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班的地方位于上海市一个偏辟的角落,曾经有一次,在人民广场坐上班车后,数了一下路上经过的红绿灯,是十七个,加上堵车的时间,我在班车上一来一回大概可以读上四十分钟的书,只是班车上的同事们,上班时是忙着补觉,下班时是忙着聊天,只有一回,有人不是出于认识我、要和我聊天及搞好关系注意到我手里的书。就是上周我读的《鬼磨坊》(我习惯按德国人的称呼称它为《克拉巴德》),两个非常年轻的小男生从我后座探过头来,跟着我读完了前面的作者为中文版写的序,当我读到正文很快就翻了页后,小男生还叫了起来:
“怎么你看书连下面的注解都不看的?我还没看完那个注解哩。”
“俺这是第二遍啦,所以不用看注了。”
两个小男生只好坐了回去不再注意我手里的书。
在公交车上看书能吸引人的目光多一点,不过照怡红的说法,那一般都是种不理解我这种行为的眼光。我也深知,如果遇上那种看了我手中的书又看我这人有啥不同的眼光,我也不往上翻我的白眼,只是趁车开动时把书合上给他们看一下书名是什么,一般都能收到让那些人不再注意下去的效果。
不过可怕事也还有,上周五车一进过江隧道,我把眼睛从“如何消除因爲用電腦而造成的黑眼圈”这一章抬起来,旁边就有一大约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中年女子向我搭讪:
“你这本书在哪里买的啊?”
我拿起书来给她看一下书名《医生懒得说--上班族保健自己做》,旁边也有几个更为年轻的女子表示出极为关注的神态。
“台湾版书,国内没卖的。”
“啊真的啊?”
“不过现在有引进了,大约两个月后可以买到。”
“这本多少钱呢?”
“大概一百八十台币吧,五十多块人民币。”
“这么贵啊?”
“国内的版本大概不到二十块就可以搞定了。”
“噢,那你还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去粉刺去雀斑的美容书啊?”
我倒,看来都是黑眼圈的误导。
这是坏的极端,好的极端也有。
前一周我在公交上看《顾颉刚民俗学论集》时,翻到《从<庄子>和<楚辞>中看昆仑和蓬莱神话传说的演变》那一章时,就注意到旁边有个人在和我一起看这本书,前前后后翻了二十多页,那人也一直没有放弃,直至车过江后,我身后的人下车,那人坐在我身后的座位
上,还是从我肩膀上探过头看书。很显然是个爱书的同好。
好事和坏事都是极端,更多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在看自己的书。最多给人看看书名,权当做义工了。还有自己在网上干的这事,除了愉悦自己以外也没什么其他的用处,剩下的全当做义工,间或捞到几个有营养的回贴就算自己赚到的啦。
第一本书:《鬼磨坊》(德:奥得弗雷德.普鲁士勒 译:陈俊 21世纪出版社)
这本书中文版的副标题为“克拉巴德在魔法世界的惊险之旅”,德国版的书名则直接就是《克拉巴德》。克拉巴德做为一个在德国及欧洲流传了二三百年的传说人物,第一次来到中国时连大名都不能标在书上,嘿嘿,毛毛》在中国第一次出版时标的书名是《时间之谜》,听起来更象霍金大爷的著作。
《鬼磨坊》是21世纪出版社赖以成名及赚钱的大幻想文学丛书里的第一本,98年出版的,到底这一本对成就大幻想文学系列起了什么影响,正面的肯定,具体的还真不知道。我自己所在的公司和21世纪出版社合作出版过一本《爱的教育》,当时曾和那个责编就21世纪出版社的社长张秋林和儿童文学的选裁大大聊了一通,可惜随着那个编辑的离去就没有后文了。
倒是克拉巴德一出现就抓住了我,这个流浪的小男孩因为什么被师傅选中了呢?托梦让他到黑水河的磨坊中去。磨坊里不仅有丰厚的饮食、比起流浪儿来更为安定的生活、好心的朋友,同时也有繁重的工作、严厉而凶狠的师傅、以及伙伴中的告密者,更为可怕的是,是磨坊里的秘密:石磨旁散落的人的牙齿和骨头碎片,新月夜教父大人的来访,以及每一年都要有一个徒弟代替师傅去 死的契约……,第一年,是帮助克拉巴德渡过学徒生涯的佟达,第二年,是另一个朋友米切尔,对于死亡的恐惧让磨坊里的徒弟们人人自危,而克拉巴德不仅在法术学习上显示了他的天赋(这个或许是师傅召唤他来磨坊的原因?),更在探寻佟达和米切尔的死因上渐渐认清了师傅的真面目,并最终在大智若愚的傻子尤诺和情人康多尔佳的帮助下击败了师傅,鬼磨坊在新年来临前化为一片灰烬。
作品中最为出彩的地方是种种有关梦的描写,克拉巴德由师傅托梦而来到磨坊,因为死去的佟达托梦而认识到师傅的可怕,在与康多尔佳交往的过程里,师傅亦多次闯入克拉巴德和康多尔佳的梦境意图控制他们,更有一次,师傅妄图在一场磨坊徒弟们都有参与的群梦中引诱克拉巴德杀死傻子尤诺,最终,克拉巴德也是在梦境里首先战胜了师傅……
克拉巴德在磨坊里迥异常人的成长,种种斗智斗勇的故事都是随着磨坊阴深可怕的秘密的展开而一个个展开的,这不仅保证了这个从传说而来的故事的完整性,而且也保证了人物命运的吸引性,这个,就是普鲁士勒的功力了。
另外,这本书真的是我看过的德国童话里德国味儿最浓的一个,以前读过的德国童话算上一算,除了恩德的《愿望潘趣酒》里经常会提到德国的地名,《讲不完的故事》里带有极厚的哲学色彩外,也只有《克拉巴德》从气候、景色、传说史实到乡间风俗中都带有极为浓厚的德国色彩。
翻译略微有点生,很明显属于按语法直译一类,什么“用大拇指以下的肌肉来按摩靴子”,“失去了自肘部以下的右臂”之类,不过不碍阅读。
第二本书:《永恒的瞬间--2002年日韩世界杯回顾》(中信出版社)
这本书隔了一个月才拿到我手上,浪费了大量胶卷所精选出的世界杯赛场图片,每一个回合过后的法国电视一台足球解说员罗朗.蒂埃里(有人介绍曰这老头儿等于法国的黄健翔)的重头文章,法国专业足球评论家的介绍文字,法国出版社近五届世界杯纪念图书专业的编排都足以让它成为一本好书。但好象还是没有在市面上看见它的踪影,中文版里文字翻译得不错,听说是找了个学法语的研究生,毕业论文就是论的法国足球俱乐部。
本周擦肩而过:《长水集续编》(谭其骧著 人民出版社出版)
从上海图书馆借的书,看来得去续借了。
上回百晓生谈到谭的老师顾颉刚行文罗嗦的评价,这本书里看到谭对于上海及全国兴起的修志的几个观点的反复申明,也觉得罗嗦,转念一想,想到了现存的一些历史学家们为保护海盐古城、以及济南古城区的呼吁,在纸上罗嗦几句算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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