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人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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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八日,凌晨零点三十分。凯悦阿房宫酒店总统
套房。

  钱这玩意儿,真他妈的神奇。他的确能让一个人的欲
望在相当短的时间内急速地膨胀起来,变得越来越贪婪。
  望着眼前我刚刚赢来的那八十多万,我的脑子里,竟
是一片空空荡荡。

  老张又派人回自己的公司去取钱了。
  花老五和方老总的台面上,钱还不少。估计也有个七
八十万吧。
  我让苟实在旁边将我赢来的钱码整齐,放好。
  下一把,无论发给我的是什麽牌,我都啪斯。我想。
我现在需要冷静一下自己的头脑。

  老张派去取钱的小马仔拎着一个精制的黑皮箱气喘吁
吁地回来了。
  “最后五十万。输完拉倒。”老张说着,便将皮箱里
的钱“哗”的一下全到在了台子上。
  “开始吧。”
  和官开始发牌。
  我没有看底牌。
  其余的人都在搓牌。

  对于赌徒而言,搓牌实在是一种享受。很刺激。有点
象做爱时的那种摩擦。当然,一阵紧张的摩擦过后,有的
人得到了满足,有的人则很失望。
  搓牌也是一样。

花老五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底牌放在了自己那张明牌
Q的下面。
  方老总面上的牌是一张A。
  老张还在紧张地一点一点地搓自己的底牌...

  我的面上是一张10,底牌没看。我随手扔了一万。
  “一万太少了吧?”方老总说。
  “五万。”
  “五万就五万。”老张跟了。
  花老五没吭气儿,也扔进去五万。
  “五万太多。不去了。”我把底牌一合。

  坐在我旁边的苟实,将我的底牌拿起,让我悄悄地看
了一眼。靠!是一张10。
  我有点后悔。
  这一把,我要是跟去了,很有可能还是我赢。

  老张的鼻子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把你的鼻涕擦了吧。”方老总说。
  老张的鼻子本能地一吸溜。
  花老五还是那样不动声色。不过,看情况,他这把牌
应该还不错。

  靠!这帮哥们儿,平常里一个个衣冠楚楚,人五人六
的。这会儿,都他妈的原形毕露了。
  人说,培养一个真正的贵族,得需要三代人连续不断
地共同努力。说的真没错。我们这一代人,注定是做不了
贵族的。因为往上数三代,基本上都是些农民。好一点儿
的,也就是一土豪劣绅。所以说,钱再多,也不灵。照样
当不了贵族。顶多没事时,装装样子,唬唬别人而已。自
己到底是个什麽东西,自己还能不清楚?我想。

  方老总,八十年代末毕业于北方工大。学的是计算机
专业。现在经营一家规模不算小的计算机软件公司。据说
现在的个人资产,已超过千万。
至今独身。

  老张,八十年代末毕业于西北交大。学的是生物工程
之类的专业。毕业后,南下广东,在一家药厂给资本家打
了几年工。前些年,回到老家自己开了一间药厂。据说生
意还不错。个人资产也应该超过千万。
离异。

  花老五,北师大中文系肄业。据说和八九年春夏之交
的那场风波有关。肄业后,便一直流窜于各地倒腾外汇外
币。后来,又开始职业炒股。发了大财。不过,前些年由
于股市崩溃,他也就跟着倒了大霉。个人损失可能已超过
千万。现在他的手里究竟还能剩下多少钱,没人能说得清
楚。估计就是他自己可能也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不过,这
家伙神通广大,黑道白道都通。今儿这几位手里拿着的五
六百万港纸,都是经他手从银行给套出来的。也就两天时
间。而且是平价。
离异再婚。

  我,王巴丹。九十年代初毕业于西南美术学院。毕业
后,在一家著名的杂志社里做了一年美编。九六年辞职下
海,自己开了一间艺术品拍卖行。现在个人资产估计在三
百万左右。其中一百余万为固定资产。和上面的几位大哥
相比,我是名副其实的小弟。不过,我自认为,自己敛财
的速度也并不逊色于他们。就是辛苦了一些。可干什麽不
辛苦呢?泡妞也辛苦啊.
  至今未婚配,仍是孤家寡人.

  “十万。”方老总说。他面上的牌,是两张 A,两张
小9。
  老张又跑路了。他最后一张买来了一张小 9。面子上
已经是“五大片(AK9)”了。
  花老五看了一下自己的底牌。然后,缓缓地将自己台
前大约有三四十万,全部推到了台子中央。
  “梭了!”
  “是三头Q ?”方老总抓耳挠腮。“靠!少打一点不
行吗?”
  “方老总真想看看我的底牌?”
  “想看...”方老总显得有些犹犹豫豫。
  花老五微微地笑了一下。“那好吧。少打一些,就二
十万吧。”
  “靠!还是不看了的好!”
  “真不看了?”
  “不看了!”
  “可别后悔啊!”
  “你就甭他妈的学王八蛋诈我了...”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花老五一把将台子中央
的钱,全揽了回去。
  凭我的直觉,花老五这一把牌绝对是在偷机。
  方老总急不可耐地掀开了花老五的底牌。花老五果然
是偷机。他的牌,只有面上的一对Q。
  “我说,你别后悔嘛。”花老五边整钱,边对方老总
说。自然是一脸的得意。
  方老总没说话。但谁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正在
懊悔不已。
  “靠!这小子机偷的真好!高!”老张显然又在幸灾
乐祸.
  看样子,花老五这家伙才是我今晚真正的对手。千万
小心此人。我在心里暗暗地提醒自己。

  说到我们这几个,也算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在两年
前的一次中西部地区经贸洽谈会上,我们彼此相识了。从
那儿以后,我们便常常在一起喝酒聊天。自然也少不了在
一起打打麻将,玩玩纸牌。
  基本上,每个月,有那麽一两次。
  当然,以前在一起打麻将,玩纸牌,输赢也就是个一
两万。最多也没有超过十万。纯粹是为了消遣。因此,每
个人也都表现的极有绅士风度。从来也没有谁为输赢真正
的红过脸。
  凯悦阿房宫酒店的这间豪华的总统套房,是我们的根
据地。因为这里相对来说安全一些。基本上没有条子来骚
扰。账单自然是由赢了钱的那位来结了。
  一个月以前,输钱之后有点发急的老张提议,下次玩
一回大的。每人至少带一百万。现金支票都可以。
  那天,打牌的结果,是三归一。
  方老总赢了钱,正在兴头上。所以,就第一个说,我
没意见。多大都行。谁怕谁?
  花老五也没什麽意见。也许,在他的心里,早就有这
个企图。
  我呢,自然有些心虚。
  因为论财力,我根本就不是他们几位大哥的对手。一
百万,可真他妈的不是个小数目。他几乎是我全部资产的
一半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王巴丹,你他妈说话呀。”老张在催我。
  “我...”
  “悚了?”
  “一百万,怎麽带啊?太多了吧?”我在努力地寻找
着借口。
  “换成千元一张的港纸。”花老五说话了。“你们把
钱,打在我的账号上,我来办这事。放心!绝对平价。两
天搞定。”
  “这主意好!”又是方老总第一个表示赞同。
  “打到你的账号上?你不会黑吃黑,把哥几个的钱给
私吞了吧?”老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花老五有些不高兴。“要这样想,我他妈的真无话可
说。”
  最后,还是方老总一锤定音。
  “就这麽着吧。下周一,咱都把钱打在花老五的账号
上。花老五周三前,将港纸按平价如数交到各位手上。周
六晚上十点,咱们准时在这儿集合。踢死一个就散摊!”
  “大家要是信得过我。每人就打一百一十三万人民币
到我的帐上,换一个整数。一百万港纸。”花老五说。
  说实话,那时我的确很矛盾。
  一方面心虚,一方面却又有一种冲动。这种冲动主要
是来自于那一百万对我的的诱惑,以及我对自己牌技和运
气的自负。
  想想看,每人一百万,四个人可就是四百万。机会均
等。说不定,这四百万就是为我准备的。
  冲动,外加一种强烈地虚荣心。最终使我稀里糊涂的
就随了大流。
  忐忑不安又兴奋莫名。在以后的几天里,我始终处于
这样的一种状态之中。
  应该说,现实生活中真正的赌博和电影电视中那些虚
构出来的赌博,完全是两码事。一个纯粹是真刀真枪玩儿
命,一个是全他妈的扯淡。什麽偷牌换牌变牌等等,这些
个老千伎俩,绝大部分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导演臆想出
来骗人骗钱的把戏。
  我从来就没信过那些玩意儿。

  这一把,又是花老五笑到了最后。
  我已经连续三把牌,没有跟去了。
  老张又开始都嘟囔囊,一脸的不高兴。
  方老总相比起来,表现的还算平静。

  由于老张新取来的钱,全都是百元一张的人民币,所
以,台面上的钱,越发地显得多了。
  牌场有时就是这样,事前人们的许多约定,往往一到
实际场合,马上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比如,来之前,大伙都说了,踢死一个就结束。老张
已经被踢死了,可就是没人说结束。
  方老总大概是因为自己也输了。所以,当老张派人回
去去“挑水”的时候,他装得跟没看见似的。花老五由于
没赢多少钱,估计心有不甘。所以,他也没有吭气儿。老
张就更不用说了。他自然不会愿意就这麽结束了。
  于是,我们从前的约定,等于放了个屁。
  尽管我觉得很不舒服。但一看到老张那可怜兮兮的样
子,心里难免就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赢了钱就走”这
样的事,我实在做不出来。另外,或许在我的潜意识中那
种贪婪的欲念也在作祟吧。所以,我也没有吭气儿。

  又一轮,开始了。
  我决定,看情况,再猛冲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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