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整理了几张软盘,没想到会在里面发现这篇八年前
自己的文字,当时,自己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打开文件,
自己看了一眼,无语良久。好久没有贴贴子了,主要没有
时间写点什么,贴出来这等旧货就算是充数吧。
------ 星夜纵思 江海客 当我踽踽然走向夜的怀抱时,想起昨日一位和我当年贪
婪看星星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为了考考我这位大学生叔叔,
问我:“冬季最亮的星座是什么?”
“猎户”。没有思考,没有迟滞,一种直觉脱口而出。
我生在一个没有大量知识前置的时代,这个答案完全是儿时
的观察感受。尽管对此,现代儿童可以不以为然,然我却发
现,我的心灵还依旧年青。
星空,久违了....
如今,我终于在这高阔穹窿的覆盖之下了。天地静肃,
万籁俱寂,使我长久躁动不宁的心猛然为这头颅上方的灿烂
星辰发出强烈而有序的节奏;使我忘记了还有这世间的存
在,还有脚下支撑的存在,唯贪婪的用已散开的瞳孔捕捉那
由亿万光年以外,于亿万年前飞驰而来,又转瞬即逝的光谱
迅息。抑明亮,抑暗淡,抑永恒不动,抑飘乎闪烁。那粒子、
脉冲、引力的场,那巨大的火流,于宇宙间孕蕴奔突。这世
上最宏观的实体,最壮阔的颗粒,最不可思议的宇宙尘埃,
用它们已逝为星点的光芒,证实着他们于寂寞中热情的存
在;把无数飞窜的光子,狂飙恶浪般的倾泄;让这号为真空
的广褒时域为之充盈,为之明耀,为之颤抖。
我的视线被猎户座吸引。这大英雄升空的纪念,以宇宙
最质朴的语言,将数百万倍于太阳的巨星排列纵横,组成其
束带,其剑气,是为纪念。象于这二维的背景下,最辉煌的
点缀,然那竞是世上所有的思维与想象都为之黯然失色的无
限中最奇伟壮烈的排烈组合。是以最精密的运动规律,最磅
礴的自然大手笔,所写意的画卷,所绘制的史诗……以时间
的无限开端与沿续,前无作者,后无来客,仍以其聚变的轰
鸣,光流的奔放而傲慢的存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孤独与寂寞,
也不诉说任何的失落与悲哀,只须以自身爆裂般能的喷发,
漩涡状引力的吸吮,宣告自己无可扭曲的逻辑。无人同情与
理解,然谁也不能怀疑这样的存在。
我曾以为已老化的心为之跳荡搏击,为之热血喷薄。
我用这渐灼热的心,支撑起自己于黑蓝巨幕下孤单的站
立,以冷傲的眼神直视那亿万年前存在。的确,纵现实可以
把握,未来可以预测,我们看到的只有历史——
这空间,这空间的生灵,这生灵的往复变迁:一个个英
雄、伟人于夜幕下站起、拔剑斫地,把酒问天,举头人间为
之仰视,挥手世上为之翻覆。沧海桑田,天崩地裂,在轻吟
低唱之间,因自然的默许而不逝,因群众的回忆而长存,因
历史的承认而不朽。
天风萧萧然,如流离的交响,如跳顿的呼号,于我耳
边穿流。但无论这如割的夜风,这漠然的雪野,都不能使我
有一丝寒意,除了对这极大极伟的捕捉、想象与思考外,我
已一无感觉。这宇宙间奥秘、逻辑与秩序的存在,是人为之
求索得极大欢乐,极痛死亡,极永生存的本源。这自然空间,
以及其所包容的人文景观的崇高、庄严、不可臆断的真理,
永远使英雄如在黑暗中星体消殒自身物质一样,熔化自己的
肉体投入精神的宇宙,燃烧自己的血液,支持缜密的思维。
于其中付出心智与生命的代价,换取亿万人与自己内心的幸
福与安宁。
无知的黑暗中,这生命的火光微弱的流淌于天地,于
人的眼眸,或终于失陷于夜的沉沦。但这理性的光芒,不是
对这世人的诱惑(以为自己披上最迷离的袈裟),而是对这世
界的反省。当星体带着自己火的身躯,光的羽翼,随着宇宙
的演化变迁而纵横驰骋的时候;当他们带着最宏伟的逻辑,
最超越思考的时候,当他们冷却与遗忘了背后的一切目光,
不需要文字的证实,不需要言语的评价的时候——一切在无
意识中渺小,这世界又因洞悉了渺小而生就了伟大。
不问天之高远,不问地之宽阔,于此中我站立着,于无
限之中有限的存在。地平线一个矮小的剪影,但无此渺小则
不能显示这天地的伟岸与浩瀚。
但在这有型的肉体内,我有思考,纵横万里,飘转千年,
时扼腕低吟,时仰头问天,对我正在感知和审视的一切,我
欲放声呼号,御风长啸,但如地壳下的岩浆,重冰下的洋流,
虽剧烈而理性含蓄。
我的存在是对黑暗的爆破,对历史的践踏,但,没有人,
听得见我内心的咆哮…… 一九九四年某冬夜构思于哈工大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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