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天城大笑起来,真是天做孽由可恕,人做孽不可活。
只不过一夜之间,南三儿、猴子等就全被关进了监狱。只不过一夜之间,他所有的竞争
对手都消失不见了。如果这时候有人问他谁是最可爱的人,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那
个人:警察。赵天城从子上站起身,他从没想过警察会帮他这么大的一个忙。
金应光小心地敲了敲门:"老板。" 赵天城从桌子后面抬起眼:"进来。" 金应光慢慢地走到他面前站下。赵天城见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有些奇怪:"什
么事?" 金应光小心地开口:"老板,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 赵天城点点头:"没错儿,你去找两个人到银行取上二十万块钱出来。不,取五十
万吧。" 金应光迟疑地说:"老板,我们现在没有可靠的人哪。" 赵天城疑惑地抬起头:"什么可靠的人?取钱就是取钱,你连钱都不敢取了?这个
城市里只剩下我和杜大勇,还有什么人敢动我的钱?" "老板,现在警察都盯在外面。我们取钱的话他们就知道我们要跑路了。" "跑路?"赵天城笑起来,"你怎么了?我们跑什么路?我要你去取钱,马上开始
运动,我要那几头烂蒜死在监狱里,决没有出来的机会!" "您是,要拿钱去运动,让他们死在里面?"金应光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是,要拿钱去运动,让他们死在里面。"赵天城站起身盯着金应光的双眼。 "是我把南三儿咬出来的么?不是我,是刘则云。是我供认受了猴子的致使杀了楚
卫红么?也不是我。我不过是花点银子,确保他们不会活着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应
光,我知道南三儿他们一夜之间都遭了难,你一时半晌适应不了。我来告诉你,现在这
座城里只有我和杜大勇两个人了,没有单晓东的帮助,杜大勇只不过是个死人。我随时
都可以要他的命。只是现在正是风紧的时候,我们暂时放他一马。我们先让猴子他们死
掉,然后扩大经营,再然后干掉那个外表上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家伙。这是个弱肉强食的
社会,别为南三儿操心。就算我不整死他,五哥也不会让他出来的,不是么?这个道理
我知道、你知道、五哥知道,就连南三儿也猜得出来。所以,南三儿肯定会留一手,让
五哥不敢动手整他。但他却决不会想到我,就算他想到了,他也未必有那个本领既来防
我,又去防五哥。所以,我们稍有疏忽,他们就会由死刑变成死缓、由死缓变无期由无
期变有期再随便立几次功就此减刑了事。我们不能疏忽。" "扩大经营?"金应光没太听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扩大经营?叶飞和潘志
刚正在审问南三儿和猴子,审完了就来抓你和杜大勇。你还研究什么扩大经营?" 赵天城不解地望着他:"他们来抓我干什么?" "刘则云已经把南三儿咬了出来,一个咬一个早晚咬到你头上。" "咬我?"赵天城笑了笑,"咬我怎么样?口说无凭,他们怎么可能咬到我?" "赵哥,你犯过多少案子你自己不清楚么?"金应光终于着急了,"这次警察是认
真的,他们已经抓了南三儿和猴子。他们肯定还要来抓你和杜大勇。连他们都被抓了,
我们怎么可能不出事?这个城市里的人谁不了解谁呀?你认为没人咬得出你来?章安文
和单晓东是一趟车跑的,只要章安文一句话你和杜大谁都跑不了。我们还是趁他们没咬
到你头上的时候先跑路吧?" 赵天城的心咯嘣一声,几乎停止了跳动:"不可能,没有单晓东出来指证,他们没
证据定我的案!" "赵哥,章安文会不知道单晓东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么?就算他不知道确切的地方,
整个中国一共就三个地方可去。第一个是东北的煤矿区,挖煤挖得脸黑谁都认不出来。
第二是太湖,章安文刚被抓回来。第三个就是西藏。单晓东肯定在西藏。就算他们抓不
到单晓东,也可以凭章安文的口供来提审你和杜大勇。杜大勇那个熊包根本就顶不住。
他肯定会把你供出来说单晓东的案子都是你指使的。" 赵天城呆呆地座回子里:"不,杜大勇不会说的。供出我他也脱不了干系。" "赵哥,凭心而论,如果你被抓去了,你咬不咬他?你会等他来把屎盆子扣你头上
么?你们俩谁先交代谁就有活命的机会,另一个就是替罪羊。" 赵天城忍不住点了一下头:"那,那该怎么办?" "跑路啊赵哥,越快越好!" "跑路?" 赵天城环顾着宽敞的办公室,"你要我跑路?快乐园是两百四十万盖起来的,我在
这座城市里大大小小十六间店铺二十个摊床五百六十万的货你让我跑路?!"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那他妈的是你!"赵天城怒吼起来,"你他妈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随便到什
么地方投奔个老大都可以混饭吃。在我这里呆了三年你都做过些什么?只会劝我忍、跑
路,跑路、忍!只有你这种瘪三才会去忍去跑!我是这个城市的老大,这个位置是五哥
让出来的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让给任何人!啊,我知道你劝我跑路的目的是什么了,你
他妈不是在帮我。你是想让我扔下五百六十万块钱的家当给你!对不对?!" 金应光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老板,你当这是民国时代么?你跑了你的东西就是我
的?你们都疯了!打打杀杀,都想要对方的命。我问你,现在南三儿被关起来了,他的
南山酒店便成了赵老板的家产了么?你去金猴集团当总裁,去呀!"赵天城踉跄地退开
两步,他缓缓地转过身,是啊,他们都被抓了,怎么样?金应光叹出一口气:"老板,
你不要以为他们都走了背风,这座城市就是你的了。你们都这么想,你们所有人都这么
想。我劝过你不止一次,五百万的家产,的确很有钱,可没什么了不起。这座城市年税
收就高达一百八十亿,东山在城里舞马长枪的不是因为他们枪多,而是因为他们钱多。
他们的每一次行动都有着明确的目的,于天辉、吴立明,他们在收拾那两个人之前就已
经做好了接手他们生意的准备,他们并没有去把那些买卖抢到手里,而是买下来。买,
要用钱的!南山大酒店价值一亿四千万元,其中一亿两千万是贷款。贷款,银行的钱。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不亲自干掉南三儿的唯一原因。" "滚!你给我滚出去!" 是啊,他们都出事了,又能怎么样?这个世界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为什么自己的上
面再没有任何狐假虎威的人来装腔作势,自己还是不能做老大?走么?丢下五百万的家
当走?到哪里去?茫茫世间哪里又是他的生存之地?他感到害怕,他突然发现他从来都
瞧不起的警察竟然是那么的可怕。警察,那些曾经吃他的喝他的不敢正眼看他一眼的人
像监狱的高墙般耸立在他的眼前成为他不可逾越的障碍。他想挂电话给杜大勇,但他不
敢。他不知道叶飞是不是正在向他最亲密的战友出示逮捕令,他更不知道杜大勇是不是
会为了保命而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清脆的电话零突然响起,赵天城吓了一跳,他用血红色的双眼呆磕磕地盯着电话。 赵天城不敢去接听,他生怕听筒中会伸出一副雪亮的手铐带在他的手腕上。一声、
两声、三声、十声。电话终于不叫了。赵天城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听筒看,听筒中什
么都没有。他苦笑一声放下电话,瘫软在子里。"零--"电话又响起来,赵天城一把
抓起电话扯断电线。然后,他冲进洗手间里抱住便盆吐起来。青色黏腻的胃液顺着他的
嘴角滑落,他知道那是恐惧,无处可逃的恐惧。他哭起来。 铁翼依在墙边默默地看着吴郡收拾行李,清华则坐在沙发上呆呆地发愣。铁翼不知
道说什么好,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找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把她留下来。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吴郡回头看看清华、又看看铁翼,两个人还在各自想着心事。
吴郡接起电话,问过对方后将电话递给铁翼。铁翼接过电话,是陆仁通知他南三儿被关
进了九盘拘留所,收押待查。并问他要不要想办法把南三儿隔离起来。铁翼回答说知道
了。他的脑中依旧是空荡荡的,他从不知道清华的离去会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清华回头看看他,勉强笑一下:"要吃些早点么?" 铁翼摇头:"我不饿。" "我想再吃一次你做的饭。" "哦。"铁翼答应着走进厨房在冰箱里找出两个鸡蛋,他拿过一只碗敲开蛋壳,也
许是用力过猛的原因,蛋壳的碎片随着蛋清流进碗里。铁翼顺手捞出蛋壳,然后那过锅
放在炉子上,把鸡蛋倒在里面。 清华在沙发上听到他打碎鸡蛋的声音,鼻子不由一酸,泪便落下来。吴郡悄默生息
地递给她一张餐巾纸,清华接过来抹了抹眼泪。这两天铁翼一直呆在这里没有回家,她
知道他已经整整三天没睡了。她也曾经有过千万次想对铁翼说:你去睡吧,我不走。可
她没有办法说出口。她不知道是因为楚卫红和方进民的脸总会晃动在她的眼前提醒她那
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还是因为他那层出不穷的风流韵事。她无法劝说自己不去想他的
生意,不去想他的女人。她已经二十四岁,她已经不再有浪费青春的权力。何况,她感
觉自己老了,心中已经承不下颠簸的生活。她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庭,也许,要个孩子。
她不相信离开铁翼之后她还会爱上另外一个人,但她也不相信铁翼能给她安宁。时间一
分一秒地过去,清华听不到厨房有什么声音。她再次抹一把眼泪站起身走进厨房。厨房
中铁翼对着没生火的炉子在呆呆地发愣。清华没说什么,转身走进洗手间。 铁翼听到哭声,他发现自己没有生火,也想起自己曾经用手去捞鸡蛋中的蛋壳。他
把锅中的鸡蛋倒掉,点起火,又打了两个鸡蛋,然后浇一勺水,把鸡蛋倒进去。鸡蛋下
的水噗噗地响着,丝丝屡屡的蒸气在空中飘渺着,蛋黄边的蛋清也慢慢地变白。再过一
会儿鸡蛋就好了。我在煎鸡蛋,为清华做早餐。铁翼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我不可
能给她兴奋,我是个不定性的人;我不可能给她安宁,我是个流氓;我是不能让她留下
来,我没有任何劝她留下的理由。我不能骗自己。 鸡蛋的边缘慢慢变黄,再由黄色变成棕色,铁翼知道鸡蛋熟了。他端起锅,小心地
关好火,天高物燥,容易起火。然后,他端着锅走进客厅,客厅中只有吴郡。吴郡没有
抬头,铁翼四处张望一下,才记起清华在洗手间。她已经停止了哭声。铁翼敲敲洗手间
的门,清华把门打开,对他笑笑。铁翼把锅递过去。清华迟疑一下,没有说什么,把整
个锅接过去。"我忘了放盐。"铁翼突然想起,便向厨房走。 清华叹出一口气:"五哥,你回家吧,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 铁翼摇头:"他们都被抓起来了,我没什么事。一会儿要去南山服装取衣服。" 清华笑笑:"不用了。我,这两天想过,我不打算带走你给我买的任何一件东西。
我想,那对我们都好。" "想忘掉一个人,总能忘掉。衣服不代表什么。"铁翼转开脸盯着厨房,"何况,
我们,只是朋友。就算是生意伙伴,你要走我总该送你些什么。我已经让人做了资产合
算,银座有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是你的。如果你不打算再经营,我可以把钱给你。钱会在
你到加拿大的时候,在飞机场有人接你。是美元。你不需要人民币是吧?"铁翼觉得自
己这个玩笑很拙劣,他勉强笑笑,"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合伙,我会每年给你送一份财务
报告的。" "银座不值多少钱。你投了三百万进来,你才是大股东。"清华慢慢地拿起鸡蛋,
蛋黄颤动一下破开,清华低头吸一口流动的蛋黄,"没盐也好吃。" 铁翼的泪豁然冲出眼眶,扑簌簌地滑落。他用手蒙住眼,靠在墙上哭起来。 金应光敲了敲门,见赵天城没有回答便推门走进来。他敲敲洗手间的门:"老板,
周处长来电话。" 赵天城从地板上站起身隔着门问:"他说什么?" "他只说让您快走。" 赵天城愤怒地挥起拳头砸中洗手池上那面大大的镜子:"没一个帮忙的!都是一群
王八蛋!" "老板,别生气了。这时候谁敢帮忙啊?" 赵天城看着手上的鲜血一滴滴滑落在水池中,他知道没别的路了:"应光,给银行
打个电话,让他们把钱准备好。再找两个可靠的人来。" "老板,我们有多少钱带多少钱,不要再去银行了。" 赵天城推门走出来:"照我说的话去做。他妈的吃我的喝我的,事到临头想脱身?
没那么容易!"他抓起电话接上线拨通市公安局的电话,"周处长在么?老周啊,我是
赵天城。" 周处长的声音立刻小下去:"你还不走,给我打什么电话?" "对对,我没走,我在给你打电话。你别担心,我马上就走。不过现在才九点,我
不着急。" "我说老赵啊,你可真有大将风度。潘志刚和叶飞在拘留所里审了一夜,人困马乏
的,现在还没心思抓你和杜大勇。早一分钟走就多一分安全,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儿?" "周处长,我有两个麻烦。第一个我的现金不够,要到银行去取一笔钱……" "老赵,你要钱不要命啊?这次是省里市里联合行动,被抓到的肯定枪毙。钱多点
少点不重要。" "噢,对呀。"赵天城的声音中充满了恍然大悟的语气,"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件事
儿。你儿子的学校九点四十才下课,我要去学校看看他。" 周处长豁然从子上站起:"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花了三万块钱儿把他送进重点中学,逢年过节给他买衣服买鞋买电
子游戏,我对他就像对我的亲生儿子一样。我走了怕没人照顾他,所以先给他安排个归
宿。" "赵天城,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等到你儿子下课开车去撞死他。或者,你他妈马上穿着你那身皮到我的办公
室里来送我出城!看看我的窗下,十几个便衣晃来晃去,我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死
得不够快是不是?" "老赵,我要去送你我就死定了。" "你不来送我死得更快!我是这座城市的老大,我有的是钱!买你们一家的命绰绰
有余!你不要忘了是谁给你供你吃供你穿,包括你在外面找小!我出了事,第一个死的
绝不是我,是你!" "老赵,我跟你朋友一场……" "你?哈哈,你跟我朋友一场?我不给你钱你怎么肯做我的朋友?!姓周的你给我
听清楚,要么你来我办公室,要么去学校给你儿子收尸!"赵天城放下电话,走到墙边
打开保险箱取出所有的钱装进一个黑色的皮箱中。然后他叫金应光进来:"银行联系好
了么?" "联系了,时间太紧,只有五十万。" 赵天城嘿嘿一笑:"总比没有强。等一下周处长来送我们出去,你去找两个可靠的
人,如果那王八蛋耍花样就干掉他的狗娘养的。" 金应光咧开嘴:"老板,哪里去找可靠的人?" 赵天城一把抽出手枪顶住金应光的头:"南方人,当然是我们的南方兄弟!你以为
还有本地人肯为我卖命么?!应光,我们兄弟一场,现在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我
告诉你,我还是老大,没有我的签字,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所以,把枪给我。" "老板,你信不过我?" "我相信你,在你没见到我的钱之前,我百分之百地相信你。"赵天城慢慢地从金
应光的怀中把枪取出来,揣进自己的兜里,"不过你总要一个人配着我,我不太放心。
毕竟门外站着十几个便衣警察。你一个人怕是对付不了他们吧?但如果我被人在后脑上
开一枪,死在楼梯上,他们可未必能注意到金经理从后门偷偷地溜走。" "老板,我跟你这么多年,可没起过二心!" "那不是现在,现在是动荡时期,每一个人都可以出卖自己的老大。你今天有很多
机会,可你不知道保险箱的密码。应光,我跟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但你跟我不是。出
了城你有二十万可分,我总不会一个人干掉你们三个吧?如果我干掉了你,那两个南方
兄弟未必不会转过来对付我,所以,你没什么可怕的。" "是,老板。" 赵天城点点头:"快去。" 金应光转身走出去。赵天城收起枪,回到写字台前收拾东西。 门外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响,潘志刚勉强从沙发上爬起来。他已经两天没睡,头晕晕
的。他伸腿踢了叶飞一脚,叶飞揉揉眼睛跳下桌子:"这他妈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办案
的时候还有个消停时候,结案反到连睡个把小时都成了奢侈。" "你哪儿这么多废话?不然我们叫局长来审案子?" 叶飞摇头:"不!他肯定会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在他自己身上,那样我连退休金都捞
不到。" 潘志刚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们匆匆洗一把脸走出门外。门外两个警察正在跟一个穿
西装的人争辩些什么,叶飞瞪起眼睛:"一大早晨吵什么吵?" "队长,他自称是曾秋山的律师,要见当事人。" "我去他妈什么鸡巴律师。"叶飞大声地骂了一句,"谁都不能见。" 那个穿西装的人笑笑,从兜里掏出一个证件递过来。潘志刚伸手接住,是人大代表
的证件。他正想说些什么,屁股后面的步话机响起来:"队长,七处周处长进了快乐园
。"他回头看看叶飞,发现叶飞两个眼睛亮得跟狼似的,忍不住骂了一句:"瞧你那官
迷的德行。"然后他把代表证揣进兜里,扯出步话机:"盯住他们,重复一遍,盯住他
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马上就到。" 穿西装的人忙着叫:"喂,我的证件?" "回头给你。"潘志刚推开他大步走出门去。 那人忙揪住叶飞:"我要见当事人!不然我告你们。" 叶飞迟疑一下,他知道人大代表做糖不甜做醋溜酸:"去吧。"然后他叮嘱身体的
警察:"不要让他们单独会面。" "知道了队长。" 叶飞和潘志刚走出门外,潘志刚要上吉普被叶飞拉住:"我操,你他妈多久没看电
影了?紧要关头我们可都是骑摩托车抓贼的,关键时刻还要表演飞车换位。" 潘志刚笑了:"我两天没睡,跟你换什么位?" "别他妈净想黄色片子,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抓人。你总不至于想亲自去抓杜大勇
吧?" 潘志刚咧了咧嘴:"别提那人,想起他那德行我就恶心。哎,我们骑摩托去抓他们
,他们会不会很怕?" "你希不希望他们害怕?" 潘志刚跨上摩托:"当然,老弟,当然。" 叶飞坐进他身边的跨斗里,让人取来一只阻击步枪步话机抱在怀里。一行十二辆摩
托浩浩荡荡向快乐园开去。 铁翼递给清华一杯茶,四下看了看,见到只有一个空箱子放在墙角边:"收拾好了
?" 清华点点头:"差不多了。" "一个箱子能装那么多衣服么?" 清华低下头:"我,真的不想去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么?"铁翼停顿一下,"等会儿在南山买两个箱子好了。" 清华抬起头:"铁翼,我真的不希望再要你的东西。" "我们不要再争这件事了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欢,丢在路上吧。我想得个安心。" 清华不再说什么,在沙发上缓缓地坐下:"帐目我算过了,你有百分之六十二的股
份。" 铁翼想说什么,终于忍住了。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清华来说也算不得大事。分
清楚了就算了:"你累不累?" 清华放下茶杯:"是啊。我们走吧。" 他们走下楼,铁翼回头看一眼这栋俄式住房,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在这里停留了。
下一次,他将站在门前等清华下楼,送她去机场。她不会再回来的。洁白的雪纷纷扬扬
地下着,他为清华拉开车门,请清华坐进去,然后绕到另一边去开车。清华缓缓且轻声
地说:"下雪了。" "是啊,到了该下雪的时候。" "我们第一次出门你说过这句话。" "我喜欢说这句话。"铁翼机械地开着车,"也的确是下雪的时候不是么?" "小的时候我恨下雪的日子。每到下雪的时候,别的孩子都有暖和的衣服穿。"清
华望着外面的白雪,"我看着别的同学都有暖和的围巾带,而且是各种颜色、各种样子
的。那时候,我一直想有一条深紫色的围巾。母亲说我的脸白,带紫色的围巾一定好看
。"铁翼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继续开自己的车。 "终于有一天,母亲从加拿大寄给我一条紫色的围巾,我舍不得带。而且偷偷地藏
在柜子里。结果,过了一个秋天,围巾被虫子嗑了。我总是错过自己心爱的东西。" "可以留下来么?" "为什么哪?铁翼,为什么?" 铁翼觉得路面很滑,他的手无法把握住方向。于是他烦躁地把车开上路边停下来:
"为什么你们总问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错过生命中最值得珍稀的东西?" "你在想叶玲吧?" "我不爱她。"铁翼把车开上路面:"你父母怎么把你一个人留下了?" 清华无奈地笑笑:"你真不亏是五哥。上高中的时候我母亲就出国了。没过两年,
我爸爸也去了。加拿大的工作并不好找,所以我一直没去。" "我没能力带给你幸福。"铁翼回过脸认真地望着清华,"这话我说过,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我在挽留什么,又凭什么挽留你,我不知道留下你做什么,要怎样去做。" "我们到了。" 叶飞对着步话机怒吼:"他们到哪里去了?"话机中依旧沉默。叶飞愤怒起来:"
你他妈在这里做了一年的队长,这都是什么部下?" "喂,老大,您有没有搞错?负责监视赵天成的可是您亲手挑选的人,是叶大队长
的嫡细,怎么出了错要算在我头上?是不是只有立功才算你的?" "你看出来了?" "你当我是傻子?" "那你看这么分配行么?" "你最近越来越不要脸了。" 步话机响起来:"队长,他们进了九盘工商银行。" "瞧,我选人没选错吧?"叶飞得意地笑起来,"盯在门口,我马上就到。" "我真没瞧错你。" "你了解我就像农民了解大粪,这总行了吧?"叶飞不屑地挥挥手中的步话机,"
瞧你那幅沾沾自喜的样子,看起来两天只内不给你找个姑娘你就有变成自恋狂的可能性
。" "不是可能,老弟,是一定。我们去银座吧,黄郡上次跟我说她有个同学满喜欢小
白脸的,你的脸比天上飘下来的白雪还要白。" 叶飞认真地望着潘志刚:"你也认为我很白?看来这是真的了。嗨,有多少女孩子
要为我终身不嫁呀。痛苦啊,痛苦。" "对,对急了,一白遮百丑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讽刺我长得很丑?" 步话机又响起来:"队长,他们出来了。" "出来了?"叶飞跟潘志刚交换一个怀疑的目光,"看清楚,别是掉了包的。你们
盯的是赵天成,不是七处处长。" 潘志刚点点头:"没错,处长总比赵天成好认。" "队长,没错,我看到赵天成的脸了。黑色皇冠。" "随时报告他们的位置。"叶飞放下步话机,"他们动作到是真快。" "赵天成在各行各业都有朋友,他的名声比你好多了。" 叶飞点头承认:"他交朋友靠给别人钱,我交朋友都是朋友给我钱。那当然不一样
。" "所以到了关键的时候,有人给他卖命,却绝不会有人替你卖命。" "队长,他们走庆国路向南。" 叶飞没有回答步话机,而是瞪圆双眼盯着潘志刚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没干
过什么违法的事情,为什么要找人替我卖命?" "得了老弟,只是没人抓到你罢了。知道为什么没人抓你么?"潘志刚把车转上庆
国路向北开去。 "你不是要告诉我是你替我一手遮天吧?" "你是不是很感激我?" "离我远点。"叶飞边胡说八道边向前面看着。路上的黑色皇冠很多,他抓起步话
机:"随时报告位置。" "庆国路,红霞路交口。" "我们在明霞路。"潘志刚回头看一眼叶飞,伸手拉响警报器向大道中间开去。后
面十一辆摩托跟着鸣响起来,路上的车纷纷向两边靠拢并停下。叶飞用步话机纷纷兄弟
们:"截下赵天成的车。" "队长,他们突然转弯!紫霞路向西,重复一遍,紫霞路向西!" 叶飞猛然警醒:"周处长,我知道你在听着。我知道你是赵天成的朋友,我知道你
在他车上是为了朋友义气。抓赵天成只是例行审查,没别的意思。我们要结案,录个口
供就放人。" 潘志刚飞快地把车转到紫霞路上,前面两辆轿车风驰电掣般地在雪地里狂奔。步话
机中又叫起来:"队长,他们拒绝停车!" 叶飞随手关掉步话机:"不停正好,我他妈还想当处长呢!" 潘志刚愤怒地骂一句:"别他妈臭美了,那是我的位置!"他加大油门猛冲上去。
叶飞把阻击步枪稳稳地端平:"老兄,兄弟们都看着呢,我们可得露一手。" "你打司机最拿手,把这一车人都报销算了。" "我试试。"叶飞瞄准前面皇冠的左视镜扣动扳机。 金应光突然发现左视镜上出现一个圆洞,洞周围的镜子分布着细微的裂纹。"老板
,他们开枪了。这么跑不是办法,停车吧。" 赵天成抽出手枪塞进金应光的耳朵里:"给我开,你要是停车,我们就一起完蛋。
" 金应光吃了一惊,他狠踩一脚油门,皇冠颤抖一下直窜出去。就在他加油的一瞬间
,他觉得靠背被撞了一下。一个保镖的头重重地砸在靠背上,鲜血飞溅到车窗上,赵天
成惊讶地回头去看。金应光觉得耳中冰冷的枪口滑开,他猛踩撒车,并飞快地转动方向
盘。汽车在雪面上横滑出去轰然撞到一株树上,赵天成乒地冲碎车窗在雪地上飞出好远
。
铁翼慢慢地把衣服装进了箱子里,他仔细地把衣服叠好,再铺平。清华终于忍不住
了,她蹲下身帮他。铁翼抬起头,勉强对她笑笑。清华回应他一笑,她的眉深锁着,眼
中似乎含有千般的无奈。铁翼没敢再看下去,把头低下。他们终于装好了箱子,走下楼
去。南山服装大楼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顾客。他们在沉静中离开。走出门,一阵风
吹来飘摇的白雪,清华微微合起双眼,用手轻轻抚去零落在发上的雪。
她的手刚刚放下,就发现铁翼正把一条紫红色的围巾呈在她眼前。清华用手将长发
掀起,铁翼为她围好那只围巾。清华那洁白如雪的面容在围巾的映照下发出一抹浅粉色
的光芒:"我想吃馄饨。" 铁翼记起上次他们在对面一家不起眼的小店中吃过饭,便点点头,把箱子装进后备
箱中走过去。因为还没到中午时分,小店中依旧像他们上次来时一样的安静。他们在老
位置上坐下,要两碗馄饨、两只吊炉饼。馄饨是热的,吊炉饼也是新出炉,清华想把那
只饼拉开,把那只饼伸到铁翼面前,像上次那样去问铁翼这饼,到底是怎么做的。但她
的手放在饼上却没办法把那只饼拉开,她觉得手软软的、饼重重的,她连把它拿起来送
到嘴边都是那么的困难。铁翼看着她的手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化做一声叹息。两个
人一直想找到什么话题来打破这一方寂静,但他们都不知道开了口之后,要怎样去收场
。直到最后一口馄饨下肚,他们什么都没有说。清华慢慢地放下汤勺:"走吧。" 走出门,依旧是风雪的世界。铁翼边伸手从兜里掏车钥匙,边叹出一口气。他觉得
胸中很郁闷。就在他的手触摸到钥匙的同时,他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
在向兜里揣照片,那人的同伴则把手伸进怀里。铁翼猛地甩开大衣把手伸进怀里,他什
么都没摸到。为了不让清华反感,他今天并没有带枪。清华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顺着铁翼的目光望去,她看到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清华猛地扑在铁翼身上。铁翼被扑得
踉跄了两步,向地上坐倒。同时,他看到刺眼的鲜血在清华洁白的大衣上崩裂出来,铁
翼惊讶地望着那簇鲜血飞舞在半空,又落在清华的围巾上,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又一簇血花在清华身上飞溅开,铁翼抱着她滚倒在地上。一辆摩托从路面上直冲上
人行道,将两个枪手撞得凌空飞起。叶飞跳下摩托用枪指住爬在地上的枪手,走过去看
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潘志刚则一步窜到铁翼身边,用手捂住清华的伤口。铁翼还没从震
惊中回过神来,他一把打开潘志刚的手,拼命地护住清华。潘志刚半跪在地上,不知道
说什么好。清华的手从铁翼的胳膊下探出来,抓住他的衣领:"答应我,不要为我报仇
。答应我。" 铁翼望着她扑簌簌的泪眼木然地点着头:"我答应你,不要说话。" 清华的嘴角抽动一下,她想对铁翼笑笑,但是一口鲜血却从她的口中喷出来,浅在
铁翼的脸上。清华勉强把另一口血咽下去:"围巾。" 铁翼颤抖着从她胸前拿过围巾塞在她手里,清华见到围巾,合起眼。潘志刚伸出手
去探她的脉搏,他的心在抖,天哪,她不能死,东山凤院不能再卷进来。那个家族的势
力太庞大了,他没有信心对付他们。 这座城市安静了,他不希望这里再一次骚乱。从个人角度来讲,他喜欢铁翼,铁翼
没犯过什么错,但这一次,铁翼没有选择的机会。后面的摩托车跟上来,叶飞把那两个
人交给手下,并呼叫救护车。潘志刚迅速地调整清华的体位,开始检查她的病情。铁翼
瞪大双眼紧盯着潘志刚的表情,潘志刚的脸黄得跟蜡一样。救护车飞快地赶来,潘志刚
扯着铁翼的手把他从清华身边拉起来,铁翼张大眼睛望着医生们般动清华,他突然冲上
去:"不许碰她!" 潘志刚和叶飞拦腰抱住他:"五哥,五哥,那是医生,他们在救她。" 铁翼转脸看看叶飞:"清华没事,对吧?" 叶飞小心地把铁翼架上车,"你现在要看着清华,如果她醒来了看不到你,她会很
着急。五哥,你答应她了。你答应清华不去报仇,我是证人。" 救护车在十几辆警用摩托的护送下向九盘医院急弛。铁翼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是
呆呆地望着为清华注射药品的医生。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关心是谁想要他的命
,他只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说:不要死,清华,不要死。 "五哥。"叶飞叫他,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铁翼突然扑到清华身边,对着清华怒
吼:"你不能死在我面前!我是五哥!我是这座城市的主宰!你不能死,你爸爸妈妈在
加拿大等你,他们有五年没见你了,你们五年没见,你不能死,你一定不能死。" 医生一把推开他,铁翼像稻草人般地晕倒在地板上。 刘善大踏步地走进医院,来到手术室的门前。李伯桥、穆华和潘志刚、叶飞都守在
那里。李伯桥见到他就迎上前:"三哥。" "清华怎么样?" "手术还没完?" "已经七个小时,手术还没完?" "是的。" "铁翼哪?" "在手术室里。" 刘善皱起眉:"他进去干什么?连他妈高中都没毕业,难道还能当医生?" 李伯桥没有回答,他看得出三哥的心情十分烦躁。的确,事情好不容易结束了,居
然会出漏子。他只得摇摇头。 "谁干的?" 没等李伯桥回答,叶飞便迎上去:"三哥,我有一百名兄弟在门外守着。只要铁翼
踏出这家医院的大门,我就会逮捕他。而且,在监狱那边我也安排了相同数目的人手,
你们不要跟法律对着干。" "是不是跟法律对着干,不是我说了算。"刘善冷冷地盯着叶飞,"铁翼掌管安全
问题,可不是我管。" "他答应过清华不报仇。" "那时候清华还活着。为了让清华能活下去,他会答应任何事情的。"刘善把头凑
到叶飞的耳边,"把他抓起来吧,算我求你。" 叶飞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我怕刺激到他,没敢。" 刘善想想,觉得如果不让铁翼守在清华的身边的确是个不小的刺激,只好点点头:
"那等清华醒过来,你可以抓他么?" 叶飞点点头:"看起来他不是你弟弟。三哥,我估计清华没有太大的危险,一枪在
左胸,志刚说肯定没击中心脏,另一枪在肩膀上。" "那就好。"刘善回头看看手术室的大门,"为什么这么久?" "身体太虚弱。"叶飞耸耸肩,"铁翼比清华更虚弱。看起来他们好几天没睡觉了
。清华要走是么?" 刘善点头:"谁干的?" 潘志刚凑过来交给他一本证件:"南三儿的人,用的假证件。" 刘善接过来看一眼:"南三儿肯定不会活着出来?"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潘志刚诚恳地回答。 "他真的答应过清华?" "我亲耳听到的。"叶飞说。 "如果清华能保住命,我到可以试着劝劝他。" 潘志刚松了口气:"那就好。三哥,你可得说话算话。" 刘善点点头:"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们退出这个圈子,就连铁翼也不能。" 铁翼静静地坐在清华身边,看着她张开眼。清华对他笑笑,疲惫的嘴角半歪斜着。
铁翼捧过一个碗:"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只能喝流食。我喂你。" 清华摇摇头:"我不饿。" "医生说你没什么大事了。休息三两周就好。我给你父母去过电话,告诉他们说你
发烧,晚去两天。" "哦。"清华转开脸望向窗外。 "留下来,好么?"铁翼轻声地问。 "为什么?" "嫁给我。"铁翼认真地望着清华。 清华摇摇头。 "嫁给我。"铁翼用手抹一把脸,希望自己的表情能放松下来,"我知道我的名声
不太好,可我保证等我们结了婚,我一定不再招惹任何女人。" "是因为我为你挨了一枪么?" 铁翼盯着清华的双眼:"因为我不能没有你。" "你出去。我想休息一下。"清华合上双眼。 铁翼只好站起身走出门外,叶飞正靠在墙上用直勾勾的双眼盯着他。铁翼烦燥地扯
开领口:"我答应过清华,我不会报仇的。" 叶飞的眼中闪过几丝嘲讽:"你要娶的人可真多。" 铁翼的脸豁然涨得通红,他低下头去。 "对一个不满十八岁,还没有公民权的人来讲,你结婚和离婚太频繁了吧。"叶飞
丢下铁翼转身走出医院。 铁翼找到厕所洗了把脸,然后回到屋子里:"清华,我以前没想过,从没想过我们
之间的事情。我想通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真心爱我的。我也将用我的一生去保护
你,让你不再受伤。嫁给我,不要去加拿大。" 清华无声地笑了:"我嫁给了你,你的心里会变得好受,因为你娶了那个替你挨枪
的女人。铁翼,你不能给我幸福。" "不,清华,不是的。我爱你。以前,我不会说什么缠绵的话,我不懂怎样去读一
个女孩子的心,我不懂世界上有比责任更重要的东西,但现在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清华再次合起眼:"如果你不能没有我,这些天里,你有的是机会说这句话。你现
在懂了,我也不需要了。人的一生总会错过各种机会。我错过的机会太多了,我不想错
过离开你的机会。我受够了,铁翼,我真的受够了。" 尾声 宣判结束了。潘志刚走出监狱的大门,一阵风飞过,雪便落下来。潘志刚抬头望着
昏暗的天空微微一笑。他喜欢北方,喜欢北方的雪。在飞扬的白雪下,你看不到灰尘,
看不到肮脏。这是上天给人类的礼物:如果你不想看到,那么就把所有的罪恶都隐藏起
来。潘志刚叹出一口气:"金钱和罪恶。"然后他坐进南三儿的轿车里,他喜欢这辆白
色的蓝宝基尼,据说新车要几十万美元。有钱就是好啊。潘志刚在心中叹息着。 长长的车队跟在他的车后面,那是游行。古老的中国留下的唯一传统:让死囚站在
囚车里招摇过市,据说这样可以杀鸡亥猴。虽然囚车已经换成卡车,但潘志刚很怀疑有
多少人会对此产生畏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无论有多少人出来赚拼命的钱,他都
会把那些人送上刑场的。他望着道边偶尔驻足观看的百姓,从他们的脸上,潘志刚看到
了兴奋。 这是一片寂静的山坡,在这里曾经处死过很多犯人。曾秋山被人推桑着跪下去,他
知道,自己的路走到尽头了。回过头,他看一眼远在几百米之外的观看的人群。这些人
是来为他送行的。很遗憾铁翼居然没有冲进囚牢里来杀掉自己,不过,东山的存亡将与
他没有任何关系。曾秋山默默地想:那是个冷血的家族。对那个家族来说,世界上没有
爱,没有仇恨,任何的感情对他们来说都是多余的。他斗不过他们。 曾秋山听到雪地上传来的脚步声,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他合上双眼,脚步声在
他的背后停止。这是他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么?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声人类的声音么? "预备!" "南哥,再见了。" 南三儿惊恐地张开眼,豁然回过头。他看到铁翼微笑的脸和铁翼身上绿色的警服。
铁翼的左眼眼角向下微微地垂着,他左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南三的瞳孔收缩成一个
黑色的圆点。他沙哑着嗓音怒吼:"是你陷害了我,你凭什么不肯放过我?!" "南哥,你不是不了解这个圈子的规矩。放过你,我怎么混?"铁翼扣动扳机,南三
的额头被子弹击穿,鲜红的血液爆裂成一片灿烂的颜色染红了皑皑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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