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刀客的骊歌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干过两件很傻的事情。第一次是在上大三的时候,
我试图用胡塞尔的现象学思想证明一些很难得数学定理,第二次,是在今年
的四月, 也就是在我准备写本科毕业论文的时候,我不顾指导老师的反对,
选择了一个十分玄虚的题目。当然,我的这两次尝试的造成的损失都很惨重,
我发现有的事情不是我能作的,如果我能作,那我就一定不是我了。这是我
上大学四年最大的收获。

昨天马小辫同志说我是有闲阶级,我觉得很不公平。因为我每天都在算一些
乱七八糟的矩阵,算得很忙,于是上网变成了一种在睡不着觉的时候丰富业
余生活的副业,但是现在我在逐渐的发现了一种更加可怕的趋势,就是说我
已经不再把它当成一种副业,于是对矩阵的研究开始从精神上遭到冷落,变
成了一种副业,虽然在时间的配置方面仍然占有绝对性的优势。而南洋刀客
这个来自游戏的名字却不知不觉地有了独立的生命,游离于我原本理性而规
范的生活之外。

当我把沙龙里的事情越来越当真的时候,另外一种更加危险的趋势开始象冰
山一样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我开始发现我把沙龙当成一回事情,而且是挺严
肃的一回事情了。我发现我说话的欲望在无限地膨胀,这种状态就象弗洛伊
德的说的里比多一样不得了,于是我开始毫无顾忌地借题发挥、指桑骂槐并
且含沙射影并且在不能地阻挡地说出一些疯话,这种状态从昨天的看不见的
手开始爆发也同时达到极致,于是我决定在今天将它彻底地毁灭。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喜欢找一些书来乱看一气,买来就放在床上堆着,终于
有一天没了睡觉的地方。我为什么要说是乱看呢?这是相对于现在的生活,
也就是算矩阵的生活,陈寅恪说读书莫为人忙,我觉得我离那种状态很近。
那时候看书看到兴处常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当然不都是,这种东西往往
很让人激动,就象我在前面说的那些东西。于是我就象一个古人一样披衣绕
阶起来,有几次还会冻感冒,但我很高兴。而且我们宿舍里的人经常辩论,
辩论一些永远都搞不清楚的问题,经常声音很大,把隔壁的人都吵醒。我现
在生活得十分规律,早睡早起,讲究卫生,每天都作了一些有用的事情,比
如矩阵的运算,但我发现我现在不经常高兴,而且越来越感到不对劲,所以
我就开始怀念大学时代乱七八糟的日子,而且想得很厉害,就象诗人经常说
的那样,象草一样疯长起来,这时候我来到了沙龙。

我的一个学哲学的同学在毕业前夕问我,如果我们是盲人,我们是不是永远
不会担忧黑夜的降临?我说我怎么回答你呢,我们又不是盲人,反正我们是
离不开阳光的呀,其实真正可怕的是我的回答。我总想提醒大家,日常生活
就在孕育着一些最可怕的东西,我们经常没有感觉,这种东西正是因为习惯
得没有感觉才无比地恐怖。问题的结论就是,如果我们从来不会思考,那我
们不怕不让我们思考或者思考不出来。

我发现我最近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挂羊头卖狗肉,其实这正是问题的两大死
穴之一的所在。向秀写思旧赋,刚开头就结了尾,鲁迅说他终于懂了,我也
懂了,过去我不懂,这是我在沙龙里的一大收获。能搞懂鲁迅曾经不懂的事
情,我必须拜沙龙所赐。我终于懂得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喜欢说足球,我发现
了为什么要不停地挂羊头卖狗肉我也发现了为什么我最后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愤怒。但问题还没有完,因为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法国的大社会学家布迪厄曾经研究过人们的交流为什么不自由,就是说人们
的嘴并没有长在自己的身上,说出来的话并不是自己想说的东西。我过去懂
得并不彻底,因为我觉得社会对媒体的操纵并不能左右每一个人的思想,因
为我想象我一样喜欢吵闹的人很多吗。但在昨天晚上我开始理解了一件事,
对媒体的操纵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事情是操纵社会意识的焦点和流动
的方向。当一些人展示着他们的愚蠢和私欲的时候,我在无比愚蠢地证明不
言而喻的愚蠢的存在性。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看新闻,说中国又发现了南
京大屠杀的证据,我的一个同学就十分不屑。我那时也很不屑,暴行就是暴
行,不需要证据,就象现在愚蠢就是愚蠢,私欲就是私欲,卑鄙就是卑鄙,
可是我在很认真地在证明。我就象一个陀螺被一些强大的愚蠢抽打着转个不
停,这样总会力竭而死的,这种真正的恐怖来得无影无踪,让我不知不觉地
陷入困境。弱势的思考永远不能抵挡强势的愚蠢,生逢一个以愚弄弱势者为
乐的社会,也许思考的愿望才是痛苦和罪恶之源。可怕的是我们的思想就开
始纠缠在愚蠢中不能自拔了,我于是成了愚蠢的矛盾,按照辨证法的教导,
矛盾是对立统一的,所以我不但无聊,而且愚蠢。

人的无奈莫过两类,或是因为能力所限而不能为,比如说我在开始的时候说
的事情,另外一种就是非常有热情地作一些无谓的事情,我发现我在沙龙的
活动令我对此无一幸免,我就是在彻底地无奈了,我为我的忧虑与愤怒只找
到了这唯一的归途。我的处境与哈姆雷特有本质的不同,他在面对的选择是
生与死,这样的困境有着深远的内涵,但我的问题就十分简单,如果有人问
我愿意以怎样的方式死去,我会感到十分为难。

请相信我,我说的不是疯话,按照陶渊明老先生的话说,我在觉今是而昨非
了。但是我又不可救药地想起了一句歌词,是一个我很讨厌的歌手唱的,说
我们爱那个错,错误也可以变得可爱,这让我怀疑,又不容我思考得更多,
于是我沉默。

还记得那个戴帽子的顾城吗,你们看他在如何寻找光明,但希望与绝望相生
相克,在构成永远的紧张,我象是陷入一种死循环中迷失方向,转过头是欺
骗,低下头是无言,但我不能向前走。我看起来可以可以选择,却没有应有
的余地,就象我只能为愚蠢的罪恶而浪费逻辑。

我的一个学文学的同学对我说,你看那个海子,他把生命比喻成麦子,我从
此喜欢上了这个诗人,我还记得他的那一首诗,诗里说:

从明天起,作一个幸福的人,
砍柴,喂马,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作一个幸福的人,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今夜起,我也作一个幸福的人,不再思考,不再流泪。



《花绣-浪子燕青别传》第一章:往事之初
《花绣-浪子燕青别传》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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