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人无数
　　 毛尖

　　 这几十年，从文革到改革，风风雨雨，我老人家可以算是阅
　　 人无数。在这儿把众生相描绘一二，也可让未出道儿的后生
　　 们多了解一些将要涉足的社会。

　　 大多数人在智商、体能上都差不多，是符合正态分布的。可
　　 以称得上人才的是极少数，他们工作能力极强，处事公正客
　　 观，从不感情用事，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各单位最多有一、
　　 两位，有的单位还没有。我老人家不幸属于这一类。

　　 除了打打开水、送送报纸什么也干不了的也是极少数，各科
　　 室一般配备一名，有些科室(如行政科)可多至两、三名。

　　 不过这大多数人也不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其中有些还很有
　　 特点，常被人误以为是极少数人才。比如说吧:

　　 一、大白唬 各单位一般有一、两人，比较大的单位可以达
　　 到两、三人。这种人多数看上去都比较壮实，部分人白唬起
　　 来嘴角还会冒出白沫儿。他们常在工作时间各科室乱串，天
　　 文地理党政时事没有他不侃的。要是你跟他辩论，他就更来
　　 劲儿了。对付这种人，就先听他说，需要的话还顺着他抹拭
　　 抹拭，等他白唬得已经回不来了，找他个破绽使劲噎他一下
　　 子，他半天都喘不上这口气儿来。大白唬一般都不记仇，过
　　 两天忘了还当你面儿白唬。单位领导对这种人即不整治，也
　　 不提拔。好处么，有时会稍微留给他一些，不会太多。

　　 二、大明白 各单位一般有三、四人。他们能力看似很强，
　　 实际却和一般群众没什么区别。凡是他明白一点儿的，就把
　　 别人往一边儿拔拉。你要是在这种人面前稍有不慎出点差错
　　 让他给看出来了，他嘴一撇，这份儿损 -- 他眉头还皱着!
　　 对付这种人要小心! 大明白都记仇，得着整你的机会陈芝麻
　　 烂谷子都给你翻出来。而且，这种人很容易爬上去，但多是
　　 副职。朱容基要是在下边很可能就是这一类。

　　 三、大牛B 关键时刻总好象技术上他不把关不行了，还真
　　 有人把他们当真佛供着。他们平时不大说话(言多必失，自
　　 己半斤八两他们心里清清楚楚)，把他给“请”来了可不得了，
　　 俩钟头憋出三句话，自己觉得都是格言。其实他们经常犯低
　　 级错误，要是你想恶心恶心他，瞧准了损他一句。这种人受
　　 点儿气特放不下来，心脏病当场发作也不一定。领导在福利
　　 待遇上一般不会亏待这些人，政治待遇一般。

　　 四、管得宽 比领导还领导的那几位，上那儿都一指唤:
　　 “你们怎么回事儿? 刚开完会知道不知道!”这种人可惹不起，
　　 分房、评职称他都能给你捅一家伙。背后一打听，踢寡妇门
　　 挖绝户坟，缺德事儿就他干得多，油水也是他最大。李鹏要
　　 是在下边很可能就是这一类。

　　 五、大领导 干了什么一般群众都不知道。有时候看电视上
　　 江泽民头发上打了摩丝，转天早上他头发上也打了摩丝。偶
　　 尔到下边找人，进了屋儿径直走过去:“老钟啊，上次说的
　　 ...”“哎、哎...”，然后悄然退去，群众肃然(刚才我在
　　 这儿看报他瞧见没有?)。传说大领导考察时除了买深海鱼油
　　 还上红灯区。江泽民要是在下边很可能就是这一类。

　　 六、老大姐 体态丰盈，工作干得不比打水送报的多，到时
　　 候福利待遇总要凭着工作年头儿多争一争，争不上了撒泼打
　　 滚儿的事儿都干。咱们看这样儿的也添点乐子事儿。私下里
　　 对分来的大学生还常说两句关怀的话，要是你条件不错，还
　　 给你介绍俩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认识认识。

　　 七、大好人 各单位都有一、两位，见谁都是满脸堆笑，
　　 吃亏认命。但是他们背地里也很痛苦，很多人都神经西西
　　 的。

　　 八、大美人 各单位也都有一、两位，厂里叫厂花，院里叫
　　 院花，局里叫局花。这样的人儿，再多也不算多。大美人最
　　 后嫁的老公一般都是大家料想不到的，即常说的“鲜花插在
　　 牛粪上”。

　　 不少人没什么特点，但他们以上面这些人为核心，松散地团
　　 结在他们周围。中国人民，就是这样一些人的集合。我一向
　　 不以为中国人民自己会选择什么正确的道路，所以对民运也
　　 没什么兴趣(这话是说给一老中。SR听的)。我对政治的了解
　　 多是从大白唬那儿听来的。

　　 在网上论坛里搅和的人，主要是大明白，有些是团结在大明
　　 白周围的人，有些是现实中想当大明白又当不了的人。而我
　　 老人家这样的，客观公正，是极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