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爱情故事(一)
很多年以后,当张三背对刽子手,等待着鬼头刀降临到自己颈子上的时候,一定会想起在东京汴梁初遇锦儿的那个下午。本来,那天的阳光非常刺眼,但锦儿的出现使刺眼变成了灿烂。张三想,神啊,救救我吧,我完了。
“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知道我完了,没有你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没有你我不能活下去。”和锦儿熟悉起来后,张三这样表白自己的感受。
但锦儿感到很为难,“我不能答应你啊,别着急,你听我……”“你说你说。”“……说,我才十六岁,这么早谈恋爱,如果被后世的老师知道,会批评我早恋的。”
“这怎么可能?”张三急了,“后世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是谁?再说我可以等啊,等到头发白了都可以,真的,我发誓……”张三一把抓住锦儿的手,锦儿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净不说好话,你等到白了头发,我怎么办?”
“我不在乎啊,只要你愿意……”“傻瓜。”“……我怎么都行……哎哟,我真是傻瓜,锦儿,你真好。”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锦儿严肃地说。
“什么条件,我一定,一定做到。”张三恨不得真要发誓了。
“你刚才的话我不爱听,为什么后世的人不会知道我们是谁啊?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能流芳千古,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这个这个,我想想,我想想,会有办法的。听说有个叫爱螺丝特拉特的外国人,烧了座庙,就出了名。要么我把大相国寺烧了怎么样?——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我努力就是了。”
“我不理你了,一点正经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是开玩笑。”
“嘘……”锦儿又用一根手指按住了张三的嘴,“别说对不起。”张三立刻感觉自己像是到了月亮上。
锦儿笑得甜甜的,忽然问,“大相国寺菜园子里那个和尚叫什么来着?长得好怕人啊。”
“你说我师傅?叫鲁智深啊,俗家名鲁达,因为杀了人只好出家。他很厉害啊,一棵柳树都被他腰一趁就拔了出来。你看他凶,其实人很好的,刚来的时候我和李四他们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你知道我们都靠那个菜园子吃饭——结果被他一人一脚就踢到了……他不是和你家主人林冲拜了兄弟吗?我就是那天第一次见到你。”
东京爱情故事(二)
张三第一次见到锦儿是在那天下午。当时,他与李四正和众兄弟在大相国寺的菜园子里看师傅鲁智深耍他那杆混铁禅杖,忽然听到墙外有人喝彩道,“端的使得好。”
大家抬头,原来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鲁智深也放下器械,向张三问了林冲的身份。当时二人拜了把子。林冲也不顾腌脏,与鲁智深一起,和他们这些泼皮混混们喝起酒来。恰才饮了三杯,只见一个女孩慌慌急急红着脸跑过来,在墙缺边叫道,“官人!休要坐地!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
张三一见这个女孩,登时呆住了,完了完了,我完了。那女孩倒不是十分的绝色,但张三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前生后世和这个女孩好象有过无限的亲密。后来,张三才知道,那女孩正是林家的使女锦儿。锦儿,锦儿,多好的名字!
锦儿带着林冲慌慌忙忙地走了,也带走了张三的心。
后来,鲁智深带着张三李四等也追了过去,但好象事情已经结束,锦儿跟着林冲回家了。
张三原来的外号叫做“过街老鼠”,但自从认识锦儿后,他不许兄弟们再这么叫他,就连“青草蛇”李四也不行。
李四经常到他家里来,居然看见张三开始读书了,“哟嗬,张三,想中状元啊?”李四开张三的玩笑。
“我要让锦儿为我自豪,我想来想去,像我们这么混不是办法。我想,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应该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感到羞愧,应该能够自豪地说,我的一生都献给了——我要流芳千古,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李四不禁肃然起敬,“你说得太好了,没想到刚几天没见你,你已经猴子拿大顶——装红人了,真不容易。我觉得你的话应该找个作曲家,编成歌,唱出来。”
“我写了歌啦,我写了一首歌,歌名叫《张三献给锦儿的爱之歌》,你听听怎么样。”说着张三唱,“我要带你到处去飞翔,走遍世界各地去流浪。没有烦恼没有那悲伤,自由自在心情多开朗。我要飞到那遥远地方看一看,这世界,并非是那么的荒凉……”
“这是写给我的吗?”锦儿第二天听到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是写给我的吗?张三,你太了不起了。就是歌名太长了,干脆叫《张三的歌》就好啦。你这一首歌就足够唱一千年了。你真的做到了,太美了,太美了。”
“锦儿,锦儿,别别别别哭啊,怎么哭了。”
“别管我,张三,我是高兴。”
东京爱情故事(三)
张三成了音乐家,成了东京城里的名人,很多人家红白喜事都要找张三去演唱一番。连国家蹴鞫队比赛开球前张三都要出场表演。蹴鞫队有过统计,有张三唱歌,蹴鞫队比赛上座率至少提高三成。
“我又迟到了,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见到锦儿,张三自然是先道歉。
“我对你说过,别再说对不起,Love means never having to say you are sorry。”锦儿笑得很甜,“本来我家里有事的,但我想能让张三主动约我,这一辈子也没有几回。如果不等到你来,晚上做梦会碰见遗憾鬼的。”
“家里有什么事?”张三问,“我能做点什么吗?”
“唉,说起来就难过,你做不了什么的。还不是上次的事,我和娘子去大相国寺还愿烧香,结果被高俅的儿子撞见了……”
“高俅?不就是国家蹴鞫队的主教练吗?”
“谁说不是呢,但他和曹操亲如兄弟,谁又惹得起他啊……高儿子一心想霸占林娘子。前天,林教头和陆谦出去喝酒,没半个时辰,只见一个汉子慌慌急急地奔来家里,对娘子说道,‘我是陆谦家邻舍……’”
“这个陆谦是谁?”
“是和林教头一样的教头,不知道怎么和高俅搅到了一起。‘……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只见教头一口气不来,便撞倒了!叫娘子且快来看视。’林娘子听得,和我跟那汉子去。奔到一家人家,上至楼上,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不见林教头。恰待下楼,只见高儿子出来道,‘娘子少坐,你丈夫来也。’我慌忙下得楼时,只听得林娘子在楼上叫,‘杀人。’我一地里寻林教头不见,正撞着卖药的张先生道,‘我在樊楼前过,见教头和一个人入去吃酒。我赶紧跑去樊楼,寻着林教头,告诉了他。林教头顾不上我,跑去了,我后边跟着,好久才看林教头带着娘子出来,我们才一起回了家。这几天,我见林教头天天弩着把解腕尖刀,到处不知道找什么人,我好担心啊。”
张三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安慰道,“我想不会出什么事的,林教头是个晓得事理的人。何况,林娘子的爸爸不是世袭的荣国公吗?高俅和高儿子再怎么能反了天去?”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锦儿叹了口气说,“万一有个什么事情,林教头的小女儿黛玉可怎么办,天可怜见地,才刚刚十二岁。”
两人正说着话,见李四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喊道,“快,锦儿,林教头出事了。”
东京爱情故事(四)
林冲出事了,不知道高俅施了什么诡计,把林冲送到了开封府,要定死罪。开封府尹和当案孔目孙定一力维持,只判了林冲脊杖二十,刺配远恶军州。
临行这一天,张三托人给两个解差董超、薛霸送了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带林冲回家和夫人告别。林冲在董超、薛霸的押解下,回到了家里。张三、锦儿和林娘子及众邻居见林冲带着一面七斤半团头铁叶护身枷,脸上文了金印,身体上有刚打的棒伤,半脸的悲戚,半脸的无奈。众人都替他难过起来,林娘子带着黛玉并锦儿等已经流下了眼泪,悲声不绝。
林冲对张三道,劳烦你替我写个字据,我来画押,众人正不知他是何意,林冲念道,“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为因身犯重罪,断配沧州,去后存亡不保。有妻贾敏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即非相逼。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年月日。”
众人都是大惊,纷纷叫道,“林教头,这又是何苦?”
贾敏止住了眼泪,道,“你既这般无情,我也无话可说,楼上有当年婚约在,我去取了就来,你且稍等。”说罢走上二楼。
张三不知如何是好,锦儿对林冲道,“林教头,你这么做,黛玉怎么办?”
林冲摇头苦叹,摸着黛玉的头道,“我已经托人给你舅舅们捎了信,他们不久自会接你到姥姥家团圆。你好生过去吧,为父不能照看你了。锦儿,你去看看,贾小姐怎么还没下来?”
锦儿上楼,一忽,楼上传下了她的尖叫,张三知道事情不好,赶紧跑上楼去,只见夫人被一匹白绫挂在梁上,秋千一样地荡来荡去……
几天后,贾敏的侄子贾琏接了黛玉去姥姥家,锦儿放心不下黛玉,也随了过去,张三又是孑然一身了。
张三不知道做什么才好,整天浑浑噩噩地,歌也不写,书也不读,没几天,又忍不住回大相国寺的菜园子里去找鲁智深和李四等人。
“我就知道那两个解差没安什么好心,当然要去帮助林兄弟一把。”张三刚到菜园,就听鲁智深给众人讲他在野猪林里救林冲的事,“最后,我吓唬他们,喀嚓一声砍倒了棵松树,对他们说,你两个撮鸟,但有歹心,教你头也与这树一般。”
“师傅,你是说,路上会有很多危险?那么锦儿呢,锦儿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事?”张三问。
鲁智深道,“他们人多,应该不会有事。”
“不行。”张三的心忽然悬了起来,“我要去追上锦儿。”
东京爱情故事(五)
锦儿随了贾琏黛玉和众家人一路趱行,路过梁山水泊的时候还受到了不少惊吓,非止一日,到了荣国府。进入城中,锦儿伴着黛玉从窗口往外瞧,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角门走人,正门上一个大匾,上书“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一路进去,许久才走到一个大房子,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太太迎了上来,黛玉正要拜见,早被老太太一把搂入怀里,心肝肉叫着大哭起来。一时众人劝解住了,黛玉方拜见了外祖母,老太太又向黛玉一一介绍其他几个贵妇,“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请姑娘们来,今儿来了远客,不必上学了。”
锦儿见房门外贾琏向自己招手,忙和黛玉打了个招呼,退了出去,听贾琏道,“我打听过了,你原本不是家生子,我姑姑也视你为自己的孩子,那些卖身的合同不必管了。我且问你,你现在是自由身,你是就在我们家住下呢,还是另有打算,如果要回去,我另送路费。”说着见边上一个少年公子兴冲冲地路过,贾琏招呼着,“宝玉,你慢点,看跌了膝盖,不是耍的。”那叫宝玉的也不理会,直冲到屋里去了。
锦儿道,“我要回去,我那边还有些事没有了结,多谢琏二爷的恩典了。”
贾琏道,“既是要走,我如何能强留你?今天来不及,明天你去库里领了路费就回去吧。我自然会替你雇车。一路小心在意。”
却说张三一路追着贾琏的大车,到了荣国府一打听才知道锦儿已经回了东京,他不禁心里一热,也不停留,掉头就往回走。
其时已是严冬天气,张三背着寒风,孤独着身影在冰天雪地里前行。他自然和来时一样,逢山爬道,遇水过桥,几百里去了又回。终于,在一棵苍松下歇息的时候,他的灵感爆发了,张嘴唱了出来,“曾经以为我的家,是一张张的票根,撕开后展开旅程,投入另外一个陌生。这样飘荡多少天,这样孤独多少年,终点又回到起点,到现在才发觉……疲惫的我,是否永远,和你相依……”
这时,就听旁边一个熟悉的女声合音道,“和你相依……”
锦儿!
哦,是锦儿,她回到东京,见你不在,也翻身回来找你啦。
张三和锦儿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锦儿悄声在张三耳边问道,“张三,你说,我怎么做才能不喜欢和你在一起呢?我真的做不到。”
东京爱情故事(六)
“我们不要回东京了。”锦儿决然地对张三说,“那里的日子又有什么好?还不如找一处山里,隐居起来,我们搭个茅屋,开几亩地,过自己的日子。我讨厌世间这纷纷攘攘。”
张三的眼里放出了光,缓缓地说,“这正是我想过的日子啊。我原来就想,赚上一大笔钱,就可以找个清净的地方过简单生活了。但过简单生活容易,赚一大笔钱实在太难了。”
“我们不需要钱……”
“你不是想让我流芳千古吗?锦儿,我们躲到山里,怎么能流芳千古呢?”
“我改变主意了。你不需要流芳千古,用不着天长地久,只要我们曾经拥有。你接着写你的歌啊,我喜欢听。”
“那我现在就唱给你听,走一路,唱一路,直到我们找到理想的家园。”说着,张三就唱起来,“马铃儿响来啊玉鸟唱,我陪锦儿找家乡,远远离开尘世喧哗,从此我们不忧伤,不忧伤来啊嗨嗨不忧伤……”
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块自己的土地,就在江边,两岸连山,略无阙处,只余小小一块空地供他们耕作。江上倒是经常有船只过往,如果有人下船上岸,转过山脚,自然可以看到他们小小的茅屋,但没有这样的人。
从此,他们像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一样过上了幸福生活。
种地,打柴,自给自足之余,他们还能将多余的农产烧柴到三十里外的集市上换些书籍用具。张三继续着他的创作,写出了许多好听的歌,锦儿最喜欢的是一首男女二重唱,他们经常在干活的时候唱起这首歌,“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顺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插发间。从此不再受尘世苦,你挑水来你浇园……”“怎么都让我做啊?”“……我挑水来我浇园。”“都让你做我也心疼啊。”……
这天,张三正在山上砍柴,忽然听到江上传来一阵琴声,悠扬漫长,张三不禁一惊,他想不到世间居然有人能达到这样的音乐造诣,情不自禁地向着音乐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大船沿江缓缓而下,琴声正是来自船上。
张三慢慢地走向江边,那船竟然也慢慢靠岸。张三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如醉如痴。忽然琴声一顿,“嘣”地一声,想是断了一根琴弦。
只听船上有人高喊,“什么人,偷听我的雅乐,左右,与我上岸搜上一搜,敢不是有刺客到来?”
东京爱情故事(七)
张三听船上的人把自己当了刺客,赶紧跳出来道,“舟中大人,不必见疑,我是山中樵夫,闻君雅操,少往听琴。”
船上人大笑道,“山中打柴之人,也敢称听琴二字?左右的,让他去吧。”
张三道,“十室之邑,尚有忠信。山野若无听琴之人,荒崖之下,又何来抚琴之客呢?”
船上人见张三言谈不俗,回嗔做喜,道,“你且说说,我刚才所弹何曲?”
张三道,“不是我吹牛,要不知道也不听了,你刚才弹的是当年魔教长老曲洋和嵩山派二当家刘正风联合谱曲,令狐冲任盈盈大侠夫妇最为拿手的《笑傲江湖曲》。”
船上人大喜,“先生果非俗士,离的太远了,不好说话,你上船来吧。”
张三也觉得对方听之可亲,便上了船,不慌不忙,进了船舱,长揖道,“有礼了。”那人道,“贤友免礼吧。你既然听琴,想必知道我这琴的来历,你说说看。”
张三想,靠,这么简单的问题也问,太没品位了,道,“此琴是西洋人所制,名小提琴,顾名思义,就是比大提琴中提琴小的提琴,架在脖子上才能拉出动静的琴是也。”
那人大喜,又道,“也罢了,识得未必听得。当初渑池之会,秦王赵王尔虞我诈,鼓瑟击缶各有杀伐之音,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我奏上一曲,你能闻而知之吗?”
张三道,“《诗经》云,‘他人之心,我猜猜看。’猜着了算,猜不着拉倒。”
那人将断弦整理了一下,奏了一曲,张三道,“美哉洋洋乎,大人之意,在高山也。”那人不说话,又凝神一会,又奏一曲,张三道,“美哉汤汤乎,志在流水。”
那人放下琴大叫,“了不得啊了不得,这你丫都能听出来,哈哈哈哈,请问大名。”
“俺叫个张三,大人呢?”
那人回答,“我叫杨修,字德祖,现在曹操丞相座下任黄门浪打郎,马上就升官做子系中山郎了。”
张三听到曹操的名字,想起了林冲一家的命运,不禁眉头一皱。
杨修忙问,“你不舒服吗?”
“啊,没有。”张三忙答,“今日见杨大人演奏,始知天外有天,我久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实在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啊。”
杨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就是想当官吗?实在太容易了。”
张三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丫想歪了。”
杨修急了,“装什么装啊,这世道还有不想当官的?”
“呸,你也就是一个俗人,”张三骂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一抬脚,出了船舱,回家去了,留下杨修在那里蹑呆呆地发愣。
东京爱情故事(八)
“这日子没法过了。”锦儿听张三叙述和杨修的会面情况后,顺手摔了一个杯子,“说好了谁都不见的,你又去玩什么高山流水,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
张三也生气了,“我又没做什么,你干吗生这么大气。那杯子值二钱银子,我们的日子容易吗?你就乱摔。”
“就摔,就摔。”锦儿真的又摔了一个杯子。
“你摔我也摔。”张三抱起做饭的大锅就要摔下去。
“住手。”锦儿高叫一声,“快放下,人家生气了,你也不知道哄哄,还要摔锅,太不象话了。”
“你先摔的。”张三道。
“我再生气也不会摔贵重物品啊。”锦儿哭了,“那锅值五两银子呢。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难道也错了?你偏不理睬人家,去见什么狐朋狗友。”
“我没有,”见着锦儿的眼泪,张三软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杨修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再也不见了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锦儿破涕为笑,“你要早说点软话我也不至于啊。”
一场风波消于无形。
树欲静而风不止,山中无日月,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忽然一队兵来到了张三的家门。
“什么人?”张三问道,“曹丞相有令,着张三赴省听用。”
“我哪也不去,”张三道,“我就是一村民野夫,别扰人清净。”
“你去和曹丞相说去,我们只是士兵,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我不去,除非你砍了我的腿。”
“那可不行,曹丞相让我们带你去,可没说带你的一部分去,少了腿就不全了。跟我们走吧,不然我们可有办法让你去。”
事到如此,张三也知道真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了,只好眼泪汪汪地对锦儿道,“我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看好我养的那只鸟,别忘了喂食。还有,如果三个月他不把我退了稿,你就自行处理吧。”
锦儿哭道,“我就镳上你了,你不回来,我难道不会学杜十娘自沉百宝箱吗?”
一个兵,大起疑心,“百宝?什么宝?将出来瞧瞧?”
“放屁,”张三怒道,“我老婆本身就是宝,还有什么宝。走吧,我倒要看看这个轻易断人生死的曹操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张三一扬头,高声唱道,“风萧萧兮江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锦儿在门里应和着,“如果是这样,我不会悲哀。”
张三最后吼了一句,“我不悲哀。”
东京爱情故事(九)
杨修出差回来,向曹操汇报,说自己在江边见了一个大贤,隐居已久,可以招来为我所用。曹操不得不做出姿态,“请”了张三过来。
曹操见张三身穿土衣,不免低看几分,并不让座。张三仰天长叹,“天地如此之大,怎么没人啊。”
曹操道,“我手下几十人,都是当世英雄,你怎么说没人?”
“你手下都谁啊?”张三问,“就那几头废铜烂铁?没眼睛的没眼睛,没脑子的没脑子,有个屁用?”
当时只有张辽在一旁,听了就要拔剑动手。曹操止住了他,道,“我这缺一敲边鼓的,你就干这个吧。”
张三道,“敲鼓我拿手,我能敲出一百二十八分之一拍,没问题。”
张辽问,“丞相,这种人干吗不一刀杀了?”
曹操道,“我才不杀他,拿他当个小丑玩玩岂不快活。”
第二天,曹操大宴宾客,让张三敲鼓,张三穿着旧衣服就开敲,左右叱喝道,“按礼敲鼓该换新衣,怎么不换?”
张三当时脱下旧衣,裸体站在那里,敲了一阵急鼓,直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坐客中许多人听得两耳发麻,变了颜色。张三这才缓缓地穿上裤子。曹操道,“名士也如此无礼吗?”张三道,“父母之形,清白之躯。”曹操道,“你清白,难道我浑浊吗?”张三骂道,“你体形又矮又胖,像个大肥猪,天下谁不知道?还天生的白内障,你不浑浊谁浑浊?”
曹操道,“我可不杀你,杀你像杀个臭虫,脏了我的手。杨修说你会唱歌,你唱来听听。”
张三唱道,“太阳光,金亮亮,肥猪唱三唱,花儿醒来了,曹操忙梳妆……”
“住口。”曹操大怒,平静了好半天,又道,“会画画吗?”
张三道,“天下没有不会的活计。”
曹操道,“不久我要往下邳视察,你画一幅画,就叫《曹丞相在下邳》吧。左右,拿纸笔来。”
张三接过纸笔,几分钟就画好了,只见画上一裸体女人躺在床上,旁边站着一个也是裸体彪形大汉。
曹操疑惑地问,“这女人是谁?”
张三恭恭敬敬地回答,“是曹丞相你的夫人。”
“旁边这人呢?”
“是死鬼典维。”
“那我呢?”
“你在下邳啊。”
周围文武实在含不住,有的笑出了声。
曹操真的怒了,大叫,“来人哪,把张三给我绑了。”
东京爱情故事(十)
曹操见张三不停地辱骂自己,大叫,“来人哪,把张三绑了。”左右立刻将张三五花大绑起来。曹操道,“我现在送你去刘表那,劝说他投降,如果成功了,就放你回家,如果不成功,嘿嘿嘿。”说完,命令两名士兵挟持着张三就走。
锦儿在家,心惊肉跳了很多天,经常喃喃自语,“我真傻,真的,原来只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其实早该知道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张三,我一直喜欢着你,一直无法忘记你,即使物转星移,胭脂改变了;即使明日会四分五裂,我的心一直不变。不管再怎么痛苦,如何烦恼,再怎么没办法,即使说一定要忘记你,还是办不到,还是那么喜欢你,不能从这种心情中逃跑。张三,我还是喜欢你。如果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自己三刀六洞,绝不苟且偷生。我……不是弱智也没有精神病,不知道在何时仍然失去人类的心。就是这样,我也是……一直爱着你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传来消息,张三死了。
原来曹操把张三送去刘表处,就是想借刀杀人;但刘表也猴精猴精的,居然没上这个当,把张三送到了黄祖那里。黄祖问张三,“你在曹操那里见了什么人物?”张三回答道,“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别无人物。”黄祖问,“像我这样的呢?”张三回答,“你就是庙里的观世音啊。”黄祖大喜,谦虚道,“没那么高吧?”张三道,“虽受祭祀,恨无灵验。”黄祖大怒,“你以为我是泥做的啊。”张三道,“贾宝玉说了,男人都是泥做的。”
黄祖大怒,一声令下,砍了张三的脑袋。
原来如此……
刘表闻说张三死了,令人取回尸体,怕外人说他杀才,只得在江边祭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安葬在鹦鹉洲头。
安葬那天,人群里一个女子扑进了坟穴,触棺而死。周围人人议论纷纷,讲述着两个人的爱情故事,刘表也嗟呀不已,将二人合葬。新土刚刚铺上,就有一双蝴蝶从坟里飞出,半空中隐隐约约有歌声传来,“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
后人有诗叹曰:黄祖才非长者俦,张三珠碎此江头。今来鹦鹉洲边过,惟有无情水碧流。
却说那日,当张三背对刽子手,等待着鬼头刀降临到自己颈子上的时候,想起了当年在东京汴梁初遇锦儿的下午。本来,那天的阳光非常刺眼,但锦儿的出现使刺眼变成了灿烂。
张三想,神啊,救救我吧,我完了。(王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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