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国的兄弟

小华又来日本出差了。我在周五为他送行。

他是今年1月份突然决定回国的,当时他刚刚搬好新居,听
说他的未婚妻要来,我们都等着春节的时候看新娘子。谁知
道他来了电话,说是不能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了,因为要
回上海----一切都是为了他还未过门的妻子。

“当时我们都为你可惜啊,900多万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
了。”我旧事重提。

爱情是可以改变一个男人的,他毅然放弃了辛苦找到的大公司
职位,到上海去做一个1万人民币一个月的软件开发经理,由于
是仓促找的,可能不是太合他心意。

他沉默,本来就深凹的眼眶现在显得更加地深沉。他用干瘦的
手在身上摸了半天后问我:“有香烟吗?”

“我戒了。你本来不是不抽的吗?”我举了举杯子,示意他
继续喝酒。

“工作非常累,已经榨干我了。每天干到1,2点,压力大
啊。”他喝了口酒说,“手下40多了人,人家都拿6千7千,
我凭什么拿得多啊?还不就是在日本待过。他们都看着我,
我不卖力不行啊。”

“哦...”

“她嫌我工作太忙,没有生活质量,已经决定分手了。我
也知道人家有自己的幸福,也不想栏着她。”他说的很平静,
象是在倾诉,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回国的这些日子,真是憋
坏他了,这些话和父母说怕他们担心,和国内的朋友说人家
不理解,拿12万一年还叫苦?和爱人说,爱人又偏偏飞走了。

在日本的苦,只有同在日本待过的人才会理解,我们知道他
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但是没用,他的未婚妻到底还是不能理
解他。

我们很快又要了一瓶清酒,第6瓶了,桌上没有菜,全是小白
瓷瓶子。小华终于还是出去买了包烟,点了一根,也没有抽,
就夹着,看它兹兹地烧。小居酒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客人。

后面再说过什么话,我都忘了,只记得他是需要我的搀扶才上
的电梯进的房间。

后半夜有雨,打在身上很凉,我把夹克衫的领子竖了起来,拿
出他留下的半包烟,叼上,让雨水一根一根地将它们打湿。电
话亭里有个流浪汉,大雨的夜里,他不睡觉,一直用一种奇怪
的眼神看着我。

记得以前有个老华侨说过,“我们这些人,一旦在国外住久了,
到哪里都是个怪怪的,外国人觉得你们不一样,中国人也觉得
你们不一样,是个异类。”

在这雨夜,我只能祝福兄弟:“让坏运气像这淋湿了的烟一
样,再也不能害人。”


半夜又逢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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