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联众之 自己人不搞自己人

北洋一系,早在小站练兵之际,便已初具雏形,而“北洋三杰”之谓,在那时便叫的响亮。人皆道王龙、段虎、冯狗。王龙乃王士珍,人所共知,只是诧异王士珍的名头,绝不如冯段二人响亮,却能在三人之中独享龙名,点解?

论及这个名头的来历,近代史的许多读本,业已举出很多解释,试图说明王士珍在三人之中,大度雍容,深沉内敛,不孜于名利等等。诠释太多,指不胜屈,有兴趣于此之人,随便抓一本与北洋一系有关的书,就能发现一段。

鄙人于此文也要讲讲王士珍的故事,读了此段文章,可以从另一角度,看看他“卧龙”的名号,究竟是否名至实归。

1912年,袁世凯奉命组织内阁,作为主持筹备南征统帅部的回报,王士珍被任命为陆军大臣,当时虽有海军大臣之设,然而甲午一役,海军损失惨重,战后并未大量补充,以此计之,王的陆军大臣,实实在在称得上国防大臣了。
如此重要之位,袁氏放心而授。看得出此时的王士珍,绝对当得起铁杆心腹之谓。而计划不及变化快,时局江河日下,袁的内阁,变成了逼清室退位的内阁,北洋诸将,也通电相挟,一句话,墙倒众人推。

袁宫保不保大清,王铁杆却来了个顺杆滑,其中原委,鄙人窃以为有二:其一,他心存清室,念其恩泽高厚,不忍逼迫。二:袁氏当国,一向软硬两手,此时留王唱红脸,日后形势有变,还可以让他出面收拾残局。

以上终归是揣测,有没有事实根据呢?当然有。

孟子曰: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此时王的心里,当然抱有看残山、望剩水的“淡淡哀愁”,他明白表示:“身为陆军大臣,绝不愿意署名于皇帝退位诏后。”论其心,大有愤懑,论其行,决计辞职,退居乡里,不问政事。

当然,这不是袁王关系的决裂,说他们政见不和也好,意气之争也罢,总之三年之后,王再次出仕,取代段祺瑞为陆军总长,重拾老本行。然而此时形势不同,以拥袁称帝为宗旨的筹安会登场作蛊作祟,大弄些请愿、劝进之类的把戏。

劝进劝进,关键在于先劝再进,吾国政界素有恋位损德之传统,礼让再三而就,不但顺理成章,还可以彰显政治家之谦恭有礼。倘若无劝而进,非但不是舍我其谁的气魄,简直就是觊觎已久,咄咄逼人。

有道自当有术,一份劝进书,署上众人名字,便是民意的象征,只是这署名资格,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有,即便不是大佬级别,也要名满天下。

话说筹安会找来找去,能署名的人都署好了,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某人一拍大腿道:怎么把这人忘了!

这人就是王士珍,大家本觉得他平日肉头肉脑,好好先生一个,颇有些墙头草的素质,理应提笔副署,想不到这位“卧龙”却根本不愿意与大家同心劝进,不知道他是嫌“追求时尚”过于俗气,还是压根就对时尚本身嗤之以鼻,始终不肯在劝进书上签字。

劝来劝去,弄得筹安会一干人等尴尬无比,本来是劝袁称帝,现在倒成了劝王表态,怎奈他身居陆相要职,少了王屠夫,很可能真要吃连毛猪,没有口外羊,涮锅子又有什么意思。

软磨不成,索性改成硬泡,邮寄恫吓信、手绢包子弹、弹弓打玻璃(按,最后一条为鄙人无良之论,充不得数),想不到这些手法,对王士珍丝毫不起作用——他行伍出身,自然胆略过人,小打小闹,入不得他的法眼。

此计不成,只好再图良谋,找到北洋一伙的老人,开始动之以情理,准备对王展开心理攻势,企图一举以政治思想工作克服王的顽固思想。

这一天,轮到了雷震春登门,一开场便是老调重弹,想不到王士珍竟然“默然静思,行止肃然”,端坐在太师椅上,连眼皮也不抬,一副“敌人围我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设身处地想想,雷震春话说多了,难免烦躁,冒出两句重话来也在情理之中。

被逼得急了,常人往往或拍案而起,或端茶送客,孰料士珍却露出蒙娜丽莎式的神秘微笑,淡然道:“震春,都是自己人嘛,不要搞这一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是否得到王氏的署名,袁世凯的皇帝总是要当。而王士珍装聋作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故事还有许多,举此一例,足窥全豹,他除了这项本领,还长于冷嘲热讽,究竟冷嘲何人,又怎样热讽,限于篇幅,只好留到下篇再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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