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宠物


幼年曾随家父的部队到四川的大山里生活过几年。

那里猫很少,但是几乎人人养狗,人人带狗,山里的
路有各种野兽出没,带上条狗要好很多。

当时隔壁住着老潘,整天拿着条土枪打野味,什么麻
雀山鸡之类的,我们能吃上的荤腥,一般都是他弄来
的。 他是个酒鬼,经常醉醺醺的,当时我很讨厌他的
酒味。不过喜欢他的大狼狗,很威风的样子。

这狗不大叫,很乖,刚开始我有点怕他,后来知道他
不咬人,每天都去看他。老潘不拴狗的,晚上和狗一
起睡在房间里,所以他特别通人性。我要是伸出手,
他就会不停地添啊添的,很有意思。

夏天,老潘一个人出去打野味,结果人没回来,他的
狗倒自个回来了,山里人马上到后山的路上去找,发
现他满身是血,不远处躺着条野猪,两个都奄奄一息。

我是第一次看到野猪,尤其是身上全是狗牙印子的野
猪。煮着吃的,味道不记得了,只记得父亲吩咐小刘
叔叔给医院里的老潘送一锅肉去,我也跟着去了一次
重庆。当然也带着狗,医院不让狗进入,老潘就柱着
拐杖绑着石膏从楼上下来--在山里,狗是他唯一的亲
人。

后来山下来了偷狗队,地方上的狗纷纷被害,部队里
吩咐营房里的狗不要随便下山。但是,老潘还是下了
山,而且带着狗,他仗着自己的狗大,不怕小偷。

可惜还是被人偷了,老潘急吼吼回来拿枪,并求小刘
叔叔开吉普去追,山里就一条路,比较好追,倒是让
他们抓住了小偷,但是狗都已经被打死放进麻袋里了。
据说是为了城里人吃狗肉准备的。

那几个偷狗的有没有被老潘打死我不知道,只记得老
潘是抱着狗回来的,一个大男人,哭了很久。父亲也
不劝他,叫小刘叔叔送了两瓶酒过去。那条狗后来埋
在部队里的开拓者纪念墓地旁边。军队里的狗要是牺
牲了,都埋在那里,大狼狗是退役军犬。

没有了狗的老潘,再也不去打野味了,我们也就断了
荤腥,后来父亲带着我离开了那个营房,也不知道老
潘有没有找到新的狗伙伴。只是从那以后,我就不再
讨厌他和他的酒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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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2月2日 写于横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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