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毒妇人鞋

　　对于鞋子的迷恋，实际上是女人的天性。

　　曾经有过一个美丽的童话，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参加舞会，勾引王子。水晶鞋
充分发挥性感魔力，不仅成功地帮助灰姑娘把王子勾引到手，过上了幸福美满不缺
钱的贵妇人生活，而且帮助她毁掉了情敌的容——毁的不是面容，而是“脚容”，
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刖形，把脚后跟砍掉一截。毁掉面容，尚且可以化一个“徐妃半
面妆”；毁掉“脚容”，不仅无法化妆整容，最主要的是没有了穿高跟鞋的资格，
也就失去了竞争下一个王子的机会。与其说“最毒妇人心”，不如说“最毒妇人鞋
”。

　　虽然歹毒，女人们还是无限向往着灰姑娘和她的水晶鞋。世上王子遍地都是，
水晶鞋却是千年不遇。没有办法，只好寻找替代品种，于是，各式各样的鞋子不停
地在女人的脚上换来换去，一双不够性感再换一双——这个时候，男人们面对女人
的执著，只能够高山仰之，拼命赚钱供之，然后不停祈祷：“只在家里穿之，出门
扭伤脚脖子。”

　　女人穿鞋子，男人买鞋子，说鞋子。有一部现在很有名的电影，王家卫拍的，
名叫《东邪西毒》，里面就有一句台词说到鞋子：“在我带他去见村民之前，我替
他买了一双鞋子。因为穿鞋子的刀客跟没穿鞋子的刀客价钱相差很远。”

　　这句普通的台词通过张国荣的小嘴吐出来，七分性感三分哲理，喷薄而出，妙
趣天然。男人谈论服饰，类似女人谈论文学，虽然时尚，终归是隔行如隔山。然而，
在男人眼中，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刻，却是她正在津津乐道于自己不懂的东西的时
刻。如果女人谈论服饰，结局只能是男人们安静地走开；如果男人谈论文学，结局
只能是男人们乒乓打起来——如果是男人谈论服饰，在女人们眼里，简直就是“迷
死人不陪命”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来谈论服饰的却是女人，尤其是鞋子。一个刀客
不穿鞋，依旧可以行走江湖，纵横四海（虽然价码差了一些）。而一个女人不穿鞋
——你还是杀了她吧，求求你了！遗憾的是，女人谈论鞋子，如同男人谈论股票，
唾沫星子飞流直下三千尺，枯燥无味，如食鸡肋。王家卫的那句台词，同样的道理，
如果让一个女人来说，很可能便是这样：“一个人的鞋子经常可以反映出他的社会
地位和经济实力。在附庸风雅的19世纪初，贵妇们穿着轻薄如纸的锦缎便鞋，脆弱
的鞋底是经不助户外活动的折磨的。然而，他们的女仆们却不得不拖着厚重的黑皮
靴。罗马皇后的金底凉鞋、路易十四时期的红跟浅口鞋和现代的GUCCI便士鞋，无
一不炫耀着穿者的阶层和财富。”

　　上面这段话就是女人说的，千真万确，有书为证：《服饰品经典·鞋》，作者
是美国的Linda O'Keeffe，一个女人。身为女人，Linda不能免俗，对于鞋子，自然
怀有着一种刻骨仇恨般的迷恋，迷恋的结局，便是在纽约拥有了自己的鞋子博物馆。

　　有句话，男人创造历史，套用一下，女人创造鞋子。由于男女平等，鞋子也就
和历史一样源远流长，多姿多彩。《服饰品经典·鞋》就是一本关于鞋子的历史教
科书。全书分门别类（把鞋子分为凉鞋、高跟鞋、便鞋、浅口鞋、靴子、坡跟鞋、
莲花鞋等等），从5000年钱的古埃及凉鞋（类似于现在流行的分趾拖鞋。从这里也
可以看出，历史的运行轨迹和鞋子的流行款式一样，都是螺旋式上升）说起，一直
说到现今最流行的鞋子款式和最著名的鞋子设计师。

　　女人说鞋子写鞋子，原本可以不看，但是这本书却是不得不看。看的重点，当
然不是作者的文字，而是书中精美的图片。全书500页，只有7万字，并且用小号字
体密密麻麻地挤着，把广阔的空间，全部留给了燕瘦环肥、风流万种的鞋子。男人
看这本书，算作充电；女人看这本书，却是摸电门，活得不耐烦——鞋子之多之美
浩如烟海，一辈子怎能买得完穿得完？既然如此，但求速死，万里长征留给下辈子
——鞋子的歹毒，于此可见一斑。

　　《服饰品经典·鞋》，［美］Linda O'Keeffe著，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01年版，4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