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或许终结的一天,或许具有其他意味
限于寿命的版面而不能尽情表述的一天),他被
使命这个伟大而暴虐的妻子赶出了家门。街上
车水马龙,他自我解嘲:现在我有权撒撒谎了。
为什么否定呢?在阳光下,任何事物都尝到了
乐趣:譬如石头先生,他对青蛙小姐的绵绵情话
导致一个苔藓儿子的出现。这就像人妖之恋,使他
从“老黄牛似”的提泥工变成“丑狐狸似”的工头 洋洋得意,蹲在脚手架上吃面:把羞耻替换为
一种享乐主义绘画传统,骑在大众的脖子之上。
他闭紧双目,像死者伸手把棺材板盖紧,避免
听见那一曲一曲酱色的哀歌:“冲锋号哒哒地吹。” 他相信某种变化已显影在一座房屋之中,那座
房屋(有时被称作“躯体”或者“国度”)高高
耸立,美德的腿软了下来,像在集市的琴柄上
撞见了摩西,他信手弹奏《背德者之歌》:“你 怨不得,怪我打了个盹儿。”这样的悲悯(我们
看见他脸上的雨天)不可能把马桶(它装着什么
秘密?)从井中拯救,何况把他从既在的集体里
拎入一个“可以教育好的”行列中?他最后的 归宿是在一个屋檐似的帽子下面,他脸色阴沉
悄悄卖着馄饨。我们在银幕下面隐约猜测这里
可能躲藏的寓意:帽子像一只青铜色的瓶子而
馄饨像一堆散落的白虎星,在天空似的锅底,闪光。
1996.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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