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
最近重读狄更斯的《双城记》,发现一个有趣细节。这个背景为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故事大家并不陌生,高中英语课本里就曾经节选过片段:曼纳特大夫目睹法国贵族横施暴行,告发此事后旋即被贵族投入了大牢。再出狱时已是白发苍苍,当年仅仅两岁的女儿已经长成了漂亮的金发女郎。
女郎有个贴身女仆,对主子极为忠心,几乎有点占有者的偏狭。她提到小姐的诸多追求者便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是:“我不喜欢有整打整打的配不上我这位花大姐的人到这儿来找她。”
看到这里一愣。不对吧,把美女说是花大姐未免荒唐,又依稀记得当年看过的版本上,忠心女仆说的是“我的小鸟儿”。难道是我记错了?正嘀咕着,眼往下一觑,看见一条注:“花大姐:原文处此词为ladybird(瓢虫)。”这位译者何不索性加上一句,“瓢虫,俗称花大姐。”白白累我笑岔了气。
瓢虫的名字据说是这样来的:中世纪的欧洲,农田里处处都是害虫,对庄稼地祸害极大。没有杀虫剂的时代,农民只能跪下向圣母玛利亚祈祷,没多久,飞来许多瓢虫吃掉了这些害虫,感激不尽的农民将这些甲虫命名为“我们圣母的虫(Beetles of Our Lady)”。古英语向现代英语演化的过程中,这个词也沿着两条路慢慢变迁,英国人较文雅,将瓢虫称为“ladybird(圣母鸟)”;美国人直来直去,直呼“ladybugs(圣母虫)”。
表面上是鸟,实际上还是虫。故而《双城记》两种译法,一种是断章取义的错译,但看着还算四下帖服;另一种是拐弯抹角的直译,反而让人直吸冷气。
形容女性的种种昵称,据说代表着各国文化。俄国人管漂亮女子叫“小狐狸”。托尔斯泰的《复活》里,玛丝洛娃一走进法庭,就有无数垂涎美色的男人不出声地大赞:好一只小狐狸。挪威易卜生的名剧《玩偶之家》,海尔茂也不停地叫娜拉“小鸟儿”“小松鼠”。据说还有什么“小酸黄瓜”“小奶油点心”等等。但看了小鸟儿与花大姐的故事,不由地对这些千奇百怪的昵称,心里打个折扣。
《京华时报》 (2004年3月23日第A2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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