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
-第二十六章


  车到军部,铁翼吩咐伯桥给潘志刚、叶飞打电话,请他们来吃饭,当然也免不了叶
玲。然后,他又吩咐穆华去南山服装大楼取一本时装画册来,领着沮丧的妹妹坐在将军
办公室里挑选衣服的式样,铁菲见到款式各异的新奇服装便重新叽叽喳喳起来。

  叶飞和潘志刚很快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但他们显然是很懂规矩的人,闭口不谈公
事,纷纷围在铁菲身边帮她选衣服。并且苦口婆心地劝铁菲,衣服,是要配珠宝的。叶
玲甚至回家取来一本珠宝店的介绍书。铁翼咧开嘴笑,这些人卖的都是空人情,临到最
后还得自己在帐单面前挺身而出。但铁菲很高兴,一定要马上开饭。伯桥进到了当晚辈
的责任,陪着两位老将军一杯杯地往下干。叶飞与潘志刚免不了胡说八道,互相攻击,
偶而会联合起来对付铁翼。而铁菲则在一边哈哈地笑着。除开叶玲一直不大高兴以外,
这一餐大家都吃得满好。

  叶飞和潘志刚一左一右陪着铁翼坐在将军家的花园中,勤务兵送上茶水,三个人开
始饮茶。叶飞笑笑:"五哥,这里已经不是军部,我想,你可以收起喜皮笑脸谈些正经
事吧?"

  "正经事?"铁翼慢慢品茶并抬头看他,"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正经事。薛金宝的真
名叫邱申帮,是张家口人,一直跟一位汕头的商人高云干。"

  潘志刚抬起眼皮:"你是说汕头高?"

  叶飞一怔:"汕头高是什么人?"

  "商人。"潘志刚随口回答,并点燃一支香烟。

  "你是说,那个什么高云像五哥一样?"

  "不太一样。"潘志刚上下打量铁翼,"五哥只是个做买卖的,而高云是个商人,
什么赚钱他就干什么。五哥,我不怀疑你消息的正确性,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有关线
索?"

  "没有线索。"铁翼依旧饮茶看月,似乎心不在焉。其实,铁翼心中烦得要命,他
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今天晚上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五哥,有事吗?"叶飞从他的脸上看出烦躁,"有话直说。"

  "没事。"铁翼放下茶杯,"我该回家了。"

  潘志刚推开双手,"你干么要回去这么早?才八点半。"

  "我要写作业。"铁翼瞪起眼。

  叶飞拦住他:"五哥,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可这不关我们的事,你没有理由让
我们的心情也变坏。说实话,那个什么三头高或四头高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肯定
是想要橇你的地盘,也许,希望以后在边境上插一手,从此不必倒卖六四手枪而卖个什
么苏二七或米格二十八。如果我们肯等到高云倒卖飞机时再抓他,只要抓一次,市局全
局十年的经费都可以解决,说不定卖飞机时我个人还能挣点小钱,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

  "五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

  "市里乱得像一锅粥,你的同班同学萧重躺在医院里,十有八九死掉了。南三儿,
猴了,八珍,甚至赵天城,杜大一类的人都举起一面大旗鼓锣打鼓地张罗人马。这两天
儿,仅仅是两天,小九盘和赵天城手下的阴子兄弟,金鹏展等就发生了三次冲突。各有
损伤。而赵天城和刘则云却拒不出面,他们分明是纵容手下想分个你高我低出来。杜大
勇不知是被车撞倒还是睡错了傻子,经常在公众场合下出言不逊。矛头直指南三儿和猴
子,骂南三儿无能养出刘、孟两个祸害,说猴子没有人性对迟金豹的死不莫不关心!"

  "这干我屁事?"

  "你是五哥!当然干你屁事!"

  "我是五哥?不,队长。我曾经是五哥,现在我不是,曾经我要出面卫护自己的尊
严,东山凤院的荣誉以及,我爷爷创下的规矩。但现在,这座城市里已没有规矩二字可
言,这个国家里的人也不懂得什么叫荣誉。钱,队长,钱。做为五哥,我的地盘乱成这
个样子是不可容忍的,那证明我狗屁不懂。但做为商人,这样乱却可以使我赚到更多的
钱。因为他们这样大闹就免不了犯错误,免不了落下把柄在你们的手中,早晚有一天,
你们会抓住他们。那样,我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清除掉一大批竞争对手。想想吧,对苏
贸易马上就会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这些人都会想尽办法冲上去分利易。而我,本乡本
土的,怎么好意思制止他们?"

  "好,很好。"叶飞坐去,"五哥,你教会我很多东西,现在我只是不明白,我妹
妹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人?"

  "我从来没有勾引过你妹妹,每一次都是她来找我。看到今天吃饭了没有?她有什
么可不高兴的?板着脸瞪着眼。我就是要让她们看看,我铁翼身上一点好处都没有,全
都离我远一点别来烦我!市里乱成这样,我真的很高兴是不是?我曾经跟那些人在一起
喝酒,称兄道弟。他们见到我必躬必敬,我的希望就是对他们的命令。这让我恨他们是
吗?把他们的钱加到一起再翻十倍都不如我的钱多,我很怕他们跟我抢买卖吗?我爸爸
今天下午刚走,六十多岁的人还要坐飞机,而我,不但不能想他,还要跟你们坐下来谈
公事。然后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东山凤院,东山的钱多得可以拿来抄菜当晚饭吃都
吃不了,我还是要想尽办法去赚钱是不是很正常?什么他妈的汕头高也来阴我,想到我
这里挖钱,他有没有命去花?我真不明白高云那么有名,怎么会看不透我杀他比踩死一
只蚂蚁还要容易?候深一共只有几千万块钱,他把别人都清除掉也凑不出足够的钱去占
领千分之一的市场,这证明他从没想过为什么要去清除别人。人都怎么了?都疯了。还
有你们两个,当警察很仗义是不是?可你们却在跟我,这个最卑鄙的人做交易。"

  叶飞和潘志刚同时微微一笑,低下头去。

  "有什么好笑?!"

  叶飞站起身:"我一直以为你活得很开心。但现在,我想起一句古语,'永远别让
孩子去做大人的事'。我和志刚要去办案,麻烦你送我妹妹回家好不好?"

  铁翼无言,转身走进屋中,铁菲见到他便拼命向他招手。铁翼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哥,你瞧这件衣服好不好?"

  铁翼看了看:"很好。"

  "是叶玲姐姐帮我选的。你瞧这一套蓝水晶,配到一起会不会很漂亮?"铁菲又拿
过那本珠宝介绍书给他看。铁翼皱起眉:"这是一幅耳钉,女孩子不要去扎什么耳朵眼
儿。找一找有没有卡上去的。"

  叶玲抬起头:"你不喜欢?"

  "我妹妹长得很漂亮,她不必去扎耳朵。"

  叶玲认真仔细地端详他片刻,回手拿起自己的皮包:"小菲的确不必扎耳眼,你们
慢慢聊我走了。"

  铁翼站起身:"我送你。"

  "不必,志刚开车来的。"

  "他和你哥出去办事,我答应他们送你。"

  "你答应他们送我?"

  "是。"铁翼随手拍拍妹妹的头,"慢慢选,星期天我带你去买。"

  向大家道过再见,铁翼走上一步为叶玲拉开车门请她坐进去。自己则绕到另一边开
门上车,他调整一下座位和镜子,发动机器:"你住西岗舰队街是吗?"

  叶玲似乎一惊,她回过脸注视着铁翼:"你还记得?"

  "还?"铁翼怔了怔,"我是看了关于你的报告知道的。不过,我没去过西岗,告
诉我怎么走好吗?"

  "好。"

  铁翼把车调过头,转上大道。路两边的街灯放散着淡兰色的光茫,四周静悄悄的。
叶玲坐在他的身边似乎有些烦燥。铁翼从兜里取出三五递给她,叶玲接过一支点燃。铁
翼看看她,他发现叶玲美丽的眼中蒙着一层水光。那是泪吗?铁翼不知道。

  车在平静的夜晚向西慢慢地行进。叶玲开口问:"听说从你回来以后,你就没去过
银座,是吗?"

  "是啊。"

  "为什么?"

  铁翼注视着前方的夜,过了很久:"我,现在,清华是个好姑娘。我们之间,也从
没有过任何的事。我不过是个浪子,一个流氓。干么要去败坏她的名声?更何况,更何
况现在我有情人,是宋瑞臣的孙女。"

  "啊。"叶玲的声音变得干涩,"你终于不再骗我了,是吗?"

  "我没骗过你。"

  叶玲的目光冰冷,如刀般地射在他脸上。这让铁翼觉得很不自在。渐渐的,叶玲的
目光变得越来越温柔,最终如水:"铁翼,记不记得我讲给你听的那个故事?"

  "记得。"

  叶玲似乎没听到他的回答:"很早以前,人是男女一体的,他们可以知前知后,呼
风唤雨。后来,天神把他们分成两半,于是我们世世代代都在寻找自己的另外一半。铁
翼,我一直认为你是我的另一半。这里向左转。"

  铁翼心中有说不出的烦闷。他向左转动方向盘,车的后轮开始打滑。铁翼一惊,双手
用力控制舵把,车歪歪斜斜地躲过一棵大树停在一大片散松的沙石中。铁翼骂了一句:
"丧!"抬起头,他不由呆住了。眼前是一个五、六米高门框样的东西,它的顶端是一
个缺乏立体感的庙顶。门框下有一尊破损的石头狮子。叶玲打开门走下去。铁翼默默地
望着她,叶玲的身体轻轻的,在铁翼的眼中就像小时候王伯讲的故事里的鬼。叶玲越走
越远,铁翼窜出车外飞奔着追过去。在一棵枝岔横生的树下,叶玲站住:"五哥,记得
这里吗?"铁翼有一种要吐的感觉,他的身体不由倦缩起来。"那是一个秋天,树上还
有叶子,不记得了是吗?我还记得,是十月十四号。你说那是你的生日对吗?那天我在
学校生了病,发着高烧,看见前面的那座楼吗?很远,看不清。那就是我家。坐公共车
在风园下车穿过这里,是回家的最近的路。有一个人从这里跳出来,把我推倒。我一点
力气也没有,只有哭着喊着救命,你便来了。你都不记得了是吗?还是你故意去忘记?
"叶玲低下头望着半蹲在地上,捂着小腑的铁翼,铁翼的前额有一片晶亮亮的汗水。别
回答,铁翼,千万别回答我。我一直告诉自己,那天你喝得太多,真的全忘记了。可我
还记我记得我全身正在发烧。你的手冰冷。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那对一个女
孩子来说该是很可耻的事情,可我觉得你抱着我的时候,我真的很舒服。我盼你一生一
世那样抱着我。可你没有。

  "你吐得很凶,吐在我身上,也吐在你自己身上。"我为你擦呀,擦呀,怎么也擦
不干净,我便急得哭起来,可我对自己身上的渍物却毫不在乎。女人是不是都这样?记
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如果你不是五哥,我根本就不用去找你。那天,我会把你抱回家
去,为你洗澡,给你换衣服,让你睡在我床上。如果你要,我可以陪你一起睡。可你是
五哥,那个人一直在叫'五哥,饶命'。当时,他被你打得到处爬来爬去,连站都站不
起来。你打人的样子真的很帅。为什么你是五哥?为什么我知道五哥住在东山凤院?为
什么我认为你家里人如果找不到你,他们会很担心?为什么女人总是脆弱的,为什么我
又要哭?"

  "我把你送回家去,你家里的人都很凶。好像不是你强奸了我,而是我强奸了你。
好在陆仁的本事很大,他居然能找到那个差点被你打死的人。后来我记不得了,只知道
他们当着我的面把你抬走。我看着、看着,哭得很伤心。似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永不
会再属于我。"

  "你真狠心,居然不再认我,还装得那么像。"我相信,我相信你真的记不起这件
事了。我不该把你领到这里来,我看得出你很痛苦。我不忍心看到你这个样子。可你竟
敢亲口承认你在外面有了情人。你为什么不再骗我?翼,你脸上流的是泪吗?你为什么
要哭?不要哭,好不好?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样坚强,那样有个性。"


  "不过我很佩服你,你能忘掉那件事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有自制力?你是一个真
正的男人,知道生存的目的是为了金钱和霸业。不像我,那么幼稚,喜欢幻想,把不可
能的希望寄托得好长、好远。也许有些事情从来都不重要,也根本就没发生过。这是不
是你做人的哲学?在南方的宾馆里,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走,那眼神我会记一辈子的。
至少是那天,我知道我对你很重要。不要哭,翼,求你不要再流泪。那不是你的错,是
我那天不该把你送回家去。这是命,命中注定不属于我。

  "太多次,你伤我太多。我终于认命,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的心中有你的家族,
你的事业,你的女人。"叶玲的泪水顺脸滑落,"好了,我要走了。我想终有那么一天,
我会把你忘掉,就像你曾经忘记我一样。你太对不起我了,铁翼。我不要再见到你,永
远,永远不!"

  铁翼不知道叶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爬回车里,又把车停在哪
里。他迷迷乎乎的走进一栋灯火辉煌的建筑,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天
花板上音乐天使的浮雕。那是十多个长着翅膀,拿着各种各样的乐器的洋娃娃。

  一个穿着红马夹的待者走过来:"先生要点什么?"铁翼抬起眼,迷惑地望着他,
既不知道他为什么走到自己的身边,也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待者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我们有各种酒菜,咖啡,名茶和果盘。"待者边说
边拿起桌上的酒单递给铁翼。铁翼伸手接过,打开,酒单上的字在他的眼前飘乎定。

  "先生。"待者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他的声音足够的高,但并没有超出礼貌的范
围。

  铁翼的头脑依旧混沌,但他本能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银座,先生。"

  我是怎么进来的?铁翼不知道,也不想问。银座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他随便指着一
种酒。""这种。"

  "先生要几盎司?"

  "一瓶。"

  待者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先生要不要些果盘?"

  "随便上。"

  待者弯下腰:"请稍等。"他很快端着一支金光闪闪的托盘走回来,为什么铁翼摆
上两个果盘,两碟瓜子,并打开酒瓶在一支水晶杯中为他满好酒。他并不担心这个毛头
小子兜里没钱。除非这个人想自杀,否则没人敢赖银座的帐。

  铁翼一口把杯中酒干掉。酒的味道像飞机用的高号汽油,但他并不觉得。待者又为
他满上一杯:"先生要不要找位小姐陪您喝酒?"

  "不必。"铁翼又干下一杯。待者忙为他满上第三杯:"先生慢用。"

  "为什么要慢?"铁翼觉得胃中有一股热流延着脊柱直冲上头,冲入他的眼,把他
的泪水顶出来流到脸上,"再拿一瓶给我。看到我桌上没酒,就给我补上。我的酒量很
大,想当初,十二个人喝我一个,他们全醉了,我也醉了。大梦难觉晓,借酒能浇愁。
遇饮酒时当饮酒,得高歌处且高歌。我为什么要控制自己?为什么总不敢看她?为什么
总能想到她是个警察?为什么会忘记?为什么总相信我的兄弟?"侍者早已离开他的身
边,铁翼拿起酒瓶一口一口地喝。

  侍者开始担心这小子是个神经病,于是找到领班去请示要不要再给那位客人填酒。
吴郡向铁翼坐的地方随便瞧了瞧,屋中灯光昏暗,她看不清楚。

  "酒!拿酒来!"

  屋中的客人都把头转过去看他,有几个新进成名的人物不由想借机讨好吴郡,"黄
经理,那是谁?在这里舞舞扎扎的?"

  吴郡冲他们摆摆手,亲自拿过一瓶酒走过去。走到近前,她很吃惊:"五哥?您怎
么没上楼?"

  "我,在楼上还是楼下,很重要吗?把酒给我。"

  "您还是上楼吧,大姐要是看您喝成这种她会不高兴的。"

  铁翼把食指放在自己的嘴上:"嘘。别跟你大姐说。别,担心我。我有很强的自制
力,绝不会犯错误。你们都不知道,我是多伟大的一个人。面对着,面对着自己最向往
的女人,我可以毫不动心。我是五哥,我时时刻刻都知道,我在做什么。现在,我要喝
个烂醉。瞧,我知道,再喝下去,我就会醉,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用两只手抱住
瓶子,把瓶子的酒里一口一口吸进肚里。

  吴郡皱起眉离开他。

  清华穿着一件飘逸的长裙走到铁翼的面前,两个待者抬一箱酒放在桌边。清华慢慢
坐下,侍者打开一瓶酒递给她。她也开始喝。铁翼把酒瓶举到眼前,透过酒瓶望着她: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告诉,告诉他们,别告诉你,说我来了。你,这件衣服,怎么这
么大?但你很漂亮,很漂亮。我不是,有意来这里,喝酒。只是不知不觉,就进来了。
我没上楼,你千万不要生气。不是我不想上楼,而是因为能走的时候不知道这是哪儿。
知道后,我已经已经不能动了。瞧,我知道我已醉得,不能动,一动就会,就会滑到桌
下底下去。你干么要酒?渴酒伤身。渴完酒,全丧失自制力,我会强奸你,走吧,快走
吧,我不想害你。"

  "我想害你。"

  铁翼放声大笑,笑声凄凉,听到的人都想放声大哭。屋中的客人们很识相的算过帐
离开。"我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不恨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坏人,我不要
你们对我好!包括我的那帮,那一帮哥哥,他们生怕我死去,少一个跟他们争夺权力和
遗产的人,他们教我每一种能活下去的方法。可是,活着有什么好!嘿!宝贝儿,你喝
酒的样子真好看。"

  "你认为我好看吗?"

  "美,美极了。干么坐我对面?离我那么那么,那么的远,过来,坐我身边。求求
你,过来吗。不要用,不要用那样的眼光,那样地望着我。知道吗?这是我读到的,最
好的一句现代诗。"

  清华坐到他身边:"出了什么事?没法面对现实了,是不是?"

  "是,是。你真聪明,开酒!"铁翼把空瓶扔在一边,接过另一瓶,咕咚咕咚地喝
下大半瓶,"这酒不好,越喝,越喝越清醒,不过没关系,饥不择食。但你就不要喝了,
你已经足够的年青,再喝就不满十三岁了。"

  清华吃惊地望着他:"你没醉。"

  "见到你我就醒了。我是五哥,我没有喝醉的权力。我一个人喝倒了二十个人!之
后还能去强奸一个女人。然后,然后又把她忘了,啊哇哇。"铁翼爬进清华的怀里放声
大哭。清华紧紧地他抱住,柔声地安慰他:"不哭,不哭,我在这里。"她烦燥地对黄
郡招手,"你去。"又指指空酒瓶,吴郡拎起酒瓶。灌满一瓶冰水拿过来。铁翼一把抢
过瓶子往喉咙里倒去。

  然后,他开始咳嗽,并把冰水全浇到自己的头上:"再来一瓶。"

  清华疑惑地望着他,铁翼苦苦地一笑:"我醉了,醉得大哭,有十多年没哭过,这
滋味不错,真的不错。"

  "你强奸了谁?"

  "想听吗?"铁翼接过冰水和手巾,擦擦头开始一口一口地喝冰水。

  "一定要听。"

  "叶玲。"

  "你疯了吗?!她是警察。她爷爷是中将!"

  "那是,一年前以前的事了。我喝得烂醉强奸了她,又把她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我的那帮哥哥也不告诉我,每一个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你醒酒了?"

  "不知道,头痛。"

  "你觉得很对不起她是不是?"

  铁翼点头。

  "你很想要她?"

  "想得要命。"

  "那你干么要装修银座?干么给我做了一打衣服?干么要别人认为我是你的情人?
来到银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么要在我这里过夜?!"

  "因为我同样想要你。"铁翼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的洋娃娃们对他笑个不
停。"因为你长得很漂亮,因为在你身边我可以忘掉叶玲,因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
得轻松,不再是五哥,因为,东山凤院的老么必须有一个被传说的情人。那样我才能显
得放荡,像一个浪子,会显得成熟,阴险狡诈。"

  "你对得起我吗?"

  铁翼望着她,摇头。

  清华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望向远方:"你本身就是一部传奇,跟你在一起的时
候,会很高兴,你不在身边的时候,会全心全意想你。你没对不起我。不管怎样,我不
寂寞。叶玲一定有同样的感觉。"

  "你们都是傻瓜,比我还傻。"

  "女人本就是傻瓜,会用幻想来填满现实的生活;女人本就容易受骗,更喜欢自己
骗自己。"清华开始大喝,于是铁翼甩掉冰水再喝。

  再醒来,已是阳光灿烂,铁翼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大大的床上,什么都没穿,然
后,他听到清华在厨房里唱歌,他吓得从床上蹦起来,支着下颌努力地回想昨天的事。
可他只记得后来的时候,清华爬在他怀里大哭不停,而他则不停地去吻她脸上的泪。然
后哪,他记不得。于是他拼命地用手去敲自己的头,敲了很久,除去空、空的响声,
什么都没有。于是他把被子掀开,床上没什么特别记认。但四哥曾经告诉过他女人在初
夜时未必见红,他大急起来,昨天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也没什么记忆。那么连清华到
底是不是处女都不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冤枉?

  清华托着一支大盘子走进来,放在他身上,盘子里有一支炒蛋和一杯咖啡。铁翼用
手抓住盘子,用眼拼命地一下打量清华。

  "你看什么?"

  铁翼不回答,依旧仔细地寻找。

  "死人,天天看还看不够?我又没叶玲那样漂亮,吃饭了!"清华见他停在自己的
腰间瞄为瞄去,不由大怒,抬手给了他一个爆粟,"看什么?"

  "啊,看有没我的戳。"

  "去你的咸鸭蛋,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打断你的狗瓜子。还看什么?没有了。"

  铁翼长出一口气,缩进被窝里,"吓死我了。"

  "哼,我要是叶玲,你就不这么想了。"

  铁翼望着她走出去。她的发乌黑,亮丽飘柔,她的脸依旧白静、光滑、不带半点拆
皱,俏柔的双眉,忧怨的凤目,润红的丹唇。纤佻的风满的体形。铁翼叹出长长的一口
气,喃喃地叼咕:"我是一个好人。我真的不是什么他妈的流氓。"

  "说什么鬼话。"

  "我说别人都在找机会陷害我!"铁翼吃掉鸡蛋,喝下咖啡,"几点了?"

  "十一点半,怎么了?"

  "十一点半?十一点半是中午时分,你只给我吃一支炒蛋,一杯咖啡?"

  "有你吃的就不错了,还敢挑挑捡捡的?做饭是你的活。"清华把盘子拿出去。铁
翼忙从床上跳下来,飞快地穿好衣服,向门口冲去。"你干什么?"

  "出去一趟。"

  "铁翼!"清华从橱房走出来,一手扶着门框,"你是不是要去找叶玲?"

  铁翼无言。

  清华微微一笑:"你去吧,去了就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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