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七月十八日,凌晨两点整。凯悦阿房宫酒店总统套房。 我是一对J。
老张的面上,是一张K。
方老总的面上,是一张9。
花老五的面上,是一张Q。 方老总打了一万。
花老五跟了一万,又加了一万。
老张跟了。
我也跟了。
“不去了。不去了。”方老总把自己的底牌一合。 我又拿到了一张J。
老张是一张A。
花老五是一张10。 我不动声色,只打了两万。 厄运,也许正是从这两万开始,毫不留情地降临到了
我的头上。事后,我一直在想,此时只打两万,绝对是个
错误。而且,这个错误,可能是我这一生中,犯的最大的
一个错误。如果那时我不是那麽地贪心;如果那时我能好
好地分析一下形势;如果... 我以后的情形,一定会是另
外的一种情形。
可是,世事中,哪来的那麽多的“如果”呢? 老张跟了。
花老五思忖片刻。然后,也跟了两万。 我分析,老张不会有什麽好牌。因为他要有好牌,决
不会这麽老实。可能早把价码升上去了。他之所以还要跟
着去,无非是看好K A 两张牌。目前面上,还没有出来这
两张牌。
花老五,搞不好,已经有一对牌了。很可能就是一对
Q 。他第一把牌,之所以只加打了一万,完全是因为忌讳
老张的牌。他怕老张阴他。
当第三张J ,发到我的手上的时候,我是想过多打一
些。但转念一想,打多了,不就等于把自己的底牌告诉了
大家吗?不如阴着打。让大家都来。这样不就能赢得更多
一些吗?我对自己这一把牌,很自信,很自信。
第四张牌发下来了。 我是一张K。
老张是一张9。他的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的了。
花老五是一张10。 这个时候,我更加地自信了。这一轮牌,还是由花老
五开价。我很主动。我想,无论他打多少,我都是要全梭
的。如此一来,老张肯定会跑路。花老五跟了更好,不跟
也行。因为“锅”里这时,少说也有十几万。再加上这一
把,应该不会少于二十万。
我很激动。
我想抽烟。 我从我的烟盒里,拿出了一支香烟,放在了嘴上。可
忽然发现,我的打火机,不见了。 “五万。”花老五开价了。 我站起来,到处找我的打火机。
“哎!巴丹,人老五打了五万,你去不去?”老张拍
了下我的肩膀。
我坐了下来。
“谁见我的打火机了?”
“什麽打火机?这麽值钱?”老张说着,把自己的打
火机递给了我。“先打牌,先打牌。”
我没有用老张的打火机。我让苟实用他的打火机,给
我点着了烟。
“帮我找一下打火机。”我对苟实说。 在牌场上,我特别忌讳用别人的打火机,也不希望别
人用我的打火机。说不清楚为什麽。只是感觉到,那样不
好。 “去不去?”花老五也有些不耐烦地说。这是他今晚
第一次露出的不耐烦。说明此时的他,也开始紧张了。
“去!当然去!”接着,我装模做样,自言自语地念
叨着,“老五可能是一对10。老张可能是一对A。”
“别废话了!去,就打钱!”
“想想不行吗?”我故意慢条斯理地说。
“靠!有你这样想的吗?我都快睡着了。”
“是吗?那就五万之后,全梭了。”我把自己台上的
钱,全都推倒了台子中央。“有一百一十万。”
“妈的!你疯了?”老张大叫起来。
我看见花老五也有些吃惊。 不知什麽缘故,我的手开始有点发抖。这次不是故意
做出来的。也许是因为激动,也许是因为不安。说不清楚
是为什麽。
“打火机找到了吗?”
苟实摇摇头。
一瞬间,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手,抖的更厉害了。好像它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似的。 老张不出预料地跑路了。
花老五则陷入了沉思之中。
方老总也睁大了眼睛。“有意思,有意思。这牌有意
思!肯定都他妈的咬住了。”他在嘟囔着。 半晌,花老五开口了,“巴丹,少打一些行不?”这
也是他今晚第一次给别人回话。
我摇摇头。“不能少打。你要不去就算了。” 因为方老总和老张,都已经跑路了。这把牌,就剩下
了我和花老五两个人。我也已经开了价。花老五把自己的
底牌打亮了。他果然是一对Q和一对10。
“这牌要是不去,太他妈的可惜!” 尽管我早已经料到了他的底牌。可当他把自己的底牌
翻开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这时,我的那种不祥的预
感,变得更加的强烈。就好像马上要成为了现实。 “谁他妈的见我的打火机了?”
“靠!你他妈的真有病啊!这把牌赢了,能买多少打
火机?够开个打火机厂的了!”老张说。 花老五还在犹豫。
“去不去?说个话!”我说。这也是我第一次发急。
“你无非是三条J 。实际上,咱俩都买一张牌。我的
牌,未来也不错。Q 和10都没出来。再问一遍,能不能少
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于是,我丧失了最后的一个机会。我的这个摇头,把
自己“摇”向了深渊。这是后话。 “不商量?”
“不商量!”
花老五站起身来,点了一根烟。两眼死死地盯着桌面
上的牌。一根烟,一会儿的功夫,便所剩无几了。他把烟
头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掐灭。
“妈的!豁出去了!跟!” 他这一跟,我的心,忽然间,沉了一下。是自由落体
时的那种感觉。
这把牌,应该说,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赌。尽管我的
牌,好于花老五的牌。但这种好,仅仅是目前而已。下一
张牌发出后,可就真不一定了。情况就可能出现逆转。因
此,当他说出“跟了”的那一瞬间,我的确有些后悔。也
许,和他商量将台子中央的钱分了,是最好,最明智的选
择。 第五张牌,发下来了。
我用不住颤抖着的手,慢慢地搓开了牌。我一看,不
禁大喜过望。是一张K。
也就是说,我已经是“豪斯”了。
我猛地将牌甩在台面上,忍不住大叫“天助我也!天
助我也!”
方老总和老张也不住地啧啧称奇。
“这狗日的命真好!” 花老五还在搓着自己的牌。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许
多细小的汗珠。亮晶晶的。
“别搓了!哥们儿!我赢定了!”
我真的有些得意忘形。脑子急速地在膨胀。
老张也说,“老五这把牌,肯定输了!” 我向台子中央,伸出了手。
“别急!”花老五慢悠悠地说了句。“肯定?啃屁股
去吧!”
这一句慢悠悠从花老五嘴里出来的话,我听了,不啻
为一声炸雷。
“老五,咱别开玩笑。”我战战兢兢地说。
“没开玩笑!”
花老五将自己的牌,轻轻地铺在了台面上。
一阵惊呼。
我几乎晕过去。 花老五最后一张牌,竟然是一张Q。也就是说,他是Q
的“豪斯”,而我则是J 的“豪斯”。很显然,我的牌没
他的牌大。
花老五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像在祈祷着什麽。
我的眼睛,睁的很大很大。脑子里,却空空如也。 “苟实!”
我几乎是在喊,“给我找打火机!”
没人吭气儿。连老张也闭上了自己的嘴。
恍惚之中,我看着花老五慢慢地把台子中央的钱,全
揽到了自己的台前。我只觉得胸口有点恶心,想吐。
“找打火机。找打火机。”
我的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这一把牌,我不但输完了赢来的所有的钱,而且,连
自己的本钱,也输了五十万。
我将剩下的五十万本钱,恍恍惚惚地放在台面上。接
下来的一把牌,我没有跟着去。我在极力地稳定自己的情
绪。
“没关系。不就是一把牌吗?我还有五十万。我还有
机会!”我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 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张不说话。
方老总也不说话。
苟实还在满世界地寻找着我的打火机。
花老五还是那样,面无表情。 “镇定!镇定!一定要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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