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来到本城续篇:坏孩子又来了


早晨的天气预报。播音员以一种幸灾乐祸的语调告诉大家: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正一路势如破竹地杀奔过来。所到之处天地为之变色,风云为之让路,而且他特别提醒那些喜欢冬天里穿裙子的女孩子们,那股冷空气是专门和她们过不去的。他的话音未落,天空就开始抑扬顿挫地飘起了雪花,有道是燕山雪花大如席,转眼之间,黑狗变白,白狗变肿,一口气这场雪就连着下了五天。

城里的人们屏声静气地等了五天。相对于这些见多识广的人们来讲,就是雪花变成了铁蚕豆打在脑袋上,也是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声色犬马少了,正好有了一个修生养性的好时机。天一放晴,街道上就平地里冒出了无数的人,朝着城北老万家拉面馆的方向涌去,简直可以媲美那个什么广场上的人了。注意观察一下,大多数是面带红晕眉目羞涩的新婚少妇,在漫长的五个风雪天里,她们梦里的小天使正张开毛茸茸的小翅膀,朝着她们温馨的生活徐徐飞来。还有些体贴的丈夫面黄肌瘦精神萎靡地站在旁边充当卫士,大家还记得那个坏孩子雕像的灵验,那些少妇最大的愿望就是再摸一下,祈求上天保佑,添油加醋,一击成功。

可是,可是。可---是~ ~ ~ ~ ~ ~

可是坏孩子的雕像只剩下了一个光溜溜的底座,上面除了几颗新鲜的鸟粪就没有了什么,鸟粪像一颗光头上冒出的几根调皮的短发一样扎眼。

坏孩子不见了,坏孩子失踪了,坏孩子消失了。人们眨眨眼睛,好象曾经有过;再定定神,确实没有了。顿时人群就变成了一个沸腾的鸳鸯火锅,首先愤怒的是那些少妇,顺带着一群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她们是那火锅里红油的那一部分,她们尖叫着差点把老万家拉面馆的老板撕成碎片,那个五十多岁可怜的老板被洗剥干净,站在了坏孩子原来的位置,哆哆嗦嗦地任凭女人们的数落:为什么不看好坏孩子?到底把坏孩子藏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对坏孩子有过什么不轨,导致他被迫出走?过了一会儿,做为白汤的男人们也开始愤怒了,他们闹着要求充当坏孩子二世,企图取代坏孩子雕像的位置。一场群众自发的运动呼之欲出。

市政府的窗外飘扬着“还我坏孩子”的巨幅标语,房间里的人无暇理会,市长召集大家正在紧急磋商。开会永远是我们这个城市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这次是市委扩大会议,来自各行各业的人们纷纷献计献策,抢不到话筒的人便趁机大喝市政府里免费的乌龙茶,光是茶叶就用了六百公斤。人们提出了七百三十六种可能性,究竟坏孩子是被人陷害了还是自己主动出走的?坏孩子雕像的出走使得整个城市的GDP下降了3点8个百分点,婴儿的出生率下降了73个百分点,面临新的形势怎样化解这次危机,更重要的是,广大妇女同志的滔滔激情以后向谁寄托?大家的目光朝向市长,市长吓得连忙双手抱拳:老朽风烛残年,可经不起这个调调了。

媒体推波助澜,向公众公开征集找到坏孩子雕像的有效办法,百姓群策群力,归纳总结出了三千零二十九种可行的方案。有人建议:重要的是行动,我们还是先做起来吧。于是城市变成了一个忙碌备战的军营,所有街道的墙上都贴着悬赏的告示,上面还有坏孩子的画像,却总被调皮的孩子加上一撮胡子或者两个红红的脸蛋.几个不明底细的黑道朋友见到了,无不翘起大拇指:这哥们的案子做的够大的,牛!每隔一个小时,广播电台就会发布最新的动态,满天的谣言比雪花还密。有的人找来了捕鸟的网,架在重要的咽喉要路;有人戴上了白袖箍,义务地充当二十四小时的纠察队;有人找出了老鼠夹子,在上面放上了坏孩子最喜欢吃的老醋花生米,放在了每个下水道的入口,一旦坏孩子要从水路逃跑了呢?还有人整天在城里播放坏孩子写过的歌,试图以声音来吸引他。城南的大婶和少女们结成了一个玉女笑哈哈神鬼也难逃的大阵,手挽手肩并肩,同仇敌忾,共赴国难。小朋友们还把抓蝈蝈的笼子、逗蛐蛐的罐子、给苍蝇吃的迷幻药、给蚊子吃的兴奋剂都贡献了出来。最过分的是一个家伙趁机举办了一场选美大赛,在赛场周围还布置了上千个便衣警察,美其名曰:坏孩子一旦把持不住,也来观摩比赛呢?

每天都有长得和坏孩子相似的人被扭送到了警察局,警察局的电脑懒洋洋地对照一下,就冷不丁吐出了一句:鼻子太大。或者嘴唇太薄。或者颧骨太高。或者眼睛不够贼。开始的时候被擒获的人还有好酒好菜招待着,后来多了,再逮着了,就往麻袋里一装,背上一扔,四五个坏孩子模样的人就相互碰撞着在别人的脊梁上出发了,那脊梁嘴里还抱歉着:您几位爷受累,要是真有一位是那孩子,我把您几位一起供香案上,和那些猪头放在一起。相邻的几个城市知道了这个情况,纷纷火上浇油,趁火打劫,推出了一系列类似减二免三之类的优惠政策,希望能把坏孩子留在他们那里。坏孩子呀坏孩子,你说你到底在哪里呀?

其实坏孩子就一直在离城市不远的一条水沟里。他走的时候骑的那条大扫把岁数大了些,刚出城就在半空中像失事的飞机那样散了架,一头栽了下来。坏孩子临危不乱,瞄准了地上的一滩落叶开始着陆,结果落叶下面是几块阴险的石头,顿时把他给撞晕了。在大雪纷扬的那些日子里,坏孩子仿佛一只可爱的维多利亚树熊一样睡着,被雪埋在了一个悠长的梦里。他的一缕黑发留在了外面,我看来,像几片冬天里的树叶。

可是别人不这么看,城郊边上来了一个衣着褴褛的老者,眉目间有点像衡山派的掌门人莫大先生,身后还背着一个现在不多见的拾粪筐,似乎是一件独门的兵器。他走到了坏孩子沉睡的地方,用粪叉叉了一下露在外面的黑发,嘴里念叨着:好大的一块,今天发达了。他叉了一下没叉动,有点急了,支了个门户,双手持叉,喊了一声起,坏孩子便飞到了半空,老者毕竟年老体衰,没有接住,顿时把坏孩子摔了个七荤八素。老者缓了一口气,把坏孩子扔到了身后的筐里,看看天色不早,朝城里的家走去。

坏孩子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永生难忘的脸,他叫了一声鬼又昏了过去,依稀身边有老者的声音:女儿,你也太性急了,我在路边拣到了他,拿回来洗了洗,发现还有点那个眉清目秀,我觉得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搂个雕像睡觉也不是回事,这次我送你个活的,你怎么感谢爹呀?那个酷似女人的物事兴奋地叫了一声,抱住了老者,老者后退几步,手捂心口,痛楚难当:你这孩子,唉,也怪我当初造你的时候太不用心了,别说别人,就是我看了你的模样也受不了,晚上也要做三个小时的恶梦。你看,你把人家给吓晕了吧?那女子娇羞万千的声音:爹地,人家今天可是梳洗打扮了大半天了,你欺负人,还是我的这个宝宝好。说完,把床上的被子翻到了一边,抱起了一尊磨损得很厉害的大理石雕像,仔细看看,原来就是那个失踪了的坏孩子的雕像。

坏孩子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一个很凉的东西,睁开眼睛看看,情不自禁地大叫了一声:他抱着的是自己的雕像,旁边的老者和女子笑的手舞足蹈。那雕像被磨的发亮的脸上缓缓地流下了两行清泪,双手抱住了坏孩子,贴近耳朵说了一句:总算有人来替我了,苦难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手上用了一下力,顿时碎成了一片片雪白的碎片,好象云母一样。坏孩子傻了一会儿,刚想起来要跑,却被那女子拎着脖子提了起来:我的功夫也是我爹的亲传,我看你就认命了吧。想要挣扎,全身却软绵绵地提不起一丝力气,抬头发现,一张血盆大口正泰山压顶般地朝他压了下来,他脱口而出:救命呀!

那女子循循善诱:你说你把我的雕像弄碎了怎么办?这可是我爹耗费了三个工作日没去拣粪才弄回来的,我可是天天搂着我的宝宝睡睡的,现在全城的人都在抓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从了我,我来保护你吧。说完,胸脯拍得山响,一高一低的两座山一起点头,不由得坏孩子不信。

外面老者的声音传了进来:那小子是烧了高香,才进了我们家的庙门,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们一定要庆祝一下,那小子已经从了吧?我这里还有卖粪剩下的几两银子,我们今天带那小子出去吃饭,好久没有热闹过了。

坏孩子全身僵硬地让那女子的手巡游了一遍,那女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喜:好耶,他还有美金耶,爹地,今天让他请客,我要吃水煮鱼。

老者从房间里拿出了几个头套,那女子哭着喊着要了一个《射雕英雄传》里傻姑的面具,又哭着喊着给坏孩子戴上了曾志伟的面具,并强烈要求老者戴上了迈克。杰克逊的面具。坏孩子心怀鬼胎,任由蹂躏,嘴里还直夸那女子有品位,见多识广,那女子心花怒放,临出门时靠近坏孩子的耳边:我会对你很温柔的,只要你每天乖乖地陪我拣粪。对了,我以后就叫你伟哥,可以吗?

那天他们去的饭店正是我们几个常去的饭店,坏孩子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大呼小叫的我们,连忙向后面躲去,谁知一失脚,掉进了身后的鱼缸,他就势把面具一扔,变成了一条体格健壮的摇头摆尾的鱼。那老者和女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眨眼的工夫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张皱了吧唧的曾志伟的画像,那女子立刻坐在了地上大哭起来:我的伟哥呀,谁看见了我的伟哥?谁动了我的伟哥?

几个保安拳打脚踢地把老者和女子打了出去,一个保安嫌门边的鱼缸碍事,就把鱼缸搬到了我们饭桌的旁边,客气地关照我们帮助照看,随后又出去朝着老者的屁股解气地踢了一脚。突发的事故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兴致,一个叫许多甚的哥们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他所知道的坏孩子,坏孩子在鱼缸里听得面红耳赤,气急败坏,溅起了一地的水花.可是他在水里的声音我们听不到,他吐出来的只是一连串的泡泡,好奇的孩子甚至可以用竹棍穿成可爱的糖葫芦。

楚留疤放水的时候正好路过鱼缸,看到了正在气得直哆嗦的坏孩子,他好奇地端详着:这是一条什么鱼呢?干脆,我就叫它小龙吧。他灵机一动,用刚揩过手上油腻的餐巾纸在鱼缸上沾着啤酒写下了几个大字:小龙的房间。于是坏孩子就成了小龙房间里的鱼。最不怜香惜玉的要是小飞抓了,她招呼垂手站立的服务员:把这条鱼给我们炖了,做一道醒酒汤。谁都没有听到,坏孩子已经在水里委屈地哇哇大哭了。


后厨的事情谁也没有看到,根据面如土色的大厨事后回忆,他刚把那条鱼捞到案板上,那条鱼就起身打了他一个金光灿烂的大嘴巴,然后夺过他手中滚烫的大勺,塞到胯下,冲天而去,顺便还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旁边刚出锅的香酥大排。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凶猛的鱼,那大厨心有余悸。那天我们只看到空中一道彗星一样的光芒灿烂地掠过,好象一只钢铁大鸟的声音,天空还遥远地传来了坏孩子不是很礼貌的声音,我知道,这次坏孩子是真的走了。


2003。1。19,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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