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故事可能是虚构。那个叫青灵的女子在传说的世界末日这天彻底
消失,就像是我给自己的寂寞编造的一个谎言。一想起这个,我
就觉得很没趣。 我是男人,三十出头。我喜欢把我看得上,或者可能与我有点发
展的女人分三大类:年龄十六到二十二岁之间叫女孩;二十三到
二十八叫女子;二十八以上,就是女人。上限没想好,不过怎么
着也该三十八以下,再往上,我接受不了。普遍来说,三十出头,
这是个恐惧四十岁女人的年龄。 我一向固守标准,爱和女子或女人来往。忘了交代了,我是个单
身汉。三十岁单身汉在今天看来,要么很差劲,要么很险恶。但
我不是这两种。我事业顺利,形象也说得过去,我对女人也比较
宽广,每次她们都走得趾高气扬,我都是灰头土脸。我灰头土脸,
说明我要难过一阵,不像女人,很快就忘得干干净净。这一点总
是很伤我的自尊。 标准一到网上就被破坏了。女孩女子,女人,在这里都叫做MM。
情况复杂了。因为MM一般来说年龄不明,相貌不明,性格不明,
甚至性别也不明。后一种比较要命。我听人说,经常有人在网上
拍妹妹最后都拍到了哥哥弟弟。有显示器挡着,谁要调皮一下是
很容易的。所以这些事情不能太当真。网络本来在某种程度上就
鼓励精神分裂,一定要把握好自己。
我记下了这些话,然后我就上网了。 2 我去聊天室前,一般在几个大 BBS活动观看。我喜欢那种旁观
的悠闲。我用了一段时间来适应网上的说话方式。这跟网民的年
龄组成有很大关系。最早上网的都是一帮小孩,幼稚,闹腾,喜
欢搞笑。随着上网的人越来越多,岁数大的也开始一天到晚泡网
了,比如我。我想我的原因和他们不太一样,我并没有什么目的,
只是觉得好玩。好玩的事我就一定要干,这是我这个人的最大特
点。 四月份我去了情感聊天。第一次用新的笔名登录进去,我感到很
新鲜。那时我打字太慢,我向在场的几个人问好,别人有的回答,
有的问我为什么叫九月飞鹰,我说我喜欢古龙,难道你们不喜欢
吗?就这么一句话,我就打了一分钟。大家都不耐烦了。有人说,
回家练好打字再来。我十分恼火,但又不知该如何反击。我就只
好半天不说话。 青灵就在这时候来了。青灵说九月好。我说青灵你好,你的名字
比较好听。这句话一闪上去,立刻就有人问我是不是想成为黑方
的情敌。这太好玩了,情敌?至于吗?青灵说别怕,这里人都挺
好,就是喜欢开玩笑,比如说黑方,就一直在追我。我说,你是
女的?是啊,青灵说。我说,女的,还上网?顿时招来一片骂声。
少见多怪,乡巴佬。经过了刚才的挤兑练习,我习惯了,我就说,
你们才少见多怪,这是向女士问好的一种特殊方式,你们都学着
点儿吧。 你以为你很幽默是不是?黑方立刻进来了,后来青灵说,他平时
最喜欢这样听墙角。我有点生气,我想你们有他妈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比我早上两天网么?但我没说,毕竟三十出头了,火气没
那么大了。我说:没你什么事儿,一边凉快去。我又对其他人说:
今天得罪,不好意思。以后我会常来,青灵再见。我就走了。 后来我就不时去聊天室,看青灵在不在。她要不在,我掉头就走。
作为一个老男人,或者说自以为老练的男人,我当然不怕黑方这
种跳梁小丑,只是觉得跟他们闹腾显我没水准,又耗功夫。我上
网又不是打架,要打架也不用非要上网来打。我只是来寻找一种
东西,要新鲜,要有刺激。这两种概念也必须由我来界定。具体
在情感聊天室,符合标准的,就只能是青灵。 跟她聊天很是舒服,也累。不止一次怒气冲天的黑方闯进来搅局,
虽然最终铩羽而归,但至少达到目的,就是我和青灵都没情绪再
聊下去。我说,青灵,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我都有点觉得黑方
真是你老公了。青灵说,你真会开玩笑。我说,不好意思,不过
说出来痛快。青灵哈哈一笑。她这性格我喜欢,自然,大方,不
扭扭捏捏。我说,跟你聊天像在打游击,浑身充满战斗豪情。她
说,你真幽默,这会让你在网上拍到很多MM。我说,我上网不
是为拍MM。她说,你现在别说这话,等MM来了,你就会了解,
网恋是网络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说,就这网,人也看不
见,声儿也听不着,怎能谈恋爱呢,被人骗怎办。她说:你这么
觉得?我说,是。她说,什么时候你也经历一次,就会明白。我
就说,那好吧,我还真想和你好一次,反正开始喜欢你了。青灵
怔了一下,看得出来是明显迟疑一下,然后说,你还真会开玩笑,
嘻嘻;我不会当真,哈哈。没等我反应又说,我有事先下了,你
慢慢聊。说完就下线跑掉了。 3 接下来两天,她没上网。这种说法其实不准确。只能说她没来这
个聊天室,她可能去别的地方了。她在网上如鱼得水,有点深陷
进去的感觉。我捉摸着,网络跟她的联系应该比我想象的还紧密。
她不来聊天室,大概希望我头脑冷静一下,别这么快就看上她。
这种担心很多余。我并不真想和她怎么样,连她人影儿都没见到,
再说白一点,连她是男是女都不能确定,我有这么猴急么,非要
去惹。她希望我头脑冷静是对的,因为我很快就变疯狂起来,每
天十五六个小时泡网上,其他时间除了找找女人,就是睡觉,上
厕所。吃饭也变得简单无比,每天一顿,打个电话楼下餐厅就送
过来。我怎么这么疯狂啊。情感聊天室没有她,我就去碧海银沙,
去四通,网易,去我能找到所有能聊天的地方。我开七八个窗口,
进进出出,不亦乐乎。网上交流要说真有趣,人人都争先恐后最
大限度发挥个性,比现实中直截了当,肆无忌惮得多。这很好,
我喜欢,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我降低了在现实中对女人的需要,原来一周有三次,现在一个月
三四次;原来各不相同,现在换成一个,还得对我陪着小心,因
为我随时可能翻脸,终止跟她的关系。这是个很讨我欢心的女子。
慢慢地,也埋怨我不疼她,不和她起腻,我冷冷提醒她,我们没
什么紧密关系。她看出我要来真的,有点害怕,不闹了。不过她
聪明,知道要我注意她,就必须参与而不是排斥。她就做出对网
络很感兴趣的样子,百般恭维我,说我是神童。我耳根软,马上
对她好起来,手把手教上网。她学会后立刻显出本性,废寝忘食,
是真的废寝忘食,不爱上床,茶饭不思,后来发展到急赤白脸抢
电脑,让我哭笑不得。她只用了一个礼拜就成为网上一朵耀眼的
鲜花,满怀奔向一个崭新世界的喜悦离开了我。看看,网络就是
这么害人。 大概失踪十天左右,青灵终于出现了。我说,青灵,还好,你还
没真正下定决心甩我。青灵说,真是个小孩,给我信箱。我说,
要我信箱干什么,炸我?嘿嘿,才上了两天就知道不少了嘛,孺
子可教孺子可教,青灵说,快给我!我一边笑,一边把信箱给她。
她说,我先走了,再聊。我说,你怎么又这样?她说,五分钟后
收信。我感到一种默契在我们之间慢慢形成了。这很好,我要鼓
励她继续这样默契下去。 青灵在信中教我使用网上寻呼聊天软件ICQ。她附上一大篇有关
ICQ的帮助文章,其中有句话让我很感兴趣:你用这个,不进聊
天室我们也可以单聊,别人看不见。我高兴了,我照她说的方法
下载,很快就装上了ICQ,又照她的方法和她连上。当我接到她
的认证,“嘀嘀!”一声,我就浑身一激灵。这网络,真是他妈的
好玩啊。
HI。青灵说。
你也HI。我说。
呵呵。青灵让我逗笑了。说实话我还得感谢你,她说:好久我都
没这么开心了。
是吗,我说,你男朋友缺少幽默感?我来教。我会这个。
有时你像个成熟的男人,有时像个率性的小孩。她说。
我说:你呢?你是个比较成熟的女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不怎样,别那么紧张啊,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呵呵,她又笑了:一个成熟男人,悄悄跑上网,目的可疑,行踪
不定,居然还想欺负我这老网虫?
我有个问题,特想搞清楚。我说。
说来听听,我尽量。
你别介意。
只要不是恶意,我都不介意。
你到底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那边过了一会儿,说:都不是。
我说:我等着呢,继续。
我是个女人。她说:不是女孩。
很好,不谋而合,我说:对于我来说,女性不外乎三种:女孩,
女子,和女人。
有点道理,她说:不过我也不是女子了。
那也难说,我说。
我讲给她我的年龄划分标准。
你的标准我不敢苟同。青灵说。
随你吧,我说:不过我感觉你怎么着都比我小。
有可能,不过这不重要,对吧?她说。
你要是比我大,就没心思这么调皮;就算你真比我大,也有这心
思,那你的心也很年轻。我说。
鹰,你很厉害。青灵说。
和成熟的人说话,可以直来直去。我说。
你还不够老;你也不够老练。
你想试一试?我说。
鹰,你要不是遇到我,现在几乎就可以得手了。
一点一点得手,才有意思。我说。
我还真愿意奉陪。鹰。
那就开始吧。我说。
不了,今天先到这儿吧,再聊。她说。说完她就走了。 4 你在网上感觉比你实际岁数小吧?第二次通QQ时青灵说。
你怎么知道?我说。
我一年前上网时就这样。
你都上网一年?真是老网虫了。我钦佩地说。
人也老了。青灵说。
你老什么?你能上网。上网就是年青。
像我这样疯狂泡网,也是一种颓废。青灵说。
我沉默一会儿,说:还不知道你多疯狂,反正我够疯狂的,看来
我也够颓废。
没说你,每个人情况不同。
不,我感觉到了,我的确很颓废。我说。
你一天上几个小时?青灵说。
十五六个。
你不上班?
幸好不上,我说:午夜游民和无业游民。
呵呵。她一定在电脑前面笑了:你是有闲阶层和有钱阶层。
一般般,我说:不过最近正事儿耽误不少。
慢慢会好的,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她说。
也许吧,我说:要是在网上都和你这样的人聊天,那也悬。
悬什么呢?
我可能就完了,我说。
你在夸我呢,还是想拍我?青灵说。
我也不知道,我说,这很重要吗?
重要。青灵说。
你觉得是夸,那就是夸;觉得是拍,那就是拍,我说:不过,
真要我下手拍你,我会舍得么?
隔了大概半分钟,青灵才回话: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了。
为什么呢?我说。
我要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就会失望。这就很没有意思。
你遇到过?我问。
没有吧,我也不知道。青灵说。
我感觉她心情好像突然变坏了一点。
我们说点高兴的,我说。
我先下了,对了,QQ也可以和别人连,人多热闹。青灵说。
我说:好吧,下次我会让你高兴一点。
我没不高兴。青灵说。
好好呆着,我说,白白。 第二天晚上八点十分左右,屏幕右下方一闪,青灵来了。
昨天不好意思,鹰。青灵说。
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忘了?
我忘什么了?忘你?忘什么也不能忘你啊。
呵呵。你这人有一点好,比较善解人意。
只有一点?我说。
呵呵,她肯定又笑了:我还没见过你发火。
我老了,所以没力气发脾气。我说。
要是没有老呢?
要是没有老,就会勇敢一些,我说:可能会勇敢很多。
那边停了一下,说:和你聊天很有意思,真的。
彼此彼此。我说。
你在迁就我吧,青灵说。
呵呵,这回轮到我笑了:我迁就你,也要你值得我迁就。
你太会说话了,鹰。
我还会说更好听的,不过不想说出来。
为什么?
对你说话我会尽量真实一些,要是太好听了,就有可能是说假话,
我不想对青灵这样,我说。
你有点让我接不上话了。青灵说。
我不会对你有压迫感的。我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灵说。
我知道。我说。
你对我很好,青灵说:要是我对你不好呢?
你能对我不好到哪儿去?我说:让我见识一下?
鹰啊,鹰,你这人有点意思。
岂止是有点,是很有。我说。
好吧好吧,很有意思,呵呵。
我正在对着显示器傻笑。我说。
我一定会喜欢你笑的样子。青灵说。
我会喜欢你所有的样子。我说。
你敢肯定?你又没有见过我。
当然,我说:现在对你的感觉,让我超越了对相貌的要求。
我很高兴,青灵说:你知道吗?
我说:你高兴了,我很愉快。我很久没有这种助人为乐的乐趣了。
助纣为虐还差不多,青灵说。
那就助吧,已经来不及了。我哈哈笑着说。
逗死我了,青灵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不要谢我,谢谢你自己吧。我说。
为什么?
要不是你有这么好,我会想法设法帮助你和我一起开心吗?我说:
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很挑剔的人。
那边愣了一下,说:你追得好紧啊。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轻松。我说。
我是明白人吗?青灵说。
看来是。我说。
你喜欢对明白人下手?
你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我说。
为什么?
我说我喜欢,那就是要对你下手;说不喜欢,就是骗你。你让我
怎么回答?
你是针针见血啊,鹰SL。青灵说。
什么是SL?我说。
色狼。鹰。
还是承认算了。我是有点这种品德。我说。
我不是那么容易上手的。
这句话充满了诱惑,青灵。我说。
你可能要说我,每到关键时候就闪,但我确实要走了。青灵说。
是依依不舍还是存心操作?我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吧青灵,白白,祝你把握分寸成功。我怅然地说。 5 第二天晚上,青灵一直没来。我觉得她不会来了。凌晨三四点,
正当我心灰意冷,准备闯进聊天室一通狂侃时,青灵冲上来。
鹰,鹰鹰,她急促地说。
什么事?我问。
没什么,就是无聊得快发疯。能陪我聊会儿吗?
怎么突然见外了?我说。
黑方真他妈讨厌。她突然冒出一句脏话。
他怎么你了?在聊天室欺负你?
那边顿了一下:没什么,不理他就是了。
今天你好像不太高兴。我说。
有点儿吧。青灵说:现在好了,你肯陪我说话,我就高兴了。
我立刻直奔主题:看来今天被拍的对象好像换了,变成了在下这
只鹰王。
呵呵,她又笑了:不是鹰王,是鹰狼。
过来抱一下。我突然蹦出这句话,自己都吓了一跳。
接下来的话却把我吓了一跳。
抱抱我吧,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了,我已经快闷死了。青灵说。
真的让我抱?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又惊诧又高兴:抱几下?喜欢
温柔的,还是雄浑有力的?
一样来一个,好么?那边说。
一样来好几个可以吗?我说。
来好几个我可能受不了。青灵说。
受不了会怎么样呢?我说。
会吃亏的,会犯错,还会受伤。青灵说。
这个我得跟你说清楚,我说:这种情况下受伤的一般是男人,也
就是说,是我。
我也很容易受伤,我很弱,力气又小。青灵说。
我力气比你大,一样受伤。我说。
咱俩都受伤,是么?青灵说。
拿些寂寞换一些伤,好像还是值得。我说。
这里面有快乐吗?青灵说。
我也不知道,我说:要是我努力,应该有吧。
好吧,青灵说:为了庆祝我们的战斗友谊,就让你抱一下,但是
只准一下,而且抱的时候必须内心纯洁。
哈哈哈哈。我笑了起来:我不管做什么,内心都是纯洁的,但愿
你有机会发现这一点。所以嘛,刚才你这个要求不难。
又占我的便宜了,你这头狼啊。青灵说。
这个问题上,我比较欣赏王小波的说法。我说。
《黄金时代》?革命友谊?青灵说:好哇,你还真没安什么好心。
让你看出来了,多不好意思。我说。
哼哼。青灵说。
嘿嘿。我说。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青灵说:你必须如实回答。
我尽量。我说。
我要是很丑,你还会陪我聊天吗?
会,我说。
我要是个老太婆,你还会跟我这么投缘吗?
你要是个老太婆,我就替你完成一段黄昏之恋。我说。
虽然你回答得油嘴滑舌,我也爱听,青灵说:你不问问我到底是
不是这二者之一?
不问。我说。
你不敢问。青灵说。
过了一会儿,我说:你真厉害啊,青灵,就凭这个,我也喜欢。
你还真的不敢问,青灵说:唉。
该来的会来,我何必加快进度呢。我说。
都会来么?青灵说。
是。我说。
你知道我现在最希望的是什么?青灵说。
我只知道我现在最希望的是什么。我说。
是什么?
你先说。
我希望你从我显示器里跳出来,在我房间里蹦来蹦去,像个皮球,
我要打要踢怎么着都行,青灵说。
了不起!你怎么知道我这样想?我说。
哈哈哈哈。青灵笑了,看来是真的开心了。
我给了她一个双下巴的笑脸 :))
今天真的谢谢你。青灵说。
以后我要是无聊之至,你也得陪我。我说。
当然,青灵说。
我觉得好像有一种默契,这种感觉很是不错。我说。
对我来说,就像酒。青灵说。
哈哈,我说:什么酒?
美酒。
多少度的?我说。
度数很高,容易把人弄醉那种。青灵说。
能点着了?我说。
要用一种特殊的玩意儿。青灵说。
什么东东?我说。
你猜猜看。
打火机?喷火坦克?我深情款款的眼睛?我说。
不是。缺乏想象力。
那会是什么?
你身上的。
我身上的?你没有打错字吧?我说。
火柴。青灵说。
火柴怎么行?你才想象力不够。我说。
湿火柴。青灵说。
过了好一会儿,我说:青灵,你还真比我坏。
恨不得马上撒撒娇了吧?青灵说: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色情。
刚才有,我说。
那我向你道歉。
别,我说:我缓过来了。
哈哈。那边笑了起来,大概在庆贺胜利:我走了,明天见。
走好走好,我说:我现在想,嘿嘿。
你现在想什么我比你还清楚,所以你就不用说了,白白!青灵说
完,扬长而去。 6 大概第七次通QQ时候,我正给青灵讲一个很好笑的故事,突然
电脑屏幕一蓝,“哔”的一声掉线了。
我骂骂咧咧,重新启动,刚刚连上猫,“哔”一声,又掉了。
这下连傻瓜都知道有人捣乱。我怒火万丈,再次启动,把QQ和
青灵连上。
刚才我被哪个傻X黑了。我说。
可能是黑方。青灵说。
有可能,我说:这两天他也憋够了,该出来透透气儿了。
你到情聊看看。青灵说。
我打开情聊窗口,一看,黑方果然在里面。
刚刚找到两个IP炸弹,NND,谁不服气,我就炸他!黑方得意
洋洋地说。
都炸谁了?旁边的人问。
嘿嘿,就炸了一个,我的仇人,黑方说:就进来了一次,就让我
逮着了IP,立马炸了两次,哈哈,那个傻X一个跟斗就掉下去了,
哈哈。
谁啊?旁人继续问。
抢我老婆的。黑方说。
我立刻换了个代理服务器的IP,冲进聊天室。
黑方,刚才是不是你干的?
你的IP怎么变了?让我炸怕了吧?黑方说。
黑方,你干嘛这么做?我说。
谁让你抢俺的老婆。
你的老婆?你没事吧?没发烧吧?我说。
少给爷爷来这个,以后见你一次炸你一次。黑方说。
你丫找死呢,我说。
一?口儿还挺正?黑方满不在乎地说。
抽你丫的信不信?我说:对你这种人渣,没什么好说的,你又不
是小屁孩了,还干这种傻逼事儿?
哎呀,网上的事,不要跟现实联系起来嘛。旁人一通搅和。
你能把我怎么着?黑方嚷嚷着。
你能记我IP,我也能记你的;我知道你在北京。我找263的哥儿
们查出你电话号码;找我电信局的哥儿们查出你们家地址;再找
我道上的哥儿们弄死你丫的你信么?
你有这胆儿?我怎么没看出来?黑方说。
青灵突然进来了。
别吵了,好么?青灵说。
也不是我说你,我说:黑方,你在现实里也就是一到处受窝囊气
的主儿,看你可怜,不愿意揭穿你。你这种人,那边得不到,就
想跟这边找,我特同情你。
别TM胡说!黑方说。
你丫敢出来单练么?有本事你丫就出来,别他妈这么跟个忪逼似
的。我说。
黑方没吭声。
算了别打了,青灵说。
我也就是看青灵面子上放你一马,下次你丫要再敢龇屁,把你丫
脑花子打出来。我说。
行了行了,鹰。青灵说:黑方都没说话了。
你还帮他说话?我奇怪地问。
不是的,鹰。青灵说: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你也太凶了。
这种人,给鼻子上脸。我说:你甭帮他,他才不会卖你的好。
唉。青灵说。
黑方,我告你,下次少在我面前说青灵是你老婆什么的,我不爱
听!我说:听没听见?没长耳朵怎么着?
鹰啊。青灵说。
旁边的人又想起哄。
都别闹,谁闹我跟谁翻脸。我说。
鹰,你再这样,我走了!青灵说着就走了。
甭装着没听见,黑方,好自为之。我说完就追了出去。 青灵把QQ关了,也可能是隐了。
我给她发了条离线信息:你真让我失望,青灵。 两分钟后她上来了。
鹰,你把网络和现实搞混了。
很对不起,但我就这样。我说。
你要是这样,我可能受不了,我会躲起来。青灵说。
你还是很喜欢他吧?我说:我来之前你一直跟他好?
以前的事你就别再问了。青灵说。
我不问,我说:不过你要是再躲,我就——我想了会儿,说:
我就人间蒸发。
什么人间蒸发?青灵说。
这个你都不懂?我说:我也刚学的,人间蒸发,就是我从网络
彻底消失,你决不会再找到我的一星半点儿蛛丝马迹!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东东?
不是跟你说了么,刚学的。刚学用你身上。我说。
人间蒸发?你做得到?你那么喜欢上网,青灵说。
我当然做得到,反正现在已经这样儿了。我说。
什么样儿?青灵说。
五迷三道。我说。
你陷进去了?青灵说。
你笑我吧。我说。
我不会。青灵说。
那好吧,白白。我说。
干什么你?青灵说。
我走啊,我说。
你走了,我怎么办?青灵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
没什么意思,你要不懂,就算了。
我不是不懂,我是怕理解错误,我让你搞得胆儿小了。我说。
你没理解错误,你知道什么意思。青灵说。
你陷进去了?我说。
你说呢?青灵说。
不知道,我才问你。我说。
你什么样儿,我就什么样儿,没准儿比你还厉害。青灵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见你一面。
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很想,但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我说:你真的很丑,真是老太婆?四十岁以上?
没有回答。
我又说:即使你是老太婆,即使你很丑,我也他妈认了。
这两点你倒没必要这么悲观,青灵说话了:不见你,是有苦衷。
不能告我?我说。
现在还不能。
那好吧,就这样也行。我说。
鹰啊。青灵说。
什么?我说。
答应我,不管什么事也别蒸发,好么?
下次答应你好不好?我说:等我安静一下。
也好,青灵说:网络真害人呀。
我也想这么说,我说。 7 接下来几次聊天,都短,平淡乏味,突然丧失了以往灵动活泛的
感觉,好像在怕伤着什么。实际上,我想,是怕触及到什么。有
两天青灵只上来跟我打个招呼,扭头就走,弄得我整天不舒服。
我不应该这样吧?我想。
后来我逮着她,刚要刨根问底,她就开始对我好起来,问这问那,
她还偏偏特忙,呆不久就要下去一会儿,再上来,我的情绪又没
了。我有点无法忍受。她该不会在玩我吧?玩儿也行,那得我明
白,我门儿清地让她玩儿,扮猪吃老虎,倒也有意思。只是怎么
着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蔫儿了吧几无计可施。
我回想了一下,我和她都成熟,老练,心照不宣,智力相当,共
同点多,分歧也不小。我总迫不及待想把她在网络上对我的狎昵
运用到现实中,跟她来一点什么,她却对此并无太大兴趣。所以
不管她说得多么情深意长,我都将信将疑,都觉得她是分寸的天
才,距离的高手。她真要玩这个我也不是不可以奉陪,我有很多
通过幻想得到快乐的独家手法,但不想用于网络。我有种把她像
莲子一样从网上剥离出来的欲望。
咱俩在一个城市,青灵。我拉开架势,准备进攻。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我怎么觉得不像啊?我说。
鹰,你说话越来越像小鹰了。
为什么叫我小鹰?
小鹰,就是小心眼儿的鹰。
气我?我说。
你不是小鹰,还是老鹰?你是老鹰,那我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我在电脑前面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你是什
么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咱不是说好了,黄昏恋的么?
我跟你黄昏恋?你到底多大了,鹰,招了吧,免得到时候我知道
了吓得晕过去。
青灵,我说。
什么?她说。
最近你怎这么喜欢岔开话题?
我没有啊,冤枉啊。55555555。
你没有,是我?我没好气地说。
是你啊,你看,我夸你年轻,说你是小鹰,你就生气了。其实啊,
我告你啊,越是小孩越怕大人说他小。所以呢,我也理解你,不
说你了,我心里明白就行了。
你今天高兴过头了吧?美人儿?
鹰,怎么了你?真生气了?
我会么?我是这样的人么?
也难说啊,让我气过的人,一般都变成小心眼儿。
你气过谁啊?说漏嘴了吧你?
气过你啊,你就变成了小心眼儿。
你真聪明,青灵,我就喜欢你这聪明劲儿。
又开始拍我了?
还用拍么?咱俩不是已经海誓山盟了么?
鹰,你还是这么会说笑话。
青灵,你还是这么会招人。
鹰,你什么都好。那边歇了一会儿,说:就是太敏感了。
我什么地方都非常敏感。
你看你看,又开始了。青灵说。
开始什么?
说话没遮拦了。
嘿嘿,我说,青灵啊,这可是你的专利啊,我还正要问你呢,你
这几天怎么不来这些了?
什么啊?青灵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胡说八道来着?
没有没有,是我做梦来着。我说。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说:鹰,别生我的气了。
青灵,我说:我从认识你那一天开始,就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生你
的气。
那边又过了好一会儿,说:鹰,我投降了,好么?
不行,我说。
饶了我吧,啊?
不行,那要看你什么表现。
你要什么表现呢?
我要你的照片,用QQ给我发过来,嘿嘿。
几天不见,你连这个也会了?
那是,我得意地说。
鹰,那边感觉是语重心长地说:我上网那天就发过誓,决不给任
何人发照片。
你觉得我会信么?
你会的,因为我不会骗你。
我不想活了,青灵,我说。
西西,那边笑起来:鹰,想点别的什么方法吧。
别的方法有很多,最好的一种,你又不愿意做。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嘿嘿,你就是不愿意,不信我们打赌。
打什么赌?鹰?
你先说,打还是不打?
打吧,西西,咱俩还真没打过赌呢。不过你得先说清楚了,赌注
是什么?
赌注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这件事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有损
道德什么的。
这,,,,,,
我就知道你会反悔的,青灵。
好吧,我答应你(我不会上当吧?)那边俏皮地说。
不会的,青灵,我决不会让你上当的。
你怎么说得这么意味深长?
唉,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和我灵犀相通呢?
臭美吧你!青灵说。
这不就是默契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说。
也是,青灵说:所以我才跟你好。
跟我好,就要有个好的样子,来吧!什么样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了!扑过来吧!让我抱个够!
你又开始占我的便宜了,鹰。
我没有!我说:是你要占我的便宜!
你有,别不承认。
我真的没有,但是我以后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试试。我说:好了,
废话少说,开始打赌吧。
OK。
青灵,我要说了。
别这么神秘兮兮的,鹰。青灵说。
青灵,比看照片好的办法,就是通电话,比通电话更好的办法,
就是见面。我现在跟你打赌,赌你不愿意和我见面,你看看,我
赢了吧?
............
不吭声儿了?我说,傻了?
我知道了,鹰。我上当了。青灵说。
啊?不会吧?我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
怎么没有?你跟我打赌,赌我不愿意和你见面,我如果说愿意了,
那你就输了,但是你就有理由要求我非得和你见面;我如果不愿
意,那你就赢了,你赢了什么坏事干不出来啊?青灵说。
你在提醒我,我赢了就......
别别,我什么都没有提醒你。
已经晚了,青灵,我说:来不及了。听说过“已经晚了”这个笑
话吗?
听过,你这个SL,DLM。
后面那个词我已经猜出来是什么意思啦,我高兴地说:你说得有
道理,我是有点大流氓的风采。
鹰,没想到你真是一坏人。
我连你的手都没有碰过,我是坏人?
精神上坏,坏透了。青灵说。
青灵,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对我有多大的诱惑力?
不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别见风就是雨。
青灵,我说:我现在要是在你旁边,我有一万种方法使自己决不
辜负你的美好评价。
鹰,我不信。
不信,就试试。
等我想好了再说,好吧?我要下了,鹰。
我正在奇怪呢,青灵,我说:我还奇怪你今天怎么跟我说了这么
多,还没逃掉。我都不习惯了。
别挤兑我,鹰,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青灵,你记着,我说:我的每颗心都是良心。 8 第二天我刚一上去,就看见有个离线传送的信息发过来,果然是
青灵的。
我要出差,这几天不上网,请勿挂念。
这没什么,这正好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也给她发了个离线信息:青灵,我已经给你说过,如果你不在
意我,我就会怎么怎么样。我不是饶舌的人,但是现在我要重复
那天我愤怒时说的话。给你十分钟。你要是不上来,我就彻底地
————人间蒸发。
发完了,我也有点担心。我怕她真的从此消失。我老是在叫嚣人
间蒸发,她呢,不声不响,没准儿就给我来这个。可见咬人的狗
是不叫的。我靠,我怎么就想起了这句难听的?
一分钟过去了。她没有来。
两分钟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动静。
五分钟了。我关掉了电脑的声音。
八分钟了。我准备关电脑了。你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青灵。我是,
我的确是掉进去了一些,但是远远没到不能自拔的地步。你真是
太小看我了。我是什么人?老妖怪了,还怕这个?赶明儿我重振
旗鼓,好好在网上自暴自弃一把,嘿嘿,谁撞见了我,跟青灵算
账去。我是被她害的。我要报复回来。我到底陷多深了?我真不
知道。
就在这时我的手提电话响了。
喂?我没好气地说。
没有声音。
不说话?捣乱是不是?我喊道。
还是没有声音。
再不说话,我挂了。操!说着我就要挂电话。
别,鹰......
你是谁?我激灵一下。
我是......你说呢?鹰?
声音很小,所以听不出是性感还是嘶哑,有点累,让我继续想听。
鹰,你不要......这么凶巴巴的好不好?
纯正的北京口音,语调没有痞子气,显见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内
容带着点儿讨好的意味,说明性格比较文静,也有可能是一精通
内媚之术的主儿。还有,谁会叫我——鹰呢?
鹰,你说话呀......
青灵,不是我说你,你非要把我逼得快疯了你才会出来?我说。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青灵?
我要不知道是你,我连这点智慧都没有,你还看得上我?
别生气了,鹰,跟你开个玩笑,你也这么着急。
你那是玩笑吗?你那是要我命的东东。我悲愤地说。
呵呵呵呵,开心一点,我这不是回来了么。青灵说:你的声音真
好听啊。
我身上有比声音好得多的东东,就怕你不敢要。我说。
那边沉默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我定下神,问她。
那天......你在聊天室给人家小妞的,让我看见了,就记下来了。
哪天?我才没有给谁留过电话呢。
你还不承认?那个什么小雪的。
嗨!那是我一哥儿们,你真是吃醋了。
我不会吃你的醋。
你会,你已经吃了,就像以前我吃你的一样。我坚定地说。
鹰啊,你一下一下的追得好紧啊。那边好像在喘息。
青灵,那件事情到底怎样了?我开始切入正题。
什么事?
装傻是不是?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咱俩一起曝光的事。
鹰啊,我现在不能见你。
青灵,这句话应该这样说:鹰啊,现在不敢让你看到我。是不是?
你别这么大声好不好?我的耳朵都快震聋了。青灵说。
对不起,青灵。我说得很低沉。我知道我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很
好听,很有战斗力。
鹰,那边低低地说。
我听着呢,我用同样的语调说。
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
所以我要见你,你在怕什么吗,青灵?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说:是的。这句话声音比刚才还低。
你怕什么,青灵?可以跟我说吗?
不能,鹰,青灵这次回答得很快。
为什么不能?我声音又大了起来。
没有回答。
你说话呀,喂,喂,喂 ......
电话突然断了。 9 我知道用什么办法对付她了。
我要真正地、坚决地、彻底地戒网。我说到就要做到。
我还不信了。操他妈的。
一个女人,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连手都没有拉一下的女人,能
让我永远这么神魂颠倒?我他妈还是老男人呢,还是老练的男人
呢,算个甚吗东西?我怎么变得这么胆小,生怕失去她?她又有
什么了不起的?我就算不理她了,又有什么好怕的?我会丢什么
了?什么都不会丢。最多,就是让我更清醒地认识这个网络,浮
躁,虚幻,充满了不确定和欺骗,连我这样的老东西都五迷三道,
能说不是巨害人、巨可怕吗?
我想了一下,我真是好好想了一下。这么多天来,我从来没有这
样认真想过。我想我是到了好好修正一下自个儿的时候了。我浪
费了这么多时间,用在这么一个毫无好处的,虚无的东西上,对
我的健康,我的精力都是多么大的损失。我需要改正一下了。我
需要更现实的生活,包括休假,旅行,女人,金钱和彻底的真正
的放松,而不是继续成天猫在电脑前面。我他妈的这些天都是怎
么过来的啊。
我真正戒了三天。这三天我连一分钟网都没有上。我也觉得奇怪:
原来,网络本身是这么虚弱,戒网是这么容易下手,人间蒸发是
这么容易。可见人是一种多么富于弹性的东西。我以后也要随时
记着这个真理,随时弹自个儿一下,弹一些对我更有利的形状出
来,精神抖擞地面对这阴险难熬的人生。
我甚至想,青灵要是再来跟我兴风作浪,我绝不理她。这可能已
经是废话了,我连网都不上了,她能拿我怎么样?
她还真能。
第四天上午,我正在通宵肉搏战后搂着我新交的女朋友睡得黑甜
黑甜的,电话呜昂呜昂响了。
说得很简单:
“鹰,我见你。今天下午,安定门麦当劳天桥。” 10 我有些时候不敢相信,我还会写诗。这已经是我青皮时代的回忆
了。倒也没什么,会写诗,就多会一种技能,也就多了个混饭吃
的家伙,还多了一种勾引女人的方式。现在,好像光有钱也不是
最牛的了,最牛的是又有钱又解风情。我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看来,人到了岁数,就定型了,流氓就是流氓,比如网上有些人,
隐士就是隐士,比如我。当然,现在什么毛病都很难改正了,那
就不改,坦然对待。我就要这样。
等青灵的时候,安定门,三立百货一带,人来人往的,弄得我眼
睛都花了,这一定是我长期泡网,龟缩在家不见天日,所以现在
连大街都不习惯了。眼睛花得我难受,我就想写诗来骂骂大家。
我东瞅瞅西看看,找旁边卖报的老头要了张纸,随便写下来这么
一首表扬自己的: 《我为你来这一趟》 我为你来这一趟
你不应该惊慌啊
你知道你那些做作
早被我批垮批臭啦。 我为你来这一趟
要你正常地接待我
朋友一般没有害处
何况我们这么遥远
做的事情又不同。 这一趟我经过七个领地
每一个态度都比你端正
女人知道了拒绝的分寸
大家就都好下台。 我又不是非要不可
又不是非好不可
我要无私地帮助你
赶走你心中的蠢蠢欲动。 我的目光所到之处
是一大片千里马的铁蹄
可能践踏几根庄稼
却成为大自然的美景。 我写完了,就笑了起来。语言这种东西,看来比女人好得多。你
可以随意蹂躏、奸淫、玩弄、侮辱它,它也不生气,最多给你反
射回去,让你啼笑皆非。它真是个可爱的东东。
我有点意犹未尽。光表扬我自个儿没有意思,我不能像很多女作
家一样喜欢脱了裤子当围巾,应该照顾到更多的市民阶层。于是
我又腆着脸管老头要了一张纸,开始写起第二首来: 《儿歌》 我们抛弃了楼梯
所以残杀了胡须
我们不需要脸皮
脸皮是什么东西 我们看到了金山
就在那镜子里边
镜子是你的欢颜
让我越描越难看 我们在东三环颤抖
像他妈一群饿狗
饿狗才要个没够
没够才不肯回头 我们和自个儿对抗
操纵着舒服的方向
就这样运气来了
我们就成了猎枪 我们割断了心机
穿上了伟大的外衣
这个时代在喘息
跟我们脱离了关系 写完了,我好受了些。
我有点佩服我自己:介于歌颂和抨击之间的东东,我从未像现在
这样,写得这么顺畅,这么自然流露。
这当然不是给青灵的欢迎词。往回数一段时间,我想在见面时给
她说的绝不是这些话,那些话我也记得,但是和这些比起来,显
得很没有力量。而我现在是如此需要力量,才能带来一些凶恶和
邪恶的东东,让我在见到她时保持不寻常的主动,也才能让我的
内心得到平静,得到平衡。 我在想这些的时候,青灵就来了。 我见到了她。 200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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