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初霁,雪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委屈的声音,像是淡淡的失望回荡在寂静空旷的房间。我曾经许诺过给她的大房子还高高地挂在天堂体操房的单杠上,像一只风筝缠绕在郊区原野的高压线,在风中看得见隐约的摇荡,却抓不住任何一条连接幸福的绳子。
你来写一本叫做《大房子》的书,我来画,我们不就有大房子了吗?真苯。达赖笑着建议。
房间里的每一个缝隙里的灰尘我都没有放过,重见天日的一些脏衣服羞答答地发出难闻的气味,我开动了像牛一样叫着的旧洗衣机。我和蔼地回答了邻居我没有在家里砸地搞装修之后,看了看自己身上,索性把身上穿着的也扒下来扔到了洗衣机里。我裹在一件旧睡衣里,哆哆嗦嗦地隐约听到了电话的铃声,朋友们要我去他们那里。
朋友在电话另一端听到后大笑:以后要找你写东西,就先把你的衣服偷光。 洗好的窗帘、枕巾、床单、被套、七八套外衣、十几条裤子、二十几件衬衣、三十几双袜子在房间里嚣张地抢着空间,各不相让,房间便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水气,仿佛一个快乐的人鼻尖上渗出的细微汗珠。
房间已经简洁整齐得快让我认不出来了。我揉揉自己的眼睛,真实、直接、朴质、有力,有点像阿飞的歌声。
朋友们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活,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可是他们总能让我感觉到彼此的挂念。 比如八月,在大连的海边,我见到了一个十五年没有见到的学长,一秒钟后,我们一起把时光倒退了十五年。 我每天早上七点从北京的东面出发,沿着北三环到达位于城西单位的时候是早上八点,遥远的塔总是在一成不变地等着我,好象一个多年默契的老年朋友。晚上忍受了中关村路口至少二十分钟的堵车以后,我,成了一只鸟。
我是去参加一个行业内部的会议。热情的主人特地为我们安排了一场龙舟赛,由我们和当地的一支队伍,在人头攒动的沱江上,我们忘乎所以地大喊大叫,像一群江面上的鸭子,我们中间还真的有人加入到了当地“抢鸭子”的人群中,标准的游泳池姿势惹来了当地人一阵善意的嘲笑。
我如实相告:为了活着。 那边传来了她夸张的声音:哦,是——吗?她觉得我是在装姿态,玩深沉,差点没有告诉我这一套已经过时了。 我不想对她解释什么。我在学习忘记,在学习微笑,我在学习快乐。
感谢老朋友心乱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这里成了我每天必来的一个地方,看帖子是我每天都要做的功课。我喜欢这种感觉,一个五颜六色的马甲可能就是昨天街道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熙熙攘攘的网友聚会每个人脸上迷人的会心微笑。
距离是我和达赖一年里为中国电信贡献的超过五百个小时的长途通话费,距离是一张张面孔忧伤的火车票和飞机票,距离是丈量飘在天空里未来的大房子的尺子,距离是我头顶上日见珍稀的曾经秀发。
几天前的圣诞晚上我把自己的手机给丢了。我成功地扮演了一次圣诞老人,只是我不知道把礼物送给了谁。 与手机一起丢的还有我储存在里面的二百个电话号码,各地的朋友都有。手机丢了可以再买,可是有些朋友的电话号码丢了,可能从此就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我刚把电话卡装进新买的手机,新手机就响了,是一个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的朋友,她安慰我说:起码还会有号码里的一半人会再给你打电话的,你的号码又没变,最多你丢了一百个朋友的电话号码而已。一下子,我的损失降低了一半。
因此在新的一年里,我首先要做的是:让新手机二十四小时保持工作,寸步不离,等着老朋友们一个又一个地向它报到。
每年的第一天,命运都会用纱巾一样的日历牌蒙住你的眼睛,一声口令,周围两队黑白分明的分别叫做快乐和忧愁的孩子们便会四下跑开,藏到了树上,藏到了井里,藏到了大门后,藏到了屋檐上,甚至还有藏到月亮上的。
开始吧。我对自己大声地说。 2002年12月31日14点47分,还在郁闷地工作中,顺祝各位新年好 |
北冰洋野史 -坏孩子终结篇 坏孩子来到本城续篇:坏孩子又来了 把雪留给爱它的人:我的鸡腿我的牙 什刹海 坏孩子来到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