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诗意原本就是不存在的。那条路上行走的马帮感觉不到诗意。那条路边居住的村民也感觉不到诗意。至于开山修路的民工——当田壮壮拍下那轰然的炮声时,他们会想些什么? 甚至路原本也是不存在的。从云南、四川到西藏的万千重山中有千百条小径,它们时分时合,变幻莫测,并无一定之规。寂寞地跋涉于其上数千年的马锅头们不会想到,当二十世纪最后一个十年来到的时候,他们脚下的山石泥土忽然得到了热情的关注,而这份关注,随着三江并流地区的加速开发而日渐加深。 于是有了《德拉姆》。田壮壮试图纪录茶马古道中自云南怒江丙中洛至西藏察禺察瓦隆——这条即将修通公路的古道上最后的马帮与当地土著居民的原生态生活。据说片子筹划了一、两年,拍摄了五个多月——在当今这个喧嚣的时代,这样一部制作已经是相当认真的了。 然而仍觉不够深入。以马帮的行走串起沿途村寨中的人物故事,这个结构不算新鲜,却也颇为妥当。略显薄弱的是马帮的记录。或许由于拍摄的难度较大,对马帮的叙述稍嫌浅淡。最能驮的骡子楚木之死可算其中较为浓重的一笔。拍摄的时间若能再长一些,或许会有更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事发生——然而,其实马帮的生活原本该是单调艰苦的,如此平淡的记录,其实正该是原生态的本相罢。只是离观众的期待或许稍微远了点。若欲满足幻想,不妨去读艾芜的《南行记》。 片中更大段的是沿途村寨中的人物访谈。选取的人物上至104岁记忆已经混乱的老太太,下至七、八岁的孩子,还有美丽的藏族姑娘、年轻的小喇嘛、15口人却有五个民族的大家庭、被关押十几年村人皆以为已死的老牧师……这些访谈虽有点冗长,我却颇觉喜欢。人们平静而略带腼腆的叙述中传达出的投入和通透是那么可爱而真实。那是急促的节奏所无法表现的。 遗憾的是对整条线路的交代仍不够清晰。若非数月前刚去过那一带,我想看完此片我仍然会对那一带的地理不甚了了。有鉴于此,进电影院前先研究一下地图是很有必要的。 丙中洛到察瓦隆的公路很快就要修通了。马帮或许将游移到远离公路的村寨间。伫立在重丁村口的长镜头里,孩子走过了,大人走过了,骡子、马也走过了,下一个走过的,会是谁了呢? 05-027-2004,北京 |
旧作:乱谭:不是最后的理想主义者 -——我看“恋爱的犀牛” 放弃 哥本哈根,哥本哈根 北京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