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米饭一本《敌人》
-挨饿写稿子

 
半碗米饭一本《敌人》

  用了一天时间,看完了格非的长篇小说《敌人》,明白了三件事情:格非已经荣为
清华大学教授;《敌人》是一本神秘主义小说(不仅文字,就是插图,也是黑白相间、
线条粗犷,图中人物分不清男女);插图作者是某市著名文联主席何立伟。

  从小老爹告诉我,生而为男人,除了要养活老婆孩子,还要不断充实自己,活一天
学一天,活到老,学到老,不耻下问,举一反三。从这一点来说,看完一本《敌人》,
明白三个问题,没有虚度光阴,浑浑噩噩,也算对得起老爹的教诲,对得起早晨吃的一
碗米饭了。

  可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看到一半时,我忽然发现,这本书似曾相识。再看两页,
恍然大悟,原来是十年一度桃花开,前度格郎今又来:这本书我在十年前曾经读过。如
此这般的一个重大发现,仿佛处女初夜,发现对手是根老油条,不禁让我的读书乐趣大
为减少。然而,油条毕竟也算干粮,虽然只能抵得上半碗米饭的热量,毕竟比豆腐脑坚
硬实在,分量足。虽是剩饭重温,不妨继续吃下去吧。

  这样说,似乎是对格非的大不敬。然而又有一句话,忘了是谁说的,书籍是人类的
精神食粮。既然食粮已经上升到人类的高度、精神的高度,我之生斗小民,面对这一根
油条半碗米饭,除了顶礼膜拜,细嚼慢咽,只有吃罢饭后,回味无穷的选择了。

  如此这般顶礼,如此这般回味,终于让我发现,这本小说的确神秘——读书还是长
见识,老爹诚不我欺也。在看这本书之前,我诚心诚意、诚惶诚恐地拜读了格非的《自
序》:“我的朋友认为,在某种意义上它可以被看成是‘恐怖’或‘神秘’小说,这种
说法于我当时写作这部作品的心境倒是颇为契合。”十年之前,中国的书商还处于襁褓
之中,出版业不繁荣,人民群众的精神食粮大概类似于1958年的水平。那时的我,
年少无知,目光短浅,坐井观天,夜郎自大。记得当时,囫囵读完这本书,年少的我,
立马眼冒金星,鼻流鲜血,口中喃喃自语:“不愧是先锋小说,这个结构,这个句法,
晕也!倒也!”——丝毫没有闻出“恐怖”或者“神秘”的一丝气味,真是失败!这次
重读,因为有着格非的提示,眼观口,口观鼻,鼻观心,心观书。你还别说,一丝凉意
从脚底板出发,沿着动静两脉,扶摇直上,冲破泥丸,直抵百会——此中有真意,欲辩
已忘言。

  或许这个真意就是《序言》里所说的“某种意义上”吧。为了这个某种,虚度十年
光阴。人生苦短,又有几个十年可以等待?在这等待中的十年,不解真意、行尸走肉的
我,要浪费多少油条米饭?老爹如果知道这般事情,我的屁股要挨上多少棍子?

  思量至此,两股战战,汗不敢出——这倒不是因为读了《敌人》,而是因为想到棍
子。现在是恐怖科幻大流行的时代,斯蒂芬·金、本特利等恐怖小说大师通过盗版书商,
周游世界,走进中国,神秘揭去面纱,恐怖已不新鲜。这个时候,拿出一本十年前的先
锋小说,号称“当代中国第一部真正的神秘小说”,以恐怖神秘做卖点,宛若捧出一碗
隔夜剩饭,沿街叫卖“土生土长麦当饭,只有美味无污染”。

  话又说回来,这本书的确具备了恐怖/神秘小说的诸多要素:故事发生在一个封闭
的小镇,小镇已经没落,没落的小镇有一个没落的家族,家族的没落始于五十年前,五
十年前发生了一场找不到凶手的大火,大火在家族的后代心中产生恐惧,恐惧可以遗传,
遗传导致了性的缺陷,性的恐惧带来了一个个人物的死亡,青年都死了,只剩下老人,
老人最终摆脱恐惧,通过性,重新焕发青春活力……

  如同蒸米饭需要米,炸油条需要面,小镇、大火、性、凶杀、遗传,是一部成功的
恐怖/神秘小说的必要条件。然而,蒸米饭还需要水,炸油条还需要油,恐怖/神秘小
说,除了恐怖与神秘,还需要凶手——这是普通读者对作者的最基本要求了。遗憾的是,
这本小说虽然名曰《敌人》,从开始到结尾,除了景物描写和心理描写,没有见到“敌
人”的一个衣角一个背影。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不在小说深处,类似于吃了半碗米
饭,混了半个肚饱,怎一个“可恼”了得?

  虽然只是半碗米饭,十年前,这部小说还是赢来了如我这般读者的喜爱,因为它是
先锋小说家格非写的(老爹说:“枪打出头鸟”)。那时候,单凭“先锋”二字,足以
走四方,吃万户,顿顿大鱼大肉。十年生死两茫茫,格非已经荣为清华大学教授,我重
读此书,不禁掩卷长叹:“教授尚能饭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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