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饥饿的老虎来到一座山上，山上有五个洞，五个洞里住着五只羊，全是白色的，是五胞胎，长得完全一样。老虎正对着中间的洞穴，可是它没选中间的羊去吃，而是选择了左边第二个洞里的吃了。你猜这是为什么？

几个多年未曾谋面的老朋友坐到了一起，酒酣耳热之际，一个家伙口吐莲花：没有孩子的男人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借助酒精，大家吧嗒了一下嘴，有了子女的趾高气扬起来，尚未婚配的觳觫不语。我对这种非此即彼的论断向来保持警惕，是不是真正的男人用不着别人指手画脚。后来大家围绕“要孩子”还是“不要孩子”的话题继续争论，我们把一个“孩子已经能打酱油了”的家伙按住，细数他额头上的抬头纹：这一条是半夜三更起床为孩子热奶时留下来的，那一条是每天到幼儿园接送孩子时留下的，算到最后，除了最初一条是因为当年追求孩子他妈留下的之外，其余的都是因为孩子。众人鼓噪，要孩子干嘛？多累呀。

仔细分析“要还是不要”这个话题，剔除“本来无心插柳，无奈珠胎暗结，只好照帐买单”和“立志一心栽花，无奈空留惆怅，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两种情况，如果别人提出一千条不要孩子的理由，我会找到第一千零一条要孩子的根据。相反，如果别人提出一千条要孩子的理由，我也同样会找到第一千零一条的反对意见。要也好不要也好都是选择，有道是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活着，这本来就是一种梦寐以求的自由。

我住处的楼下有一个幼儿园，每天日上三竿，孩子们嘈杂的声音都能把我昏睡中吵醒。我站到阳台上，想象孩子们将来的命运，想了半天，觉得他们将来的日子肯定会比我现在的好。我可以对很多事情都不屑一词，但是对于生命本身却无法忽略和藐视。我觉得创造生命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因此对于将来要走进自己生活中的孩子充满幻想。这时候我往往会拨通远方妻子的电话，感觉未来的孩子正从远方的Ａ地向我走来，我正从所处的Ｂ地向他所在的方向走去，我们中间相隔一段蜿蜒的时光，在这段时光的某一个点上我们相遇，孩子从空中落入了我们的房间，他的哭声会提醒我唤醒沉睡的责任。

我写过一首献给父亲的诗，开始的第一句就是：“我在你面前恶气腾腾地生长，宛若一株桀骜不驯的植物，逼得你不得不面对自己的衰老。”将来的孩子对我也会这样，但是我还会自私地将自己全部的生活经验和物质财富都摆在他面前供他选择，甚至强加给他。他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不会去干涉，只要他知道他是我和他妈妈一生中最好的作品就足够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应该找点累，总像鸡毛一样在天上飞的那是神仙，孩子能够让一个男人重新发觉自己脚下泥土的厚重和天空的辽远,。也许会有人不同意我的观点，甚至会嘲笑我用“责任使命奉献”之类的大词堆砌自己。可是，你知道老虎为什么会吃左边第二个洞穴里的羊吗？答案特简单：因为它愿意。

　　　　　　　　　　　　　　　　　　　　　　　　　　　　　２００３、７、２０
　　　　　　　　　　　　　　　　　　　　　　　　　　　　　为《新娘》杂志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