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图往事
　　报上说，杭州图书馆要改建，在广泛听取市民意见。
　　一时间，多少往事兜上心头……
　 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杭图曾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
地方。我在杭图楼下的会议室里认识了一度是我最好的一群朋
友；在杭图的大阅览室里，我阅读了当时能找到的所有卫斯理
和金庸；大学三年的每一个期未，我们几乎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那些纯粹而快乐的下午，书本和朋友，温暖着我们。至今我还
记得，那个大阅览室有一张巨大的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壁画，
上面是丛林和在丛林间嬉戏的小动物——我以为我已经忘了，
但是在这一刻，这些细节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好像昨天
我才刚刚去过。
　 还有一个地方，一九九五年，杭图的古籍阅览室。在那里
我曾经经历过一生中极为美好的几个下午。不不不，不是因为
那里的书。我去了那么多次古籍阅览室，却几乎没有翻过那里
的书。
　 一九九五年，杭图的古籍部还在见仁里6号，与位于浣沙
路的主馆有很远的路。见仁里6号的古籍部是个极其美丽的院落，
隐在小巷中，不熟悉的人只见到两扇常常只是半开的门，完全
想像不到内里的乾坤。那里的门房是个老伯伯，养了一只大花
猫。在我去了很多次之后，这只猫终于不再躲避我。它伏在院
里的水井边晒太阳，有一种忍耐的表情接受我的抚摸。
　 一幢U型的小楼，是见仁里6号的主要建筑。而我熟悉的只
是其中的那间阅览室，或者说，熟悉的只是永远坐在阅览室工
作桌后面的那个人。
　 那是个女人。三十多岁，很瘦，爱喝咖啡，信佛教，在当
时，她是杭州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一九九五年，我对作家非常之景仰。我有一个远大的理想，
就是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作家。所以当认识了她，而她又温柔地
向我开放了那个小院子的门之后，我快乐极了。那个秋天，我
常常去杭图的古籍部，坐在那个院子里，和她聊天，或者发呆。
我在那里还认识了一些朋友。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时间是
从那里开始的。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始终都记得那年冬天，在一个心情灰暗的下午，我坐在
院子里的台阶上，一声不吭地呆了两个小时。她走出来好几次，
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肯说，她也就没有问下去。我很感
激她这么做，虽然后来她将这件事情告诉好几个人以致于那几
个人都来问过，但是那个下午，我感激她。
　 事情总是在慢慢变化，总有一些什么会改变人与人之间的
关系，后来发生的事情非常零乱，其中最重要的是古籍部后来
搬回了杭图总部，那个小院子我再也没有去过。连当时的人和
事也都渐渐成为记忆中的一段过往。九五年的最末两个月，杭
州冷不冷，我已经忘记了。但那个冬天，却是我生命中最为灿
烂也最为寒冷的冬天……
2002/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