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

　　凯瑟琳·泽塔琼斯生完孩子复出，头部片子挑了科恩兄弟执导的电影《真情假爱》。故事其实俗套，凯瑟琳却艳光四射，真真正正地有了成熟女子的无敌风韵，演一个靠离婚分财产的美女绝对有说服力，难怪剧中乔治·克鲁尼扮演的律师一见她就无法自拔。
　　片中两人初次约会，美女朱唇微启，向律师道出莎士比亚《维纳斯与阿都尼》的句子，“请收起誓言、谀词和装出来的热泪满腮，因为它们在坚定的心里，不能当做炮台。”律师则若无其事，以《皆大欢喜》中的名句回敬：“谁个情人不是一见就钟情”。
　　前一句，美女言下之意是说，你老兄少玩虚的，有话快说。律师则说，我对你绝对是一见就仰慕。后来上了法庭，则对换了台词，律师道：“请收起誓言、谀词……”暗讽：你口口声声的爱全是虚情；美女则答：“谁个情人不是……？”是嗔道：你怎的不懂我的一片真心。
　　这两句话考证起来，也是颇有渊源。据传莎翁的这部《维纳斯与阿都尼》，是题献给他的庇护人南安普敦伯爵的。伯爵一如中国古时的孟尝君，门下三千食客，当然不会只有一位莎士比亚。另一位最佼佼者，便是作家兼诗人兼戏剧家的克里斯多弗·马洛。一山偏偏容了二虎，两人的关系便有点后宫妃子的味道，想不微妙都不成。你写《维纳斯与阿都尼》，以报伯爵知遇之恩；我便写《希罗和李安德》，以谢大人提携之美意。“谁个……”一句，便出于马洛的《希罗和李安德》。不料明争暗斗了没两年，马洛一次酒后，与同伴争执起来，死于非命。莎士比亚自此独步天下，才知道求败而不得的滋味，开始怀念这位过去的“假想敌”。在随后的《皆大欢喜》里，就让男主人公说了这么一句，“逝去的诗人，现在我明白了你的话果然是真：‘谁个情人不是一见就钟情？’”
　　这位逝去的诗人当然是马洛。人不在了，唯有余音袅袅，个中况味，更向何人说。
　　美女与律师、莎翁与马洛，都有点又爱又恨的味道，既有典故，又有新闻，这两句台词因此益发熠熠生辉了。

　　《京华时报》(2004年2月25日第A2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