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旧爱新欢《冰火》第十章.顾飞 这已经是刘副书记第三次找他单独讲话了,老刘已经看的出有点不耐烦了,
陈迹感觉自己在和他的交锋当中已经占了上风,陈迹越发显得平静。陈迹
这种成足在胸的平静让刘副书记很恼火,这个年轻人似乎有很坚强的意志
力,可是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你越泰然自若就越表明你有问题。刘副
书记很清楚,如果没有同流合污的本事,陈迹这个小毛孩怎么可能把北京
办事处变成北京分公司,并当上经理?他老刘怎么有的今天,你陈迹太自
以为是了。 老刘决定和陈迹摊牌,“小陈,我知道你和张副总关系很好,但是你要知
道,老张现在是集团重点检察的对象,他的问题只要他说了,可能只会让
他丢了乌纱帽,你也很了解老张的,他会把所有问题都找人来抗的,”老
刘注意看着陈迹的眼睛继续说,“而你,集团现在的想法还是保住北京分
公司的,怎么说你的成绩还是不错的,年初你走私罚没的那件事也是老张
一手压下来的。这个问题在重新审查,他在这个时候还会帮你吗?还能帮
你吗?” 刘副书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他看陈迹这次没有给他添水的意思,便
自己起身取过水瓶给自己添上。 “如果有些问题,不单单由老张自己来做解释,”老刘坐下后又开始说,
“我想,这是我个人的意见,也是整个审查组的意见,可能你就不会太被
动了。” 老刘提的走私罚没的事,确实是陈迹的一块心病,老刘现在重提这个事的
寓意他也明白,横,你不就是威胁吗?不过老刘说的陈迹也想过,这件事
再翻出来,他肯定是主要责任人,会怎么处理,还真是需要审查组来定性。 这时小丁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个纸条,说:“电话找您的,请您回电。” 小丁来的正是时候,这是他和小丁约好的,让他在和刘副书记会谈开始二
十分钟后进来找他,不论会谈情况怎么样,他能出来透口气或是掌握一下
其他情况。 陈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纸条上写着马小姐请您回电和一个电话号码,难
道是马小猫?回还是不回电话?怎么说?陈迹第一次拿不定主意了。 马小猫象一个害怕再次受伤的小动物般悄悄躲起来,这一周每天早晨陈迹
一醒来,第一个进入他脑海的只是同样一句话:她其实并不是我的什么图
腾或者动力了,她只是我最爱的女孩。陈迹一想到这就很沮丧,自己怎么
会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很想念、很想念,陈迹在早上冲凉时又会象学校
刚毕业时那样在冷水浇在身上时大声嚎叫出来,水好冷,浇在这个夏天火
热的身体上,却一点也不能减轻他心底的这种想念的歇斯底里,如果不是
每天精神必须高度紧张的应付审查组,他可能要在这冰冷的水下冲一天,
喊一天,但是否有时间这么做了,这种方式真能减轻一点他的焦躁不安吗? 他把酒店的那盆兰花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兰花精巧的开着,陈迹似乎
能看到马小猫凑近花瓣说话的样子,他拿起话筒开始拨号,到最后一个数
字时他停下来把话筒挂掉,然后又拿起话筒重复一遍,他知道自己其实不
会把号码拨全,但他现在想多做几遍这个举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让马
小猫感觉到他现在的想法:一个不知是否会受到起诉的陈迹,和九四年一
样是无法和她在一起的。他知道马小猫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想法的,但他还
是要做,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安慰自己,但他能得到安慰吗? 陈迹挂掉马小猫的电话后,脸上刚才为了显示平静而挤出来的苦笑也没有
了,他有点发呆,不知道这会带给他什么样的痛苦。 小丁敲门进来:“陈总,刘书记请您过去。” 陈迹象是被点着的炸药似的暴怒起来,“不去,他爱怎么弄就怎么弄!老
子没工夫陪他玩了!”他把桌上堆着的厚厚的文件和几只笔一巴掌推下地,
那盆兰花也被文件带的落地,嘭的一声落在地板上,泥土撒了满地,几张
飞舞起来的纸慢慢的飘落,遮盖住已经折断的花和花茎。 十五、顾飞和肖然 手机的闹铃响了,顾飞有点恼火,难得一个安静的休息日,结果昨天忘了
关手机的闹铃了。他把闹铃关了,他设定了两个时间,第一次是七点,第
二次是七点三十分,这是为了防止自己睡回笼觉而上班迟到的。 昨天上午肖然一上班就和他通了个电话,说了一通《冰火》情节的发展,
能听的出肖然已经进入角色了,她谈到马小猫的时候声音都快乐了许多,
顾飞能想象的出她眉飞色舞的样子,顾飞不愿和她在办公室多谈帖子的事,
约她晚上一起吃饭时再聊。 进入四月了,天气出奇的热,顾飞想着去商场给自己买些天热穿的衣服,
下午电话预定了一家越南餐厅的两人位后找了个借口离开办公室。他在
ESPRIT专柜挑了两件T恤和衬衫,往外走时看见首饰柜台停了下来。 四月一号那天肖然对顾飞说我刚穿了耳洞,你送我对耳环吧。下午顾飞在
商场柜台里给肖然打电话问她喜欢什么样子的,肖然在电话那头笑起来,
和你开玩笑的啊,今天是愚人节啊。顾飞没再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离开了
那家商场。 柜台里的各种耳饰在顾飞眼里都很漂亮,导购小姐热情的询问是否需要她
的帮助时,顾飞感觉脸都红了,他下意识的把外套脱了,要求导购小姐取
了几副耳环出来,有镶钻石的耳环,顾飞没敢选,他害怕肖然不要,在他
印象里好象钻石只能送给爱人的。顾飞挑好对小猫的耳环要求小姐给包装
一下,只是直到小姐包装好了,他也没想好找什么理由开口送给肖然。 晚饭很愉快,肖然已经在考虑马小猫和陈迹在九八年的这次分开后怎么再
相遇了,顾飞出了些主意都被肖然否决了后边只顾自的喝西贡啤酒边只听
她说。 晚饭后却下起了雨,肖然带了伞,两人合撑着伞在路边打车,雨下的很大,
顾飞更多的是不知怎么把耳环送出去的着急,而肖然扶着顾飞的胳膊也很
安静的等空车,顾飞感觉着空气里潮湿的味道和肖然握住他胳膊的手,似
乎没有觉察身上逐渐潮湿的阴冷,他忽然很想为身边这个其实心里很柔软
的女孩多做点什么。当顾飞居然开始想要是一直打不着车就好了时一辆空
的士就停了过来。 顾飞随手取枕边昨天没有看完的报纸时,看见了那个用蓝色彩纸包着的耳
饰盒,昨天他一直把肖然送到家也没把这个握在手心里的小盒子掏出来。
顾飞看着那个盒子忽然不愿再睡了,他决定去医院把一周前验血的结果取
回来,这一个多月来,他总感觉自己有些低烧而且偶尔想吐,他起初不太
在意,吃些感冒药就对付一下了事。后来发现每天早上刷牙时都不停的出
血才决定去医院检查一下。 肖然醒来的时候感觉头很晕,有点难受。可能是昨天的雨让自己着凉了,
她想。肖然发现自己开始喜欢陈迹和马小猫的故事了,她喜欢马小猫,有
时她会觉得马小猫其实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她甚至能会开始想陈迹的样子
了,和顾飞一样吗?不太象,陈迹更果断些,顾飞有点粘粘乎乎的,象昨
天和他一起在雨里等车时,其实肖然很想能和顾飞一起走回家的,她喜欢
在雨里挽着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走,能有种同患难的感觉,她就喜欢那种感
觉。但她喜欢顾飞吗?昨天在那家越南餐厅听顾飞讲他们喝的波尔多葡萄
酒时,她由衷的夸了顾飞一句,“你其实挺迷人的。”顾飞只是不动声色
的问:“今天几号?”肖然楞了一下,明白过来边哈哈笑边说,“这次是
真的。”顾飞居然还在生愚人节那天的气。 肖然觉得自己还是喜欢陈迹。顾飞在《冰火》的第十章用这种形式来让陈
迹和马小猫分开,她不太愿意,按原来顾飞的设想陈迹和马小猫应该在九
八年开始同居一年后再分开的,况且她还是让马小猫在第九章里回去找顾
飞了的啊。有时她真搞不懂顾飞怎么想的,顾飞从开始的那一天要求肖然
和他一起写《冰火》时,肖然就知道顾飞这个傻孩子其实是想用这种方式
来和她保持紧密一点的联系的。但他为什么改变了思路呢? 十六、旧爱新欢《冰火》第十一章.肖然 我想去看下雪的大海。
--马小猫 1999年冬天来的时候,马小猫又换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外资银行做OFFICE
小姐。陈迹的样子已经逐渐模糊,她即使在看见躺在抽屉里她和陈迹的合
影时,也会觉得陈迹有点陌生。她象很多小资青年因为有过恋或失恋后经
常喊的一些诸如找个人嫁了,或者讨厌爱情一类的口号来掩藏寂寞一样,
她也每天用矜持的微笑和从容的举止喊着这些口号一天天度过,融入一如
她这样的人群当中。 但是当这个冬天第一场雪飘下来的夜里,她在温暖的家里把脸贴在窗户上
感觉着冰冷的温度,看着雪远远近近不停落下来,听着电台里播的一首新
歌开始大哭,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只为陈迹哭泣,她有太多太多哭的理由,
她每天自信满脸的出现在人前,又有谁知道她悄悄放在心里的那份辛苦和
疲惫。她需要一个爱她心疼她,能在每个夜晚每个清晨将她抱在怀里的男
人。人生如此漫长,一个人如何能度过?她只是因为恐惧而哭,她真的很
害怕。 她听着这一句: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只想到九四年的那个骑
着自行车送她回家的男孩子,只想着九八年那个在长安街开着轿车在她身
边温柔微笑的男人,你在哪啊?陈迹。 马小猫换了这份在建国门上班的工作后,每天都乘公交车在南礼士路地铁
站倒乘地铁上下班。初冬的这一场雪下了整整一天了,公交车站挤满了人,
马小猫决定走回家去。雪还在不停的下,路边的积雪已经很厚了,遮掉很
多乱七八糟的让人心烦的东西,只剩下白皑皑的雪等待融化的那一天。至
少可以干净几天,马小猫想。 礼士路口往北走有个很小的公园,从前陈迹骑车送马小猫时,每次都从这
个公园穿过再上复兴门往南走二环的辅路回家。有时陈迹会在马小猫的要
求下在公园的长凳上坐会休息一下,每次陈迹按马小猫的要求坐在凳子上
时,马小猫就坐在他的腿上和他说话,陈迹的那句撅尾巴管就是在这学会
的。马小猫总爱看着静静月光下的小树林对陈迹说:“这多美好啊。”陈
迹总是把她抱起来旋转着大声说:“嗯,因为有你。” 美好的东西为什么总是那么短暂呢? 马小猫走进这个公园的时候,能感觉一下安静了,似乎只有雪唰唰落在树
枝上的声音,她看见一个男人坐在他们以前坐过的长凳上,雪不停的落在
他的头上和身上。马小猫走近了些,她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庞,一个她快
想不起来的脸庞。马小猫在这一刻感觉自己的手脚很冰很冷,她需要尽快
回到她温暖的家里暖一暖手脚,因此,她转过身疾步往回走,她发现自己
的眼泪快要流下来,她必须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偷偷的流泪。 她走上马路,远处的公交车站还是挤满了人,缓慢开过的出租车上都坐了
人。寒风刮在人脸上真的象刀割一样痛,陈迹坐在那一定很冷吧?马小猫
的心居然还是会疼,很多日子以来,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这个男人,而
这一刻她明明感觉到心里的痛。她告诉自己我为了不心疼,我要去告诉他
不要再坐在那里了。所以她转身走进公园,她又和当年打电话给陈迹一样
如此的心痛他,她骗不了自己的。可是刚才那个坐了人的长椅上只有白茫
茫的一片了。 十七、旧爱新欢《冰火》第十二章.顾飞 陈迹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冬天每天乘地铁赶去上班,他在复兴门附近租了套
房子,开始很安心的在现在这家公司工作,一年前的辉煌或者是挫折都已
远离了他。他只是会在每个和马小猫一起呆过的地方想起她。 今年的冬天好象来的特别早,第一场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停了,陈迹
早上出门时,看着这白茫茫的世界忽然觉得很亲切,好象这雪可以掩藏点
很多东西,可以把自己的一点已荒芜的东西掩盖掉,等着雪融,等着开春
雪化时,又能发出新的枝芽。能发出新的枝芽吗?还是在冬天的雪里悄悄
的死去? 在复兴门下地铁站的时候,由于大雪,很多人都改乘地铁,地铁里人很多,
地铁进站时,大家蜂拥着往里挤,陈迹喜欢这种人挤人的感觉,虽然一点
都不能减少寂寞,却能让你觉得至少不孤单。 车厢里由于密度较高,挺温暖的,一些脚上粘带的雪在车厢里融化掉,车
厢显得有点脏。陈迹小心避开这些人的脚,手扶着横杠站稳了,他眼前脑
后的人脸和一些呼出的热气在地铁的摆动和加速减速时随之摆动或者更替,
但他觉得他的右前方始终有个目光在注意着他,他想不予理睬却令他很难
受,那是种你无法躲避无法忽视的关注。 他试着越过呆板和发呆的人脸去寻找这个目光的出处,他看见了一个熟悉
的眼神,一个他今生永难忘记的眼神,一个在这五年里唯一有印象的关爱
无比的眼神。这种关爱在历经这么多年只是增加了一份令人落泪的忧伤。
他低下头,不是为了避开那眼神,只是不想让她看见他再也忍不住的眼泪,
眼泪在车厢的摆动里洒在他的身上或者落在了肮脏的地板上。 马小猫的家很干净,很整齐,陈迹注意到客厅书架上她和一个男孩的几张
亲昵的合影。这让坐在沙发上的陈迹拘谨起来。 马小猫给陈迹递水时,陈迹注意到她的手还是那么漂亮,陈迹能觉察自己
的心嘭然跳动,一如往昔。 “你好吗?”马小猫在他对面坐下来问。 “还行,”陈迹看着这个他每一分钟都想念的女孩说,“你呢?” “恩,挺好的,”马小猫露出笑容,但这笑容为什么给人感觉会拒人千里? “好就好,”陈迹也笑起来,他看不见自己的笑容,但自我感觉很好,
“你还是老样子。” “你也是啊,”马小猫靠在沙发上,似乎有点走神。 “我不行了,老了,你看胡子都一大把了。”陈迹有三天没刮胡子,胡子
有点长,显得人有些憔悴。 屋里的电话响了,马小猫到卧室去接听,屋子里很静,隐约能听到她答应
着什么。 马小猫挂了电话出来,“对不起,我朋友。” “没关系,”陈迹站在窗户前看花,听见她说话转身说,“我看你养的花
呢。” 那是搁在窗台上的几盘兰花,由于过了花季只是翠绿的叶子了。“花明年
还会开的,”马小猫也走到窗前说,“我记得你以前也养花的。” 陈迹又笑起来,“是我们一起养的,你总帮我浇水。” 马小猫看着陈迹再也忍不住了,她趴在陈迹肩上哇的一声哭出来,她身体
剧烈的抽泣着。陈迹伸出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别哭了,
傻孩子,都是我不好,都过去了。” 马小猫哭了一会,停下来转身去擦眼泪,身体还隐隐的抽动。陈迹好想从
身后抱紧她,吻她一如当年。但他没有。他看着马小猫的背影说:“我要
走了,希望你自己保重,照顾好自己。” 马小猫看着他从沙发上取过外套穿上,又开始抽泣。 陈迹没有再停留,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楼道时,冷风迎面吹来,陈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翻起衣领大步走
进雪里,他能感觉有个目光始终在看着他,但他已经不能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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