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支脚的虫子
文/王小山
任何艺术品的产生都有它的社会背景,样板戏也是如此——如果这些东西还能称为艺术的话。
想起样板戏,我满脑子都是那些唱词。小的时候,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在城里看的就是这些,回到乡下还是这
些;放电影的时候正面看的是这些,反面看的还是这些;到剧场看戏,评剧移植这些,梆子移植这些,甚至东
北二人转也移植这些,想不看都没门。
说起这样板戏呢,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可取之处。那些唱词,那些唱腔,都是众多“高手”千锤百炼的结果。单
从八个样板戏本身来说,几乎是无可挑剔的。
近来,他们——指原来唱样板戏的——中的一些人,如今又粉墨登场了,还是那几个人,还是那七八条枪,还
是那些老唱段,甚至还是在他们走红时的剧场,甚至观众依然场场爆满,甚至他们的照片和剧照依然霸占了报
纸的头条……那个演李玉和的叫浩亮吧,原来叫钱浩梁,听了江清的话改的名字。当时可是红得很哪,不就是
“中央的李玉和”、“又不胖,又不瘦,一边一块疙瘩肉”那个吗?别说,他还做过好长时间的的文化部长
呢。北京某报的新闻中说:“钱浩梁其实并不是第一个扮演李玉和的演员,但提起李玉和,观众却只会想到钱
浩梁。”这是一定的,因为原来扮演李玉和的是钱浩梁的老师李少春,当时被他几个嘴巴给抽成神经病了。现
在,说到《红灯记》重新排练演出,钱浩梁竟然大言不惭地对记者说:“三十年没摸剧本了,这次能重新和原
班人马合作心情很复杂。这次的演出其实也是为了应观众的强烈要求,给他们一个答复,其实主要是看当年这
些人的表演、创作的精神,也给年轻演员展示一下。”拜托啊,你们的“精神”是什么我们早就知道了。他还
说:“唱得怎么样倒在其次,能再次和原班人马演出,我很激动。”这种人有再次露脸的机会能不激动吗?我
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以前做过的事都忘了。看了这些,我不得不想起鲁迅的文章《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
来,因为对这些危害国家10年落水狗实在是打得太轻了。其实,他们这种表现是不足为怪的。《文选·六代
论》(三国魏曹元首作)说:“故语曰:百足之虫,至死不僵,扶之者众也。”《红楼梦》中冷子兴也有这
话:“古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虽说不及先年那样兴盛,较之平常仕宦之家,到底气象不
同。”
他们的确气象不同,大大地不同啊。
我知道,他们有权力登台演出,20几年前钱浩梁作为“四人帮”集团的一分子被处理,组织上对他进行五年的
审查时也没有剥夺他的政治权力终身。
问题的关键在于,当时只有他们有这个权力,并且在他们的协助下,有人成功地阻止了别人登台演出的权力。
老一点的人们讨厌样板戏,不是讨厌别的,讨厌的应该就是这一点。
牧惠先生在《南方周末》谈到样板戏火红的时候这样说:“我曾经听一位地方官员介绍从北京来的‘样板戏’
演员如何飞扬跋扈,如何盛气凌人,其架势不亚于江清的代理人。而人民大众特别是被扣牛鬼蛇神帽子的好人
呢,马连良不必说了,同样是名演员如新凤霞,都在被批斗,被劳改。”
牧惠先生提到的马连良是京剧名角,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
所以,后来人们用“十年浩劫”来形容文化大革命1966年到1976年的时光。我坚持认为,在那个时候能够红得
发紫的那批人,无不是蝇营狗苟的小人。
如果单纯的飞扬跋扈,盛气凌人,可以简单地归结为性格问题。
性格有问题无所谓,大不了不和这样的人交往就是了。
但是显然不是,他们有问题的不仅仅是性格,甚至人品。他们以“样板”为荣,甚至到今天仍然以之为荣,他
们甚至不拥有真诚,不知悔改。
更难以理解的是,还真就有人给他们提供舞台——演戏的舞台和报纸的大量版面。
这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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