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名妓两相宜

　　中国人以前喜欢才子佳人相提并论，类似于欧洲的骑士和美女，都是一种集体
幻想的产物，在潜意识中，以这两类人物代表着男女二性不同的最高境界。在欧洲，
骑士是世袭身份的标签，美女一般情况下也要有公主的头衔，代表着社会上层的尊
崇地位。而在中国的各种类型的故事里，才子毫无疑问都是落难的，美女的身份也
很可疑，要么是思春的少妇，要么是多金的名妓。对比于欧洲，中国的这种集体潜
意识，亲民色彩浓厚的同时，挥之不去的是一种隐晦的情色意味。

　　中国的这种“名妓情结”，肇始于庄严盛大的唐朝，极盛于声色犬马的晚明，
而其最有名的代表人物，当以晚明时期的“秦淮八艳”为代表。秦淮八艳，实际上
就是秦淮河畔的八个妓女，史籍上对这八个艳帜高张的女子的记录多有矛盾之处，
因为当时的“名妓”实在太多，究竟哪八个才能称得上“艳”的代表，实在是各有
所好难以定论。

　　一般来说，柳如是、董小宛、陈圆圆侧身“秦淮八艳”是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的。
这三个人，能够如此盛名，主要得益于他们和才子的关系——前二者的老公都是当
时的“才子班头”，后者有着吴梅村的千古名言“冲冠一怒为红颜”。才子佳人，
相得益彰的同时是相互作用，这大概是“名妓情结”的现实意义吧。另外，这三个
艳丽的女子，各有一部记录其身世的著作流传于世间，这也是她们比其他女子更加
有名的原因。董小宛有名老公冒辟疆写的《影梅庵忆语》，陈圆圆有名诗人吴梅村
写的《圆圆曲》，柳如是则有史学大师陈寅恪写的《柳如是别传》。

　　三个女人一台戏，戏自然要分主角配角青衣小旦。在这三个人中间，如果应要
分出个一二三上中下，柳如是毫无疑问能够坐上头把交椅，因为关于她的书籍和记
录，在“秦淮八艳”中是最多的。前段时间，又有一本名为《柳叶悲风》的小说问
世，主人公就是柳如是。而在这之前，最有名的关于柳如是的小说，就要数刘斯奋
的《白门柳》了，这本书曾经获得了中国长篇小说的最高奖项：第四届“茅盾文学
奖”。2001年9月，三卷本的《画本白门柳》出版，更是锦上添花，为这个才貌双绝
的奇女子在民间的口碑添砖加瓦。

　　“画本”是长期流行于中国民间的一种通俗读物，和它同音不同字的兄弟“话
本”一样，以经过劳动人民加工的故事与历史，担负着社会底层的娱乐与教化功能。
“话本”的传承与传播，承担者一般是走街串巷过府穿州的说唱艺人，而“画本”
的流行，则要归功于雕版印刷的民间手工艺人和艺术家。一般情况下，“画本”和
“话本”相辅相成，后者为前者提供原始的故事情节，前者负担后者不在场时的娱
乐任务。在中国民间流传的“话本”与“画本”，大致上分为两类，一类是忠臣节
妇英雄豪杰的故事，一类便是才子佳人私奔偷情的故事，前者是民间伦理教育的主
要实践者，后者则是民间娱乐的身体力行者。二者都具备一定的历史局限。

　　《画本白门柳》脱胎于长篇小说《白门柳》，可以说将上述两类形式融合贯通，
形成了自己的独创特色。《白门柳》的故事，顾名思义，是以明季清初的江南士人
阶层为主体，经线是以柳如是为代表的“秦淮八艳”（白门就是现今的南京）与江
南士林的联姻关系，纬线则是江南士林与晚明阉党和外族侵略者的浴血斗争。晚明
时期，是中国的士人（或者说才子）阶层最昌盛最风光的一个历史阶段，士人和才
子们承担着“社会的良心”的作用。与此同时，一批出身娼门的奇女子横空出世，
周旋于这些才子中间，花前月下鞍前马后，谈笑见刀光剑影。通过叙述这些历史与
传说，“蕴藉凝重、博大精美的《白门柳》，塑造了一座文人心灵的巨大浮雕”。

　　《画本白门柳》（三卷），原著刘斯奋，改编笑风，绘画舒勇等，广东人民出
版社2001年9月，6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