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 失
-“人生的目的不再是获得而是去亲证,去扩展他的意识,与他周围的事物契合”

缺 失

9月28日,在泡网剑,一方面,媒体工作的朋友,在努力的为王崴的离去留下声音;另一方面,有人转载了艾晓明老师痛斥媒体的信,因为她在去调查一桩因为村民换届选举中的黑幕,而被人追杀,求助媒体却无人报道。

我静静的想,我们生存的,辗转腾挪的空间,到底是多大一块地呢?王崴是个理想主义者,他为了自己的爱好和信念,迂回转折的一步步往前走,出师未捷身先死,众人被提醒了,觉得惊怖:死亡居然离我们这么近。而且这哀号是安全的,自由的,有人说取消了生日宴会,有人说早知道就把自己500加元的车让给王崴骑,我很想让自己像以往那样乡愿,这样,我就不会耿耿于怀于这些字,我会说表达善意比漠不关心要好。是的,我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乡愿的,但是,第二第三反应,那些沉淀到心底的,却知道什么是浅的,无奈的,无能为力的。

艾晓明老师27号身临绝境,28号悲愤呼号,不由让人无端端的想,难道,要等到艾老师被歹徒伤害、残杀,才可以报道吗?而这样的质问,又有什么权力?躲在一张安全的书桌上发牢骚,听音乐,然后抱怨国内没有人报道?shit!

29号,看见了新京报被压下来的稿子,看见了南都登载的谢有顺的思想笔记。原来这空间的界线就这么划下道道了,看见了这边界,而底线,快要看不见了。

二战前,曾有个德国神父在美国痛斥希特勒,后来觉得这样不够地道,又跑回德国去骂,然后被捉起来,然后在集中营被害。大概杨(建)利也有这样的勇气吧,坚持信念的人,总是可贵的,总能榨出我衣服下的小来。记得龙应台一直持有台湾护照,她说,这样,她才有资格批评台湾政府。以前,我还看看一些被大陆屏蔽的网站,后来也没兴趣了,太窝囊了,太不争气了。而我这些无聊的牢骚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什么又是有意思的呢?

和朋友聊天,我说我一直不能说服自己,他问我要说服什么,我咕哝了一下。其实,我就是觉得什么事都没意思,找不到能有什么事情让我有点兴趣。昨天看布迪厄的社会理论,他说:一个人,有肉体生命和精神生命,而这两种互相渗透的生命中,精神生命又是具有决定性的和方向意义的。所以,精神生命的固有的超越性质,一方面能使人的生存能力本身成为一种活生生的生命力,成为一种不断的突破原有能力状态的新的可能的能力;另一方面,又使人的生存意向,始终朝着新的可能的超越层次发展。是的,我知道,是这样的,布氏要研究精神心态在文化再生产中的各种变化和建构。我很想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兄,通俗的说,咱们都是对下蛋的母鸡比鸡蛋更感兴趣,甚至想明白为什么这个母鸡下了这个白壳蛋而不是个绿壳蛋,为什么不能生下一个鸵鸟蛋而偏偏要生鸡蛋。

有大哲说:原因的原因的原因就不是原因。我想补充一下说,那就再看看原因的原因的原因的原因。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那样呢?有多少真实是被逻辑化约后,丧失了真相的呢?真实的,生活或者生命,始终都在细节里。那一次,看见这么说,她发现一个很无耻的人,恨不能拔刀相向,我刹那间就爱死她了;那一次,看见clean说,她做的葱油饼上滚了鸡蛋,起了名字叫金镶玉,我刹那间就爱死她了;那一次,看见兔子说,她面对一件风衣,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出了商场的门,脑子里还乱哄哄的像轰炸机在低空飞行,我刹那间就爱死她了;那一次,anya说,要和我一起到碧城姐姐家的游泳池去卖洗澡票,我刹那间就爱死她了;还有碧城姐姐,我们见面就抱在一起,然后,在车上,互相问起了名字,把她的老公笑坏了。曾经看见人说,在春节回家的火车上,打开车窗往上捞人;曾经看见人说,叼着瓜蒂偷了一只西瓜;曾经看见人说:盯着瞿秋白的照片看,耳边会响起喊魂一样的声音;曾经被人堵着说,你为什么不买一本我的书,然后让我给你签名呢?这些莫名其妙的,和对着现实生活以头撞墙的人,都对我有着强烈的吸引力,那种彗星撞地球一样的吸引力,我看见了他们,在向上,在跳高,在琢磨绿壳鸡蛋。绿妖,你知道吗,周国平曾编过一套存在主义的哲学读本,舍斯托夫那本就叫《以头撞墙》,我那时想,我见你的时候,就拿这本书做接头暗号好了。。。。。。

嗯,我这个,到底在说什么呢?我的爱都是突然的,瞬间的,不长久的,可是,什么又是长久的呢?现实是脆弱的,不可逆转的,有限的,只能在特定的时空结构中进行;而现象是无限的,想象力是无限的,文字是无限的,爱是无限的,可以超越时空,超越生死。只是我不能做到罢了。

梅子写信来说了一件家乡的事:有个三轮车夫,被城管抓了车,他苦苦哀求,然后接受了条件。去做诱饵,引诱另一个三轮车夫上钩。当晚,他就被砍死了。嗯,我知道,我熟悉她提到的街道,我甚至能估摸那些求情的声音,语调,表情。然而,我除了沉思几秒钟,还能做什么呢?关天的第一任版主是家乡人,他后来埋头学术,做魏晋南北朝历史,也许他是想像钱穆说的那样,吸收西方新的文化而不失故我的认同,通过对史料的发掘整理,来穷究历史的可能。还有一个家乡人叫余世存,我的电脑里有个他的文集,梅子你可以上网看看,看看他的思考路径和方式,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妥协和遗忘。其实,实小还有个老师叫刘飞跃,他很酷,他上街去找人签名反对医药费过高,给人大写信反对强制订报,不知道有没有穿制服的人去找过他,你知道,我们都有朋友在警局,有人甚至是网警。我常想,这些人,在极端的情况下见面,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希奇事,然而,任何事,知道了和体验过,是绝对不同的。就像读书读懂了和读过了,也是不同的。以前读书,总觉得,啊,是个名著,应该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成了。现在重读一些书,才明白陈寅恪说的“真了解”是怎么回事,其实是一种“神游冥想,与立说之古人发于同一境界,而对其持论所以不得不如是之苦心孤诣,表一种之同情”。这里的“同情”,就是知道当时当刻,非如此不可,且能够懂得为什么如此,能够对如此而不是如彼充分的理解。也许在这个“同情”的层面上,龚自珍说的:文字缘同骨肉亲就凸现了其现实意义。

从读书到读网,到终于敢写下几个记录心情的字,真是一段不容易的事。用这么的话说,是随年龄的增长,有些方面变得越来越柔软,有些方面却越来越强悍。这其中的关系就是用某些方面的强悍来捍卫另一些方面的柔软,争取让自己能够有耐心的温和的客观的对人对事。萧公权说,要“以学心读,以平心取,以公心述。”余英时说要“择善固执”。也许,我在网上,也是持有了这样潜在的心理前提,总觉得大家都不容易,都是不满足于现实的,细胞似的新陈代谢的生活,才跑到网上来的。所以,我曾经在书本上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同情”之感,然后很想发现其他的,和我相似的“同情”的人,差不多算是钱钟书说的“同情兄”,这就好玩了,话就明白了,不用很多口舌解释。

梅子,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沧浪之水》吗?当时某人说,看什么对你最重要,如果做人的原则和信念重要,就坚持下去,如果儿子的上学老婆的工作更重要,就妥协,样样都要,怎么可能呢?是的,我们都太贪心了,既不能完全麻木,又拿不出什么实际行动。只会坐在这里说自己缺这缺那,只会唉声叹气的,真是可怜。

明天去游泳,88


艾/晓/明答记者校友的一封信
石 头 下 面 的 一 颗 心
总是不靠谱。。。
偷鸡不成就逮一只黄鼠狼~~~
吻别安徒生
将进酒 -(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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