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二十多年,小邱儿终于长大成
人了。结果他第一次出手,却失败了。
这的确令全村人都感到很失望。尤其是长老。 一天,住在村口的那个骟了一辈子猪的老圆头,跑到
长老家,气哼哼地对长老说,“都怪鱼儿那个中看不中用
丫头片子!俺真想,把她也骟了去!”
“胡说!”长老生气了。“虽说,是俺那天把鱼儿给
赶跑的。但凭良心说,这事,不怪鱼儿!” “不怪她?那还能怪谁?”
“这个嘛。俺得好好想想。” 长老,虽说年龄已经很大很大了,但他的脑子还是异
常地清楚。
他绝对是个明白人。 骟猪的老圆头走后,长老在家仔细地分析了邱儿这次
失败的原因。
从十年前,麦场的麦垛开始,一直到后来邱儿那画满
斑斑点点的褥子。。。最后,他认定,邱儿的家伙决不会
有任何问题。 唉!长老叹了一口气。
怕是十年被锁,让邱儿迷失了方向,一时还不能找着
那种感觉。看来呀,这事还是不能着急。得让邱儿自个慢
慢地去恢复。
反正邱儿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如此一想,长老觉得轻松多了。 他破例拿起了那把以前老伴用过的破木梳,对着墙上
的镜子,把他脑后留了许多年的早已经不成型了的小辫子
散开,梳了起来。。。
稀稀拉拉的花白的毛发,已经实在无法理出一条像样
的小辫了。可长老还是仔细地梳着。。。 一个多月以后,长老把自己的亲孙女雪儿,亲自送到
了邱儿家。
雪儿是个人见人爱,娇巧漂亮的姑娘。 这一次,邱儿终于有了感觉。 第二天,雪儿红着脸,羞答答地对前来看邱儿的爷爷
说,“爷爷啊,俺,俺昨晚儿在炕上,觉着疼啦。”
长老笑了。笑得很开心。像个孩子。 俗话说,好事多磨。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正当邱儿一天天逐渐找回点儿感觉,全村人也都为邱
儿感到高兴的时候,长老却突然去世了。 那天早晨,长老从邱儿家刚一回来,一场许多年都没
见过的大雾,就笼罩了全村。
等到中午大雾散尽的时候,人们才忽然发现,正坐在
自己家门口吃饭的长老闭上了眼睛。。。 明媚的阳光,照在长老安详的脸上。
全村人,都悲痛欲绝。 邱儿更是伤心。
他发誓,一定不辜负长老和全村人对自己期望,一定
要为黄村生个儿子。 从此,邱儿发了狠。没明儿没黑儿地拼命整。直整的
雪儿这个娇小的姑娘,出了门,眼前一片一片的绿。
村里人又高兴了。都说,“邱儿啊,好样的!黄村这
下有救啦!” 长老的突然去世,使全村人都感到,一下子没了主心
骨。他们又开始有些惶惶不安。
黄村不能一日无主,而长老又没有后代。怎麽办?村
里的一帮老人聚在村口的那个破旧的祠堂里,整整商量了
一天一夜。最后他们决定,由长老的叔伯兄弟家的二大爷
接任长老。 新长老岁数不是很大。五六十岁的样子。长的和老长
老非常的相像。也留一撮只有几根毛的山羊胡。也穿一件
黑粗布做的的免裆裤。佝偻的腰里也别一杆旱烟袋。走起
路来,也是爱背着个双手,撇着个八字脚。长相个头,甚
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像。
只是脑后,没留老长老那样的小辫儿。 新长老上任之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当着全村老少
娘们儿的面,郑重宣布,村里从前对邱儿家制定的所有优
惠政策,继续有效。并且,还当众再次承诺,只要邱儿和
雪儿俩人,能不负众望,生出一娃娃来,村里将给他们立
碑子,盖房子。
邱儿他娘听了,乐的合不上嘴。 邱儿和雪儿更是感到了自己肩上的重担。他俩都暗下
决心,决不辜负全村父老乡亲们对自己的殷切期望。
“自古华山一条路。咱俩一定要为咱黄村生出一个大
胖小子来。”
于是,他俩没黑没明,废寝忘食,昼夜苦干。 时间,就这麽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邱儿和雪儿,就像消失了一般。他俩整天窝在自己的
那间小屋里的炕上不出来。一日三餐,也都是由年迈的邱
儿他娘,给他们送进小屋。
他俩吃了睡。睡了吃。 新长老也像老长老一样,几乎每天都要到邱儿他娘那
儿打探一下邱儿和雪儿的进展情况。 “邱儿他娘。今儿邱儿咋样啦?”
“还没呢。”邱儿他娘说。 “可要铆足了劲儿啊!”
“是啊,是啊!” 又过去了一个月。 雪儿开始偶尔地也从屋里出来一下,闪个面。门村里
人除了发现雪儿的身体好像越来越消瘦,脸色好像越来越
蜡黄之外,并没有出现他们所一直期望的雪儿恬着个大肚
子,红光满面的情景。
也许,过些日子就好了。村里人都这样想。 黄河的河面,开始结冰了。
七沟八梁一面坡上,一片枯黄。只有那几棵野生的柿
子树上,还残留着一点点的红色。 时间久了。新长老渐渐地发现,雪儿的身体,好像越
来越弱。而雪儿的肚子,却似乎也比以前瘪了许多。
他的心一沉。 再看邱儿,双颊塌陷,面如菜色,形同枯槁。有时竟
连炕都下不来了。
“这俩娃儿,真是拼了命啦。”
新长老被感动了。他禁不住老泪纵横。 “歇歇吧,娃儿!”他对邱儿和雪儿说。
“没事。俺俩还行。。。” “叫娃歇歇,给娃好好地补一补。”长老又对邱儿他
娘说。
邱儿娘点点头。 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满了七沟八梁一面坡。
黄村,白茫茫的一片。 这天晌午,新长老来到了雪儿家,他让雪儿他娘把雪
儿先领回来,在自己家里好好调养调养。等调养好了,再
送到邱儿家。
于是,雪儿他娘,叫人拉了一辆架子车,把雪儿从邱
儿家,接了回来。
回到家,娘俩就抱头痛哭了一番。 “娃啊,这是咋弄的啊?”
雪儿说,“俺也不知道。” “人都弄成这样了,你咋还没啥反应呢?”
雪儿说,“俺也不知道。” “苦命的娃啊。”
娘俩又抱头痛哭。 晚上,雪儿娘烧了一锅开水,给雪儿擦身子。
擦到下身,雪儿嫌疼,死活不让娘擦了。 娘说,“都这麽长时间啦,咋还疼?”
雪儿说,“俺也不知道。” “来,让娘看看。”
“看吧。”雪儿说着,要把身子翻过去。 娘说,“不用翻身啦。把腿抬起就行啦。”
雪儿还是把身子翻了过去。 “给娘说,哪儿疼?”
雪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屁股,“这儿疼。” 雪儿娘觉得奇怪,“这儿咋会疼?”
“这里边。” “这里边?”雪儿娘更奇怪了。“会不会是痔疮?”
“咋会是痔疮呢?”雪儿的脸有点红。“邱儿他每次
弄的时候,俺都疼。” “你说啥?邱儿他弄俺娃的哪儿啦?”雪儿娘睁大了
眼睛。 “这儿。”
“这儿?” 雪儿娘颓然跌倒在地上。
“娘,你咋啦?” “错啦!”
“啥错啦?”
“弄错啦!”
“弄错啥啦?” “弄错地方啦!好俺的瓜娃呢!”
娘俩又开始抱头痛哭。 雪,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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