名字?”
罗儿都起嘴:“人家前天才出来混的。如果不是下了三百两的注,才
不出来呢。我问你,你怎么会有叶子姐姐的金子?”
“你见过这两锭金子?”
“当然,叶子是我姐姐。人家是白道的,怎么会抢你的金子?”
“那你一定知道上面刻着什么字了?”
“刻字?谁在金子上刻字干马?”
“那你怎么知道是叶子的?”
“那金子上有我姐姐专用的香料味,是印度兰花,中土没有的。你弄
丢了我姐的金子,陪来!”
我点点头,推开门,那两锭金子就扔在地上。我摸字的时候留了指印
,以不高风的眼力定然看得出这是妖术。他这人最怕麻烦,见了这种
稀奇的功夫当然要至身事外,免得麻烦上身。何况,听罗儿讲,这香
气异常。不高风不象我这几年难得出门的土匪,应该知道这是知秋一
叶的东西。我拾起金锭,交给罗儿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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