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1日 晴
我和她在街上闲逛,边喝着奶昔,边享受着扑面而来的毛毛。
她说累了,我们就在一家的店铺的台阶上坐下,店铺是买袜子,中
午的来买袜子的人显得有些奚落。阳光很枪眼,身上也热烘烘的,
这种感觉叫人有点惬意的昏昏欲睡,周围骤然想起了海浪声和尖细
的海鸥叫声,仿佛置身于普提岛的沙滩上。
“嘿,干吗呢!”
她推了推我,我不情愿的斜眼看着她。“多舒服啊,你就不能
让我的思想也小资一把!”
“真讨厌!”她狠狠的嘬着奶昔,杯子里发出很大的呼噜声。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刚才还好好的。
“我总是做梦,怪异的梦,最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她皱着
眉头,用手抠着杯子上的塑料盖子,盖子被她掏的一个洞两个洞三
个洞,不完整的满目疮痍。这一定跟她的心理有关,我想,不然她
不会变得这么有破坏力。
阳光实在太美好了,连眼睛都不愿挣开。“都做什么梦了?一
定是恐怖片看多了吧,小丫头。”我问。
“基本上都挺吓人的,就是能记住的不多。前天的梦真的是奇
怪,我梦见了他,跟你说过的,一个可能一辈子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的,可我又时常会想起的人。我背着丈夫跑出去和他幽会,那是白
天,在一条外省市的街上,我们第一次互相认真的打量。要知道实
际上我真的没见过他,只是在网上认识了很久,我的网龄又多久就
认识他多久。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然后又从背后抱住我。除此之
外我们再没有什么亲昵的动作,但我还是要把它称为幽会,因为在
现实里我们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在这样的白天、这样的街上。
我们拥抱着寒暄,彼此深情的对视。这时候,却看见对面的街
上有两个人,据说是我的邻居。用据说这个词儿是因为我并不认识
他们,但画外音告诉我他们是我的邻居。我开始心惊胆战的怕他们
回去给我扎针,叫我在我丈夫面前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走过来说真巧啊在这么远的地方碰见!老王没来?
是啊是啊,我是来走亲戚的。他?不休息,工作忙啊!
他们似乎狐疑的盯着我们身上的某个部位看,我低头才发现他
的胳膊还在左三圈、右三圈的环在我身上。我的衣服于是湿了,全
身都是渗出来的热汗,小风吹来凉飕飕的,接着我就打了个冷战。
今天也要回去吧?正好和我们做一趟车。
他们的盛情让我诧异,我根本拒绝不了,又好像本来的计划就
是当天去当天回。在大家等车的当儿,我拉着他走到一辆公共汽车
的后面,逃离了他们的视线。
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他令我失望的只会重复我的话,我要
走了,真的要走了。他的脸那么可爱,我看见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嘴唇是粉色的。在乱哄哄的叫嚷中我脱开他的手,背上包袱登上回
程的客车。刚才是巨大的人流把我推上车,现在看来车上的乘客却
寥寥无几。这就是梦的荒诞性。我闭上眼睛,自顾自的流泪,我在
后悔不能与他再见,我在后悔他只是抱了抱我,我在后悔我们所谓
的幽会,而我确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特意来与他幽会的。
眼泪不流的时候车也停了,有人告诉我坐错车了,另外一趟才
是回北京的。画外音还说在车刚起步的时候他们使劲叫嚷,试图不
让我搭错车,可是他们忘了我的名字,只知道我丈夫的,所以即使
我听见了也不知道说的是谁。我吃惊的在人群中寻找,没有他们,
原来我是真的搭错车了。手里的包袱盛满了化妆品,还有一个旅行
袋忘在了车站,我的身上没有钱。天突然黑了,没有一点渐变的过
程。我在没有路灯、漆黑的街上到处打听,路上的人指东指西,只
见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而我越来越不能辨别方向。
我的电话落在酒店的一个充电器上,这是我想打电话给他的时
候发现的。记忆中一定有些错位,我是当天到,当天准备回的,怎
么会有一个酒店的房间,清晰的房间,莫非…… 我开始窃喜没离
开这个城市,那么还可以和他幽会。我走在黑黑的路上,每次迈步
都好像是在原地踏步,于是我不停的换腿,眼前的景象却老是一
个。
他的肩膀重重的压在我身上,我睁开眼看见的是我的丈夫和一
屋子的温暖。”
说到这儿本以为她的脸上一定飘扬着幸福的旗帜,没想到还是
一脸惆怅。她手里的杯盖儿仿佛花瓣,琐碎的落在布满残余奶渍的
杯中。
“在意念中猥琐,在想象中红杏出墙。而实际上我有点无辜,
但心里好像真的盼望着什么。”
“那是你的心魔在作怪,这个不要脸的妖怪在每年飞杨絮的
时候出来害人。其实它倒不害人,顶多让人做做梦、内疚一下什么
的。”
“不害人?那我每天睡不好,心情不好算什么?还有,在今
天早上的梦里,在我10岁的某天我到医院得知自己有孕在身,回来
后兴高采烈的告诉同学们我已经有个宝宝啦,而且都3个月啦!简
直莫名其妙。”
“嘿嘿,这个还行,不过计划生育有点悬,现在提倡的是晚
婚晚育。”
“别讨厌!想想办法吧。”
我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掏出我的电话,在空中一挥,霎时变成了
一把宝剑,可惜的是她看不见,她只是个普通人。她张开嘴又想唠
叨两句,我两手握着宝剑从她的头顶一直超下砍下去。一道白光被
截成两半,从她的身体里喷射出来,耳畔传来撕心裂肺的号叫,随
后那两条光相互追逐着升上天空,我杀死了她的心魔。
每个人的心魔属于不同的颜色,而她的是白色的,所以她害怕,
所以也叫做白色恐怖。记得有个朋友的心魔是蓝色的,仿佛手中那
捧蓝色的花,有点妖艳。
她听我说我杀死了她的心魔,顿时觉得里里外外轻松了许多,
然后我们继续在街上闲逛,明媚的午后,我真的有点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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