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夜。
温柔的雨夜。
这是江湖人天然的假日。
剑光隐在匣中。而一双双握剑的手，却可能正斟满了红酒，缠
绵于女人雪白的胸膛。

而此刻，一片茂密幽深的树林中，却骤然传来急密的马蹄声。
“踏，踏，踏......”马蹄声来的好快！仔细听来，竟然是
六匹马拉着一辆大车，而且都是一等一的千里良驹！
那辆车转眼之间就驶入了林中。
它巨大，坚固，并且分明严密地封闭着，透不出一丝光亮，里
面似乎也没有任何声响。象口棺材一样，透出莫名而巨大的肃
穆和神秘。
树上的鸟儿突兀地掠起，在雨夜的林中恐惧地低鸣。
这车却兀自飞快地穿过树林，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中。

是谁？
在静谧温柔的雨夜中如此匆匆前行？

绝对没有人会想到，这车里座着的，竟然是刑育森和宁财神。

江湖上有两样东西是永远的真理：刀剑和金钱。
它们都可以让男人变的有力。自信。并且受人敬仰。
就象邢育森和宁财神一样。

饿死不劫邢育森，
讨饭要讨宁财神。
这也许是江湖上流传最广的一句谚语。

没有人知道博世镖局总镖头邢育森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只是据
说他曾经在一路上出过七刀，杀死了当时黑道上十八个最难缠
的魔头；从那以后，凡是镖车上挂了博世大旗的，便再也没有
人敢打半分主意。
没有人知道榕树山庄主人宁财神的财产到底有多少，只是据说
他曾经在出游的路上掏了三张银票，买下了苏杭二十七家最大
的店铺；从那以后，凡是银票上盖了榕树印章的，便再也没有
人会有丝毫怀疑。

刀剑和金钱似乎总是相生互化的。
这两个耀眼的名字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他们是同门师兄弟。
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一点。
只是很少有人见过他们一起露面。
纵然有，也绝对不应该在静谧的雨夜。
人如果有了足够高的武功和足够多的金钱，是没有道理在雨夜
中匆匆奔波的。

车内。
宽敞而明亮。
红红的碳火上温着酒，空气里满是醇香的味道。

“大哥，我们有七八年没有这样一起出来过了。”
“是。行走江湖好象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了。”邢育森望着炉
火里跳动的火焰，幽幽道：“我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那是因为我们得到的太多。人没有追求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寂
寞的。”
沉默。
两个人都在想着什么。
“可是，现在，我们终于象年轻时候一样充满活力地出来了。
”
邢育森深邃的瞳孔里突然发射出火热的光芒。
“是的，没有人能抵抗‘安妮宝贝’的诱惑。”宁财神出神地
喃喃道。

二
雨已经停了。
天就要亮了。
车平稳地行驶在树林中。
早起的鸟儿们在周围欢快地飞翔着，歌唱着。
宁财神轻轻拉开车帘。
泥土的清香，露水的润泽，薄雾的窈袅，立刻在车内弥漫开来。

这时，一阵微小而急速的铁器破空声骤然袭来！
邢育森面容微变，猿臂突展，手中已然多了一支明晃晃的利箭！
而转眼间，他手腕陡转，那箭又顺来路飞去！顷刻，树上传来
一声低吟，然后便见一具尸体翻滚落入灌丛之中。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长身暴起，似两只巨鹰一般扑向两
侧林中！

林中当然还有人。
只不过，都是死人。
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排列着。
身上甚至都没有血。
这要归功于那场大雨。
这些没有血的尸体静静地卧在雨后清晨的薄雾和鸟语中，显的
诡秘无比。

“一场火拼。是山西五柳门和四川青城帮。那放孥的却是苗疆
万圣教中的人物。”邢育森冷冷道。
“都在这里出现了。”宁财神望着前方，“这里离安妮的紫幽
山庄已经不远了。”
“每次‘安妮宝贝’在江湖中出现，便免不了一场血战。”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那本书意味着武林绝顶的武功和天下最
丰富的珍宝。”
“只可惜，‘安妮宝贝’始终还在安妮家族手中，而中原武林
为了那本书却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血腥的残杀。”
“哎，十年前各派联手与安妮家族清韵崖决战，几乎使其满门
灭绝，却终于还是逃出了一个传人，带走了‘安妮宝贝’。”
“那次中原武林也损失惨重......”邢育森的声音忽然低沉
下来。
“大哥，你是不是又想起了寻欢？”
“是。寻欢就是那时候失踪的，一晃十年了，时间过的真
快啊。”
“大哥，许多年来，我总觉得寻欢应该还在人间的。”
“可是，自打他出去寻访安妮宝贝下落以来，整整十年了，一
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也许他真的已经......”
“不，不会的。大哥，我从小和寻欢一块长大，我一直有这种
感应的，寻欢一定还在人间。”
“咳，但愿上天保佑寻欢无恙归来。”邢育森仰天长望，良久
，又低下头幽幽道：“只可惜，就算寻欢再安然回来，江湖上
已经早没有小李飞刀这个字号了。”
宁财神望着远方，许久，终于也沉吟道：
“是，十年了，太久了，在这个江湖上，寻欢真的已经死了。”

江湖是一条河。
或奔腾汹涌。或清平如镜。
无数惊天动地的故事和撼人肺腑的恩怨，就在河光倒影中演
绎着。
然后却都悄悄地流向远方，只留下各自五光十色的传奇。
而这传奇，又吸引着一代代英姿焕发的少年开始他们的英雄
之梦。
时光流逝，几多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而江湖，依然是江湖。

刀剑仍在。
恩怨仍在。

(三)
“到了。”宁财神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邢育森点点头，坚定的大手紧紧地握了一下手中的刀。
两个人缓缓地走出了车门。

杀气。
无边无尽的杀气。
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面无表情。
一双双握刀或执剑的手，紧紧地绷着。

前面分明是一大片花坛，姹紫嫣红，争芳斗艳。
但是花香都掩盖在这无尽的杀气中。
所有的目光，也都凝聚在不远处的一扇门楼上，上面写着：紫
幽山庄。

没有声音。
也许只有每个人心里在抨抨地跳着。
没有动静。
也许只有身体里血液在奔腾。
而又有谁知道，不久之后，会有多少颗心停止调动，多少鲜血
漫天飞舞？

“吱呀--”
那扇门开了。

一阵香气。
一阵花的香气。
一阵淡雅而悠远的花的香气。

每个人都几乎忍不住地深深呼吸。
花，竟然是可以如此沁人心脾的吗？
铁血江湖中，难道也有如此灿烂盛开的花吗？

有的。
因为那时每个人都看到了她。
看到了安妮。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袭简单的纯白棉裙，柔顺而淡然，就象她的眼睛一样，湖水
般平静。
她的身边，是一对可爱的少年，锦衣霓裳，赫然便是传说中俊
美的金童玉女。他们手里，分别跨着一只花篮，里面却只是清
一色硕大的白色的兰花。
那花，为什么如此清香？
难道，这个穿着白裙站在兰花中间的女孩，就是传说中的安妮？

是的。
因为每个人都听到一个冰冷而清脆的声音：
“安妮家族和诸位的恩恩怨怨是应该有个交代了。”

竟然没有人动。
也没有人言。
人们似乎惊异与一个江湖传说和眼前这个女孩子之间的巨大
反差。
难道，愤怒的刀，将要砍向这个如花般女子的肩头？

忽然，人丛中爆出一阵狂笑，“哈哈，说的好，恩怨总该有个
了结的时候，我说过要在死去的师父坟上浇灌安妮家的最后一
滴血！”话音落处，一个黑衣汉子执蛾眉刺如风般疾扑而去！

忽然，那人如风筝一般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
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并且，再也没有动。
死了。

他的脸上甚至没有痛苦，没有惊恐。
平静的躺在那里。
而他的左胸，赫然插着一支硕大的白兰花！

一双双眼睛惊恐地盯着安妮的脸。
她依然水一般的平静：
“也许这是最快的了结方式。”

这时，那黑衣汉子胸前的白色的兰花，慢慢染成了，殷红色。

“哼，妖女，看这笔血债又是怎样了结的！”一声鬼魅般的
低吼，四个青衣人从四个方向飞向场中，他们手里，拿着黑漆
漆的盾牌和明晃晃的腰刀！

兵器破空声中，分明传出一个冰冷而清脆的声音：
“当然是选择最快的方式。”

四个人躺在地上。
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恐慌。
平静地躺在那里。
而他们的左胸，赫然各插着一支硕大的白兰花！
所有的眼睛都看着那花，看它们慢慢染成了，殷红色。

（四）
邢育森的手，几乎要把刀把握断了。
他感到手心里全是汗。
冰凉的汗。

一直到现在，没有人看到安妮是如何出手的。
但是硕大的白兰花分明插在死者的胸口。
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对手。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希望的决斗。

但是他不得不出手。
因为他是邢育森。
江湖的邢育森。

那时，场中忽然响起一声宏亮清越的佛号：“阿弥陀佛”，只
见一位黄裟老僧飘然而出，钟般立于场地中央，却正是少林智
僧无过大师。
“怎么，少林寺和安妮家也有恩怨未了吗？”安妮冷冷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只是见女施主面无暴戾之气而
手生杀戮之事，不解之余，想有一语相劝。”
“请讲。”安妮面无表情。
“是非恩怨，皆是虚妄过眼；荼毒生灵，只助心魔暗生。还望
施主三思。”
安妮神色游离，“佛法无边，恐难度无缘之人。”她停下来，
望着花园的远处，“如果仇恨果真是可以化解的，也一定是靠
尘间的某种力量。”

“是。那就是刀的力量。”
邢育森缓缓地迈出了脚步。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安妮的手和邢育森的刀上。
这是一场震古烁今的决战。
这是江湖百年恩怨的终点。

邢育森盯着安妮的眼睛。
里面依然是水一般的平静，气一般的空明。
却分明使人无比恐惧。

倏然，安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而就在那瞬间，邢育森的刀已出手！
安妮的白花也已出手！

而在那刀光花影中，空中竟然突然飞来一个巨大的黑影！
并且划出一道黑色的光芒！
光芒尽处，安妮和邢育森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飘向身后，然后猝
然倒地，血流满杉！

一个黑色的人。
黑衣。黑斗笠。黑面纱。
一柄黑剑。
滴着殷红的血。

他是谁？
他为什么同时偷袭安妮和邢育森？

“我是小黑。”
“我要杀死安妮，也杀死所有阻止我的人。”

（五）
江湖永远充满了传奇。
充满了未知。
另人恐惧的未知。
一个神秘的黑衣人突然出招击伤了安妮，也击伤了邢育森。

宁财神眼里的火燃烧着！
奔腾的血液，起伏的胸膛。
愤怒的拳头就要飞出去了！
“师弟！”邢育森忽然发出急促而低沉的喝声。
宁财神回头不解的望着他的眼睛。
那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却不是伤口的痛苦，而是失望的落寞的
痛苦：“不要去送死，我忽然发现他才是天下第一高手，没有
人能抵挡他的黑剑，我不能，你也不能。”

而那边，突然传出两声清脆的怒喝：“你敢暗算安妮姐姐！”
空中飞出两个身影，锦衣霓裳，分明是安妮身旁那两个持花
童子。

“阿吉，阿敏，不可！”安妮的声音急促而焦灼。

但是已经晚了。
他们静静地躺在血泊中。
硕大的白兰花散了满地。
被染成了殷红色。

一柄黑剑。
上面是殷红的血。
小黑的声音剑一般的锋利：“我说过，我要杀死安妮，也杀死
所有阻止我的人。”

“哼，暗箭伤人，滥杀无辜，安妮宝贝如果再落入你的手里，
江湖岂不是永无宁日？”五岳剑派盟主、恒山派掌门仪琳师太
手执倚天神剑跃了出来。
“没有人能阻止我。”小黑吹了下剑尖的血，冷冷道。
“结五岳剑阵！”仪琳师太倚天剑高扬，人群中立时飘出四位
鹤发童颜的老道。
“阻我者，死！”小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然后，便是“嚓-”一声绵长的兵刃交接声，接着，只听到连
续一阵“沧琅”的声音。
地上多了五柄断剑！
“哼，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阻我者，死！”小黑黑剑
又起！
五个人倒在血泊中。
仪琳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到，倚天剑，五
岳剑阵，还有五个武林名宿的生命，都归结在一柄黝黑的铁剑
下面。

而现在，那柄黑剑，缓缓地移动到安妮的身前。

安妮静静地卧在那里。
鲜红的血将白色的棉裙染成了班驳的一片。
她望着花园的远处，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花棚，那里的花，开的
好艳。

安妮的眼神忽然变的无比安详，甚至焕发出热切的希望。

小黑的剑尖摇曳着。
“安妮，难道你还等着什么人来救你吗？”

那时，安妮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欣慰而幸福的笑容！
因为，远处，花棚里，传出了一个平静而坚定的声音：“
是的。”

（六）
彼时，夕阳正挥洒着它最后的光辉。
那个人从花棚里缓缓地走了过来。
迎面眩目的阳光中，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
他坚毅的身影走到安妮的身前，轻轻地抱起了她。

安妮的脸上焕发出喜悦的光芒，“我知道你会来的。”
“是的。我也知道你会等我来的。”
“可是，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什么？”
“我这次自暴行踪现身江湖，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象现在这样
，让你在全武林的人面前，轻轻抱我起来。”

所有的人一震。
而安妮的脸上，飞扬着灿烂的孩子式的笑容。

“那你也有一件事想不到的。”
“什么？”
“我花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刚才，才在那些花种子和农具中找
到了我的刀。”

这时，他摊开手心，里面是一把金光闪闪的小刀！
而这时他微笑着抬起头。
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这竟然是十年前失踪的李寻欢！

李寻欢静静地站在小黑面前。
小黑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愤怒。

李寻欢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手中那把小刀。
小黑的黑剑剧烈地颤抖。

“你是李寻欢？”
“是的。”
“你要救安妮？”
“是的。”
“你能击败我手中的这柄黑剑吗？”
“不知道。”
“哈哈哈哈”小黑狂笑着，“那你凭什么来救安妮？”
“我有十年没有用过这把刀了，我不知道我能击败谁，可是我
肯定，如果有人想伤害安妮，”李寻欢回头朝安妮看看，然后
举起那把金光闪闪的小刀，“这把刀就一定插在他的咽喉！”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一把十年没有用过的小刀，竟然想插
在我的咽喉？！”小黑黑纱后的脸剧烈的抽搐着，“李寻欢，
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你可以讲讲。”

“十年前，我还是一个武林世家的公子，无忧无虑，锦衣华食
。可是，一场恶战，我全家死于安妮家族手中！没有人敢出手
相救，一直到最后我的家毁于一把大火！”小黑的剑尖指向
安妮，又指向地上的尸首和远处的人群。
“我一个人从火海里逃出来，一直跑到了天山，爬上了天山绝
顶的书路峰。身边，只有一把剑，一把祖传的剑。我发誓，要
苦练武功，杀死安妮，杀死所有对不起我的人！”小黑猛地撕
下了脸上的黑纱，只见一张面目全非的狰狞的脸，一双划满刀
疤的眼睛在放着怒火。
“我忍受了人间最苦的磨难，今天，我终于成功了，我练成了
天下无敌的武功！什么五岳剑派，邢育森，安妮，统统都不是
我的对手！李寻欢，如果你要拦我，我就杀了你！”小黑的剑
尖在愤怒地抖动。

李寻欢静静地听着，看着剑尖在他面前抖动。
然后他说：“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七）
李寻欢轻敏地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
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大片花园。
清一色地种着硕大的白兰花，花正含苞欲放，清香却已撼人
心脾，而淡淡的月光下，兰花掩映着圣洁的清辉。

他忽然觉得无比庸懒，千里追踪的疲倦刹那间恣意地扩展开来。
他甚至想安详地在这里睡一会儿。

那时侯，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如月下兰花般清丽圣洁的少女。
他呆呆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动静。
他看着空中飞过一支硕大的白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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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静静地看着那支白兰花插入那人的胸膛。
然后转身而去。
将进庄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看。
他恬静地躺在那里，好象睡熟了一般。
只是胸前，那朵白兰花已被染成了，殷红。
她还突然发现，那人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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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埋头在花丛中，精心地挑选那些盛开的白兰花。
清圣的洁白，落寞而狂野的盛开，安妮心里想，这些花就象我
自己一样。

在这些花里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完全溶进了花里去。
忘记了世间的一切。
一直到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她抬起头，看见了一双大大的眼睛。

她曾经见过这双眼睛的，那晚，在月光下。
而现在在晨曦中，她凝视那双眼睛，只看到温柔和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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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花真好。”
“你也喜欢花吗？”
“不，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花。”
“我种的这些花，我喜欢白色的兰花。”
“可是既然是花园，就应该有一些其他的花，姹紫嫣红才好，
让人觉得温暖。”
“那你帮我种那些花好吗？”
“好的。”
“你能帮我种到什么时候呢？”
“一直到你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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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那晚你为什么不躲一下呢？”
“因为那时我进入了幻觉。”
“幻觉？你听到了什么吗？”
“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花开的声音清脆无比。”

（八）

“你真的在这里种了十年花？”小黑的声音无比惊鄂。
“是的，你看，这里的花都是我种的，五颜六色，争奇斗艳。
”
李寻欢转过身，微笑地看着安妮，“现在的花园不是比以前漂
亮多了吗？”
安妮喜悦地点点头，然后羞涩地笑了起来，笑的比任何一朵鲜
花都更娇艳。

小黑的黑剑不停地抖动。
“你十年没有用过你的飞刀了？”
“是的，十年前那个月夜，我第一次没有出手，从那以后，十
年来，我就再也没有碰过这把刀。”
“可是你竟然那么坚信你能胜得了我的黑剑？”
“是的。”李寻欢转过身，看着一抹夕阳，和夕阳中如花朵般
绽放的安妮，缓缓地说：“因为十年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并
且也许是武功的绝对真理。”
“什么？”
“爱是比恨更伟大的一种力量！”

那柄黑剑继续游移着，剧烈颤抖着，忽然扬了起来！
李寻欢静静地立着。
那剑在空中舞了一个耀眼的弧线，然后倏地飞出，没入远处的
花丛之中！
而狂笑声中，一个黑色的身影飘然而去。

李寻欢走到安妮身旁，轻轻把她揽在怀中，安妮的脸红润着，
眼中分明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安妮，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已经有太多鲜血，种
出的花就不够纯洁了。”
“恩，我们再找一个新的地方，种更多更好的花。”

这时，李寻欢忽然扬起手来，只见一道金光飞入大门，然后轰
隆一声，一片大火滚滚而起。

李寻欢微笑着，朝远处的火光说了声：“再见，小李飞刀。”
火光随风狂舞，明亮而且温暖，映红了这对情侣安详的面庞。
安妮偎在李寻欢的身旁，看着那些花朵在火光中最后永恒地
绽放，然后轻轻地说：“再见，安妮宝贝。”

（九）

晨曦初绽。
万物苏醒。
刑育森和宁财神缓缓地走在路上。

“大哥，你看寻欢现在的武功真的能胜得了小黑吗？”
“我想不能，没有人能抵挡得了小黑的一剑的。”
“可是，他是那么自信，并且真的迫走了小黑。”
“也许我们只能相信寻欢说的那句话：爱是比恨更伟大的
力量。”
“又或许，武功原本就不只是刀剑.......？”
“是的，就如同他们烧了‘安妮宝贝’，可是真的宝贝，却分
明映在他们彼此深情凝视的眼中。”

彼时，一道霞光刺破天穹，照耀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