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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肯定不是一个大人物，仿佛我一出生就决定了。
那个世界上第一个抱我的女人，不是我的母亲，是个我永远
也不会知道是谁的护士。她后来把我和别人的孩子搞错了。
幸亏我的母亲凭借带在我脖子上的祖传的小项圈认出了我。
你看，我一出生就是个放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主儿。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就好象那个小项圈，它套在我脖子上
是用来做标记的，但是有了标记我倒被搞丢了。在我以后一
直到现在不再套项圈的日子里面我却再没有丢过。
我一直相信这是宿命。
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这样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是初中的时候认识小云。她的课桌在我的前面。
她总是梳个大辫子，在那个长发飘飘刚刚开始流行的时候，她显得
如此的清丽而动人。
而我上课时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揪她的辫子，她的辫子被
我揪松了，我能闻到一股洗发香波的味道，很香。
她会回头笑：真讨厌！
她的脸可真好看！ 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我才能听到窗外那么动人的鸟叫，看到天上那么
多各式各样的云彩，还有脑海里面永远挥之不去的各种古怪想
法。为什么这一切都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才存在呢？
后来我听他们说北京的污染很严重，我觉得他们骗我。因为我
记忆中北京的天一直是蓝的。那记忆如此清晰，就象老师对我
呵斥：爱虹，你自己不好好听讲，也不要影响别人上课！
奇怪的是，明明是说我，小云的脸却红得像块大红布！她把头
埋在双臂之间，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脸皮可真够薄的。我想。
我根本没工夫理老师。装做没听见。 我承认我喜欢小云。因为她漂亮。没别的原因了。
但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一个男生是绝不会公开自己对一个女生
的好感的。
通常我们有更好的一种方式来表达这种感情：欺负她！拼命的欺负
她！
你知道这是多么浪漫的一种情感表达！它比9999朵玫瑰和一张
泰坦尼克的电影票要浪漫的多！现代人再也不会知道矜持比放纵更加
美丽，当然也不会知道在还不够开放的年代中，一个初中男孩子心中
的浪漫！
所以我能揪小云辫子的时候，我会使劲的揪；能下冷腿绊她摔个跟头
的时候，我绝不会怜香惜玉的。
小云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不哭，也不会生气。她仿佛只会笑。
那时侯北京冬天雪很多，校们前的小上坡是个事故多发区。
我相信在我们学校上过学的人，人人都在校门前发生过人倒车翻的事故。
通常女孩子是最小心的，因为她们如果摔了交就会很尴尬，即使她们
装做对周围人的注视无所谓，但是她们的笑会象蛋糕上的一口痰一样让
人难受。只有小云是例外的，她常常摔倒，因为她不那么小心翼翼，她
摔倒了，会坐在地上笑个不停：气死我了！这都是今天的第四个交了！！ 我记得那天是中午，我在教室门口吃苹果。
两个身上裹着破棉袄的光头在远处叫我：那孩子，你过来。
我承认我走过去的时候，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虽然我明明知道，这种
情况下，我不过是被叫过去问话的。
不出所料。
：你是这班的。
：恩
：你们班有个叫王一的孩子么？
：有
：你叫他出来一下。
我知道把王一叫出来就是为了打他，类似的事情天天发生。哪个班没人
被打过？可为什么要我去叫他，我很后悔在外面吃苹果。
在我犹犹豫豫正要跨进门的时候，看到了小云。我知道我这辈子再也没有
脸红得象那天一样的时候了。我不记得自己怎么进的门，但是我真的很幸运！
因为王一不在！
我没敢看小云，就退出来了。
：他不在。
：是么？你可别跟我们来阴的。
：他是不在。
：哦。看你挺老实的，啊。那什么，你身上有钱么，借点儿。
：我没带钱。。。。
我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耳光。我没觉得疼，只是脸发烫！我知道小云就在
旁边。
：你丫带没带钱？我他妈再问你丫一遍！ “你们干吗这么欺负人！再这样，我要去喊老师了”我多希望这不是小云在说话，
但是是小云！
俩火爷楞了一下。一时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对女孩说话。
既而缓过劲来了。其中一个对我笑：孙子，你这操行，还搞姑娘哪！ 我看我得停一下这个故事了。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勇气写出这些。现在我的脸
还在红着呢。我曾经认为这件事情从来不曾发生在我的生命中，但是我最终无法
自欺欺人。
这事情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我却是真的不记得了。应该不长，但当时我觉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后来我们班的一个大火爷来了，他认识两个痞子。 ：怎么是你们丫的？
：这是我们班的，这孩子跟我不错，你们别为难他。 就这么结束了。我以为。
但是第二天我上厕所的时候，却看到我们班的那个火爷手里拿着菜刀正在
和两个痞子争吵。
我再次后悔，又来错了地方！ ：反正我就一句话，你们丫少动我们班人！
：你丫想这么着？
：什么他妈这么着？你们要是动他，咱们就掰了，你们丫看着办吧！
。。。。。 好象对方妥协了。反正事情了了。我是这样记得的。
我很感激，直到现在还很感激我们班那个火爷。居然为了我和别人动刀子。 在这件事情以后很常时间里，我上课都很老实。老师说我上课
纪律好了很多。
而我没办法让自己忘了这件事情。
当然我也没有再揪过小云的辫子。
小云好象也不再理我了。很长时间。 后来有一天，她下课的时候偷偷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你干吗都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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