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一夜
　　北京的四月，满城飞絮，竟有一些婉约了。
　 想像中北京不是这样的。记忆中的北京非常模糊，但是听
到太多人说过太多版本的北京，独独没有听到有人说起那些柳
絮——下雪似的，纷纷扬扬，有时候还和着些粉红的花瓣，连
地下过道里都有被风卷进去的，静静地落了一地。
　 晚上八点半，在街头吃完一顿愉快的饭，打车去三里屯的
时候，路过体育馆（是哪个？不知道），看见门口有好多人站
着，以为是等着看什么演出呢，出租车司机说：“哪是什么演
出啊，老头老太在那跳舞自娱自乐呢。”
　 大伙儿全笑。这是北京一个寻常的春夜呗，所有的人都在
自娱自乐。
　 三里屯。传说中的三里屯。一直向往的三里屯。酒吧结构
奇怪，好像有好多门，木头桌椅厚厚实实。
　　我们坐下来喝酒。说话。不断有人来，有人走。
　　我很快乐。就不断地举杯。
　 世界那么大，世界又那么小，平凡如我，在这个陌生的城
市里，能找到这样一张桌子和这样一群朋友喝着这样的酒，实
在是幸运的。所以，举杯，喝吧喝吧。
　 眼前景物渐渐不安定。心下倒还明白，知道自己是喝多了。
可是又怎样？如果快乐，如果朋友，如果北京。
　 他们在玩手机，说是北京的手机开了一项新功能，比如张
角发一个短消息给短讯中心查王小山在哪，一会就有回答。查
了一下。短讯中心告诉大家，王小山在三里屯附近。
　 多么可爱，我们全是没有秘密的人，这是北京。我在北京，
你们查吧查吧，我保证不骗人。还不喝？啤酒和爆米花，薯条
要和点蕃茄酱。
　 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宾馆的床上。其实我记得是
客客送我回来的，记得最后那桌子上还剩了什么人。我只是一
直趴在桌上，不想抬头看。多舒服呀，这桌子，而且身边全是
好人。
　 早上八点半，我去飞机场。车子又路过那个体育馆。门口
还有好多人站着，这回我看明白了，还是一群老头老太在那跳
交谊舞。
　　他们跳得非常认真投入。
　　再见，北京。
200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