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门前曾经有两棵树。一株是梨树,另一株——我不知道该称着什么树。
原本这另一株,也是梨树,但是后来它变得不正统了,它的上面,被嫁接了苹果枝,长出了苹果的叶。它这样一半梨子树一半苹果树的活着,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来称呼了。
父亲说,它就是苹果树。
对此我颇不以为然,它的树干与树根,分明是梨子树的嘛!不过我没明说,与父亲作对多半是没好结果的。
我猜想,这苹果叶梨子身的家伙,它将来结出的果实,也定是一半苹果一半梨子!
于是暗地,我便称它为妖怪树。
两棵梨树是父亲栽种的。
后来将其中的一棵改造成妖怪树的,也是父亲。
那天我亲眼目睹了父亲的嫁接,并有幸成了他的得力助手。
父亲将刚刚发育的梨树砍断,只留主干,然后插进苹果树枝,然后将泥巴包住伤口,再在外面包一层塑料薄膜,最后用草绳轻轻捆扎,将其固定在一节木桩上,便算是胜利完成了这项农科实践。
它会死吗?我问父亲。
父亲说看它的造化吧。
为此那些日子里,我幼小的心开始有了一种牵挂。
妖怪树没死。风起的时候,它没有倒下。雨来的时候,它没有折服。到骄阳出现,它也没有枯萎。
活下来的这株果树,和我一起长大。它的生长比我更快更好。它成了一棵大果树。
它开花了。
它旁边的梨树早它一点开花。梨树结出了小果。
它却只开花不结果。 那一年的母亲经常生病。迷信的奶奶偷偷信了迷信。偷偷搞迷信活动的人说这是我们家门前的两棵果树在作祟。
奶奶请了人准备砍掉这两株果树。我很难过。
幸而有父亲及时回来。
妖怪树又开花了。
淡红色的小花,三三两两散布枝叶间,带着怯怯。
那株梨树,早已花满枝。
洁白的小花,千万朵似雪,骄傲张扬。
我在树下怀着期盼。
终于夏天里,我看到了苹果。在我对妖怪树的结果不怀希望的时候,我看见了小小的果实。
全是青色的小苹果,并没有长出梨子来。
这苹果成熟后该是什么样的滋味呢?它不会像旁边的小梨子一样,长大后皮粗肉糙令人失望吧?
奶奶说秋天你可以吃到苹果了。
那一年,我盼望着秋天。那年的夏天,我满怀渴望。
但是我得到的只有失望。
还有伤心。
那年夏末的时候,我家门前的两棵果树被当着“资本主义尾巴”砍掉了!
现在想起那株树,我觉得它真的有些妖怪气。
它是另类的。
所以总有一种力量要出来消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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