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球服款式:白领白袖红色阿森纳 在每年秋季举行的学校足球联赛是我们中学的最高荣誉。每场比赛足球场都被各班同学围个水泄不通,加油声,叫好声,咒骂声,敲饭盒声,女孩子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每年的校冠军一般都会被高二的球队夺走。从身体上来说,初中的球队没法跟高中的同学抗衡,高一的球队又刚刚组队,配合生疏;高三的球队无暇兼顾足球场和考场。当我初中的时候,每年羡慕地看着高年级的师兄叱咤风云,激动地举起冠军奖杯。暗暗下定决心:6年的寒窗苦读,我一定要得到这个冠军! 那年我正好上高二,文理科分班名单公布的那天,我第一时间去教导处查看,主要是为了看那些踢球好的同学都分到了什么班,让我无比兴奋的是,我们班分来了3个好波之人!这次秋季转会非常成功,让我们本来雄厚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阵容的豪华程度直逼当年的AC米兰。板凳队员在别班都可以打上主力,是当之无愧的梦之队。夺冠,夺冠,成了我们的唯一目标。 大伙一致认为,得有一套醒目的球服才配得起我们夺冠大热门的称号。于是择定一个吉日良时,沐浴焚香,队长“啊刁”和我两人,带着全队的殷殷期望,怀揣着一千块巨额球服集资费,从我们的小县城出发,坐三个小时的汽车到省城广州为球队买球服。 广州真大啊!有高大而密集的楼房,有宽阔却堵塞的马路,有混乱且拥挤的人群,更让我们兴奋的是,广州的天空有好大好大架的飞机,当轰隆隆的飞机从我们头顶上飞过,阿刁都会把头仰起来,目送飞机到看不见为止,嘴里叹道:啊!飞机!如果不是有重托在身,队长和我愿意花一整天的时间,坐在机场外的铁丝网前,看着那些好大好大架的飞机,从跑道上冲上云宵。 在朋友的指点下我们在上下九的一间服装小店里面,发现了一件让我们爱不释手的NIKE球服:暗红底白袖白领,质料柔软透气,前短后长,中间开衩,还有N字暗纹遍布衣服。 因为是出口货尾处理,价格也很便宜,我们毫不犹豫掏钱买下,这是我们这辈子的第一套正版耐克球服,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的第二套正版球服,直到10年后的今天都没有出现。拿回去的当天晚自习,全体队友不约而同穿着它上课。那天晚上,我把它整整齐齐叠好,压在枕头底下,睡觉之前,拿出来嗅一嗅,抚摩一遍,才肯入睡。 每到比赛前的晚自习,我就已经没有心思学习了,求同学换了个座位,跟“阿刁”坐在一起讨论战术,开始还只是小声地嘀咕,在练习本上写写划划,后来意见出现分歧,越说越大声。 晚自习第二节上课铃声一响,我们被迫又要从激烈的讨论中安静下来接着学习。我心浮气燥,如坐针毡。 我们分头静悄悄走出教室,如同樊笼出来的小鸟,直奔体育场。 坐了一会。 后来阿刁结婚那天,我们都喝多了,阿刁偷偷搭着我肩膀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每次我们去跑道开拖拉机,我都会把裤子弄湿的。” 比赛的那天,我就已经提前进入比赛状态,上课老师讲什么一点都听不进去。下午最后一节课,我们已经把足球鞋都穿好,书本放好,准备着一放学就撒腿往球场奔。 好不容易下课了。我却发现我内急,要买大的。 比赛开始后,我们小组赛都如秋风扫落叶般大胜对手,我三场比赛打进9球,提前将“最佳射手”收进囊中。比赛那段时间,不停地有低年级的同学对着我指指点点,这份备受关注的感觉让我很享受。 但淘汰赛第一场就出现了麻烦。对手是再熟悉不过的隔壁班,他们队长外号“女人”,在球场上以冷静著称,有出色的组织能力。这小子跟我有私人恩怨,丫跟我都喜欢的同一个女孩子,用句通俗的话说,我俩是情敌。我很希望在那女孩面前把对方赢下来。人往往都这样,越想表现就越表现不好。开球以后,对手派了个后卫啥都不做就跟着我,我去东他就去东,我去西他就去西。而我们的各个进攻火力点都被对方死死嵌住,对方的反击却针针到肉,我们的门前险象环生。 半场刚过,我们两个主力抽筋下场,由于被对手看死,我的情绪激动起来,在一次和“女人”的拼抢时给了他一手肘,“女人”痛苦得应声倒地。这粗野的动作不但让我得到黄牌,而且也让那个女孩对我摇起了头,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彻底失去了这个女孩的好感。“女人”和那女孩10年后终于修成正果结了婚,也许我这个手肘还是个很关键的手肘呢,此乃后话,这里不提。队长看形势不对,连忙把我和另一个表现不好的主力换下,这么一来,7人的比赛,我们除了守门员,中后卫,和中场阿刁,其余4个边路的主力全部被替换下场。胜利的天平这时候已悄悄向对手倾斜。 比赛一分一秒过去了,双方还是未能破门,我在场边焦急万分。就在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的一个球员又受伤离场,我看着场边的板凳队员,傻了,只剩下一个叫“红姐”的左脚将,“红姐”除了有一脚爆发力极强的解围脚法外一无所长。没有办法,只好让他上场。上场之前,我千叮嘱万叮嘱,守好左路后防,不许冲过对方半场,有球来了不要停球大脚解围。“红姐”的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 “红姐”上场以后,我们刚好发起一次进攻,“阿刁”在底线磕磕碰碰过了对方两个后卫,在失去平衡之前往中路一捅,球滚到大禁区外5M处,说时迟那时快,“红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对准皮球就一脚怒射,漂亮的正脚背,皮球像割草机一样贴着地面,从守门员跨下飞进了球门。 “进了?” 这场艰难的比赛以后,我们一路高奏凯歌,杀进决赛,最终把冠军夺了回来。这个冠军,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冠军。 一个星期后,妈妈在吃晚饭的时候突然问我:“听说,你足球比赛拿了个最佳射手,是不是?”我一惊,手中筷子“啪”的一声掉落地上,如果天突然打雷,我可以借口说是被雷吓倒了,把这件事情掩饰过去。可天气好得很,我只好硬着头皮:“妈,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情,妈妈后来一直没有跟我秋后算帐。很多年以后和她聊起来,妈妈说,觉得我那时候已经长大,踢球这事情,要管也管不了,而且好歹也算是一个锻炼身体的运动,虽然危险了点,但只要不影响学习,就让我去踢吧。 后记: 高三毕业,红姐果真没有考上大学,渐渐地就和所有同学失去了联系,后来我陆陆续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听说去了进修医学,听说去了外省,听说……再后来,就彻底杳无音讯了。我们每次高中同学聚会,我都会打听“红姐”的消息,可到现在都快10年了,我却无法得知他的近况。而他那粒金子般的进球,每次都是聚会的保留节目,被我们一次又一次拿出来回忆,每一次回忆都让我们重新体会那份快乐。 而留在我记忆中的“红姐”,还会在高三的最后阶段,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位置,每当晚自习下课,就打开后门,从抽屉掏出一把破旧的口琴,吹一首《999朵玫瑰》,只为了邻班的那个喜欢穿连衣裙的厚嘴唇女孩,经过的时候,能看他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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