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来到本城

坏孩子要来到本城了。

这消息一个月前就在人们的嘴唇间流传开了。从那时到现在,这个城市的天就再也没有晴过。

市中心的广告牌上,除了“防火防盗防警察”几个大字之外,又多了一块倒计时的牌子:距离坏孩子到来还有XX天,和申奥的那一块一模一样。因为工作人员的疏忽,XX就一直没有变成数字,仿佛嘴唇边一朵暧昧的笑容,较好地印在了越来越清晰的坏孩子的身影上。


可是年轻女孩的母亲们没这么想:她们强烈地要求在城市划出一块“保护区”,把3到40岁的适龄妇女集中保护,并要用明显的颜色写上:坏孩子与其同党不得入内。

年轻的女孩看到倒计时的牌子,连忙用手捂住了通红发烫的脸庞,从故意留出的指缝里哼哼唧唧地说:那人家要耽误好多功课的,人家不会主动理他的嘛。态度羞涩,意志坚强地不同意家长的安排。


这件事情拿到了市委人大上讨论了好几天,主战主和的两派吵得天翻地覆,两派为此还都游了几次行,市长最后拍板:“保护区”就不要设了,我们要体现泱泱大国的气度。但是,在坏孩子逗留的这段时间里,本城处于特别戒严期间,男女老少都要相互提醒,关好门窗,保护好女孩(含女人)和一切雌性的宠物。一定要上升到政治的高度来认识这个问题,用三个表来指导具体的实际工作。


坏孩子在一个冬日灰蒙蒙的黄昏来了。他一勒缰绳,和胯下一只雪白的大鹅一起打了一个嘹亮的响鼻,保持了足足有三分七十八秒的一个POSE,于是全城的大小母鸡一起回应,所有的公鸡全部垂头丧气,不言不语。


那几天除了骚动不安的雌性动物外,最提心掉胆的要算是刚刚推出“酒水免费”服务的餐馆老板们了。第一个老板在坏孩子及其同党共四人半小时内共消费了二十瓶免费的啤酒,其间只要了一盘煮花生米,还附带要求赠送两瓶白醋之后,感动得热泪盈眶,哭着喊着要把饭店送给坏孩子。他们四人只相互寒暄了半个小时,整个五百平米的大厅就只剩下了他们这一桌,其他的食客纷纷逃窜,并且借机赖帐。


坏孩子非常大度地搀扶起地上长跪不起的老板,客气地拒绝了他的好意,结果老板哭得更厉害了。为了安慰一颗泥鳅豆腐一样的受伤心灵,还赠送了他一张自己签名的日常生活照。结果第二天早上开始,这个城市所有的饭店都多设了一个服务员,手里拿着照片的复印件站在大门口,鬼鬼祟祟地核对着每一张路过行人的面孔,但凡有相似的面孔,立刻跪地哀求:您老大慈大悲,放过小店吧。


坏孩子最喜欢的地方是什刹海。在一个伸手只能看见大拇指的黑漆漆的夜晚,他像一只可爱的小蝴蝶一样在湖面上飞呀飞的,结果把自己给冻晕了,兴致勃勃地扮演了一会儿公园里最年轻的文物,身上还被挂上了“严禁触摸,拍照一次一元”的牌子。为了把他从公园管理人员的手中抢回来,五百个少女和一千个大嫂将湖面团团围住,滚滚热泪配合涓涓二锅头,楞是让什刹海的万古玄冰变成了一池荡漾的春水。坏孩子浑身湿淋淋地闭上眼睛,幸福地像一块水灵灵的萝卜,在一双双形态各异的有粗有细的有大有小的女性的手中传来传去,顺便把头发结扎成了妇女同志们集体智慧的结晶:九九八十一条玉海云龙麻花辫。


有个歌手要为坏孩子写一首歌,坏孩子主动提出要求:自己填词。他在酒吧的桌子上站了1564秒,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我的心呀,她不在这里,我的心呀,她在高原。在埃塞俄比亚辽阔高原上的一个小村庄,有我梦中的好姑娘。根据不完全统计,有28个写诗的家伙当时就跳了河或者填了井。第二天埃塞俄比亚大使馆的门口挤满了成千上万等待签证的中国女人,有来自河北白沟的农村大嫂,也有来自耳朵眼胡同第三幼儿园的祖国花朵。中国政府为此还发了一个紧急外交照会,强烈要求埃塞俄比亚政府将中国人的签证数量由原来的每日3人提高到每日8000人,并且青年女性优先。


这件事情还让商场里的鞋油脱了销。姑娘们都往脸上抹起了鞋油,对着镜子端详着,还彼此征求意见:你看我够黑的吧?像埃塞俄比亚人吗?那一位更不含糊:你这哪行?顾头不顾腚。看我,我把全身每一寸皮肤都抹上鞋油了。这种感觉好好奇妙呀,有点,有点,有点像那个亲嘴的感觉。


酒后,坏孩子朝天上哈了一口气,天上立刻稀稀呖呖地飘起了雪花,疏密程度和他年迈的师兄脑门上的头发有得一拼。伤感的坏孩子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其实他不知道,他已经像单身男人宿舍里特有的气味一样,成了这个城市嘴唇里的故事中间不可缺少的一味中药,他是这个火锅一样的城市里永远的麻酱佐料。


坏孩子临走的时候,很江湖地把自己那只雪白的大鹅剁成了几十段,给大家补了身子,然后不顾同党们朦胧的泪眼,提胯运气,翻身上马,一声去也,绝尘而去。后面是一个如丧考妣的50来岁的大妈,咬牙切齿,死命追赶,嘴里大叫:回来,回来,咱们的帐还没有算完呢。原来坏孩子胯下骑的是她每天用来扫楼道的大扫把。

为了纪念坏孩子来过这个城市,市政府连夜召开了一个特别会议,全票通过了在城郊结合处的“老万记”拉面馆的对面为坏孩子立一尊塑像的决议。塑像比那个挥手指方向的大人物小不上几号,前卫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塑像是裸体的,不过我们都尊重坏孩子的发音,念成果体。据说,长时间不孕的妇女只要心怀诚意,用手摸一下塑像的中段,就会立杆见影,心想事成。而且,往往是男孩。


2002。12。19


侏罗纪 鸟和红旗下的蛋
你算一只什么样的鸟
白鸟的诗:读伟人传记
白鸟的诗:偶记
白鸟的诗:墓志铭 -和桑克
Previous PageNext Page


看留言 | 写留言 | 自由落体 | 大门口 | 泡网俱乐部




Copyright © 1998-2024 Paowang.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