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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小鸡巴。 夏天的中午。 我和小兵在沙滩上忙得热火朝天。我们在找那种红肚皮的小王八。 小兵手里拿着一只小木盆，他说待会儿要用它来装王八。
天很热，我和小兵把短裤脱了，勾着头，如两只觅食的公鸡在沙滩上划拉着，屁股一拱一拱的。 太阳追着我们的屁股咬，知了在树上笑。
我说小兵你看我的屁股晒红了吧？
小兵说红个鸡巴快挖！
我们挖呀挖，手指挖痛了，却不见小王八的踪影。
我说小兵你不会骗人吧？
小兵说骗你是黑猪马上就会挖出来的！
我们又挖呀挖，把头挖晕了。小王八们仍然杳无音信。
我说不挖了太吃亏了！说完我一屁股坐到湿润的沙坑里。
小兵也停了下来，把木盆翻扣在头上，很不高兴地盯着我。
小兵说：“你没卵用！”
我说：“你才没卵用！”
小兵说：“你有卵用为么地没力气挖了？”
我说：“想不挖就不挖，何解啦？”
小兵摔掉木盆叉腰说：“你要何解啦？”
我爬起来也叉腰说：“你说要何解就何解啦！”
我们就打起架来。 我和小兵象两只螃蟹一样打了蛮鸡巴久。
打架是很累人的事情。
我和小兵打到没力气了也没打出胜负。
烈日下，我和小兵上气不接下气地盯着对方，象两个狭路相逢的武林高手。 这时幼萍来了。
幼萍擦了一下鼻涕说：“你们在搞么地呀？”
我和小兵不吭声。
幼萍又问：“你们是不是想要打架呀？”
我和小兵还是不吭声。
幼萍以为我们默认了，兴奋的大叫道：“好啊！打架喏……”
幼萍边叫边飞快的擦了一哈鼻涕。幼萍一年四季都有擦不完的鼻涕。 看到幼萍这么高兴，我和小兵立刻收起了打架的姿势。
小兵说：“就不打给你看！”
我说：“对，等你不在时我们再打！”
幼萍撅出猪八戒的嘴巴。
三个人在沙滩上过家家。
小兵突然冲我挑衅道：“你敢不敢跟我比荷尿？”
我和小兵经常比尿尿，看谁尿的远。
我说：“你娘格姿比就比，怕你！” 幼萍一听我们要比赛尿尿来了精神，说：“我也要和你们比荷尿。”
我和小兵哼了一下。
幼萍便三下两下扯掉了破裙子。
我们三个把肚子翘得老高，怒气冲冲的尿了起来。 我和小兵尿出的距离不相上下，毫厘之差。
幼萍的尿尽在脚下。
我和小兵狂笑。
小兵手指幼萍说：“你鸡鸡都没有也好意思跟我们比！”
幼萍说：“我尿的比你们多！”
小兵说：“再多也没用，你是女的，尿不远！”
我帮腔说：“就是！女的都是跟屁虫呢！”
我和小兵唱：“跟屁虫跟屁虫，闻到臭屁打冲锋……”
我和小兵正乐的起劲，忽然间小兵的爸爸出现了。
小兵大惊失色，要逃跑， 但是来不及了。小兵被他爸爸一下拧住了耳朵。
小兵他爸拧着小兵的耳朵吼道：“你娘格姿又玩水了，给老子滚回去~！”
小兵哇哇大叫，踮着脚申辩说：“我没玩水……” 小兵被他爸拖着一路哇哇大哭，我和幼萍不即不离的跟着，心里美滋滋的。 （二） 听妈妈说，我家原来住在城里。
我问妈妈：“城里好玩吗？”
亲爱的妈妈神色黯然不回答。
其实我觉得住在这个村子里也蛮不错的，如果天天有白米饭吃就更好了。
可惜我家经常吃的是红薯。
那时候乡下人热爱吃红薯。
红薯吃多了老放屁。
我放屁的时候，幼萍听到了就要咯咯大笑。
幼萍说你的屁股又在叫！然后她自己的屁股不小心也叫一下。
村子里的人拿红薯当饭。小兵他爸说这比旧社会好，旧社会红薯都没得吃。
小兵他爸是这个村的支书。 我家和小兵家共一个堂屋。我家住东边，小兵家住西边。
听人家说整个屋子都是小兵家的，我家是借住。
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很惶恐。我非常着急的问我爸是不是这样。爸爸说小孩子家别管这些事情。
小兵家时不时地总要飘出炖猪肉的香味。这种味道让我产生很多口水，让我坐立不安。
这个时候我就会立刻跑到堂屋去，期待地站在那里。
一般我站一小会儿，小兵就会出现，端一碗米饭，上面堆着肉。
看见我，小兵会很夸张的象头猪一样哼哼唧唧的摇头晃脑地吃。
我照例是厚颜无耻的走拢去，看他吃，咽口水。
如果小兵心情好，他会夹一块肉，白我一眼说：“给你啦，好吃鬼！”
看着筷子上的肉，我觉得我的喉咙里都快伸出手来了。
但是我得咬紧牙关。
馋嘴是很羞耻的。小兵的神态语气更让我觉得屈辱。
这个时候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觉得我马上就要哭鼻子了。
我对自己很生气，我忍着不哭鼻子。 我记得这个时候我快六岁了。
这个时候我有很多事情不是很明白。
我最不明白的是，村子里很多人为什么要躲着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有一肚子的故事。
我最爱听爸爸讲孙悟空打妖精的故事。
孙悟空真是太厉害了。我常想我要是孙悟空就好了。
忽然间我在梦里成了孙悟空。我站在堂屋里，我对小兵说我是孙悟空，然后飞给他看。
小兵目瞪口呆。 我爸和小兵他爸很少往来。可每到村子里开大会，小兵的爸爸就要黑着脸把我爸拉到台上训斥一番。
我不明白我了不起的能看书的会讲故事的爸爸，为什么要怕小兵他爸，总那样老老实实的站那里不吭不哈。
这个时候我就不跟小兵玩了，不管他拿豌豆还是陀螺来送我，我都不理他；直到我睡一觉后第二天醒来。 （三） 我和小兵喜欢去知青点玩。当然，幼萍也常跟着去。
幼萍是跟屁虫。
知青对我们很好。如果幸运的话，我们甚至能得到几块饼干或几粒糖果。
知青中有一个叫阿夏的，他能从一枝竹管里吹出很动听的声音。这让我们惊羡得不得了。 夏天的夜晚，我们常跟着知青去沙滩乘凉。
当知青们在沙滩上唱歌扯淡的时候，我们便在另一边玩小孩把戏。
小兵在玩的方面颇有天赋，有很多鬼花样。
忽然小兵不可一世地对我说：“敢和我比赛翻跟头吗？”
我有些犹豫，因为我想捉萤火虫。
小兵刺激我说：“就知道你不敢！”
我急了，我说：“来就来，输了的做狗叫！”
小兵说：“要得！” 我和小兵在沙滩上翻起了跟头。幼萍蹲在一旁数数。
严格地说，我和小兵是在滚跟头。滚得一身的汗粘一身的沙。
遗憾的是我们滚的要死永远也只能滚出十个跟头。
因为幼萍只能数到十，她只有十个指头。
这样一来，我和小兵谁也不服谁。
小兵说我能翻数不清的跟头。
我说我能翻一天多一地多的跟头~！
小兵说我能翻出一天多一地多再加一天多一地多……
我想不出更多的了，我气急败坏了。
我说：“我是你爸！”
小兵也气急败坏了。
小兵说：“我是你爸的爸！！”‘ 于是我们又打架了。
幼萍见我们打架，兴奋得喘不过气来，在一旁叮嘱我们说：“打输了的不准哭噢！”
正扭扭打打，阿夏过来了。阿夏肩膀上搭条毛巾，扯开我们。
阿夏说：“两个小鸡巴别打了，带你们下河洗澡去！~”
我和小兵听了兴奋得象小狗看见了骨头。
我和小兵扭头就往河里冲。
幼萍也跟了往河里冲。 忽然小兵“啪”地摔了个狗吃屎。（ 他冲的太快了）
小兵估计是摔得蛮痛，爬起来张嘴欲哭。
我和幼萍过去一脸期待地等他哭。
小兵终于还是忍住了，只咧了一下嘴。
我们在河里打水仗的时候，小兵他爸来了。
小兵他爸真是该死！
小兵他爸总是在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出现。
小兵他爸拿一根柳树枝站在岸上，很威严地咳嗽。
小兵立即象老鼠一样窜上岸去。 小兵他爸将柳条一举，小兵就哭起来了。
其实小兵还没挨到打。
阿夏上岸挡住小兵他爸说：“支书你别打他，是我带他们下河的。”
小兵他爸说：“你带的也不行，你下次不能害他们了！”
阿夏说：“我好意带他们玩，怎么就是害了他们？！”
小兵他爸说：“我家的小鸡巴就不许你带他玩！你看你那个水老倌相！”
阿夏说：“老子想带谁玩就带谁玩，你算个鸡巴！”
两个人吵了起来。
沙滩上乘凉的知青围纷纷围了过来，后来他们也跟小兵他爸吵了起来。
小兵他爸就扯着小兵灰溜溜地走了。
我和幼萍赶忙跟着往小兵家跑。
我们希望亲耳聆听小兵挨打后的嚎叫。
秋天里，我和小兵又去知青点，忽然撞见阿夏和一个叫“四眼田鸡”的在伙房里吃东西，吃的津津有味。
看见我们，阿夏热情地说：“来来来，小鸡巴来吃鸡肉。”
我正犹豫，小兵已三步并着两步跑了过去。
我也忙跑过去。 鸡是美味中的美味。
我们就热火朝天地围着吃起来。
这只鸡肯定很大，汤肉一大锅。
但还没吃过瘾就没了。
我们带着满心遗憾，做死的喝汤。
汤也不错，鲜得要死。
我们正吹汤喝水，小兵他妈妈来了。 小兵他妈妈进来如猎狗一样猛吸鼻子，一脸的狐疑。她看看锅里，又一个箭步窜到门口；忽然抓起一把鸡毛，大声嚎叫起来：“哎呀，你们竟偷了我家的芦花大公鸡呀！阿夏你这个砍脑壳的！吃了去死啊？吃了去见阎王啊？”
阿夏站起来，讪讪道：“大嫂别骂了，你家小兵也吃了呢！”
小兵慌忙说：“我没！”
小兵说话时，将油腻腻的手藏到了身后。 小兵他妈一把逮住小兵，照屁股就是几巴掌，骂道：“你吃了去死啊！前世没吃过啊！？饿牢房里放出来的呀？啊……”
吵闹声引来了几个知青们。
劝。
知青中有个叫阿菊的冲阿夏说：“真不知羞耻！”
阿夏低着头不敢吭声。
阿夏很怕阿菊。 阿菊狠很地盯了阿夏一眼，转身进屋。过了一会儿她手里拿着几张毛角子出来。
阿菊走到阿夏跟前：“你的呢？拿来！”
阿夏便往口袋里掏，掏半天掏出几张皱巴巴的角票。
四眼田鸡一看阵势，也赶忙往口袋里掏。 我也往口袋里掏，可惜一分钱也没有。 阿菊将钱集中后交给小兵他妈妈。
小兵的妈妈说“算了”还推了两推，终于还是果断的把钱接过去了。
此后，小兵他爸就对着阿夏犯头疼。
小兵他爸一见阿夏就让路。
结果我和小兵好长时间不能去知青点玩。 （四） 秋收了。
我和小兵无所事事的坐在大门口。
正没劲，幼萍来了。
幼萍说：“我们玩去呀。”
我懒洋洋地说：“村子里不好玩。”
幼萍说：“那我们去知青点吧。”
小兵扭头往屋里看了一下说：“去知青点要挨打。”
幼萍便失望地挨我们坐下。 三个人死羊呆狗的坐在大门口。
其实我和小兵并不是很讨厌幼萍。 幼萍没有爸爸妈妈。
我和小兵不知道幼萍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
幼萍自己也不知道。
幼萍经常说长大后要找到爸爸妈妈。
幼萍总是把她的爸妈挂在嘴边。
那次小兵穿了件新衣服。幼萍说，我爸妈回来会带好多好多新衣服给我~！
我说你爸妈又不是当神仙，怎么会变得出很多新衣服呢？
幼萍说，你也没有新衣服！
我说等过年会有的。 在大门口坐了一阵，小兵说：“我们去小黑家玩去吧？”
我们都说要得。
小黑家在村子的东头，不远。
小黑的姐姐小白有两本小人书，这对于我们多少有些吸引力。
小黑还有一个弟弟叫小黄。
小黄还不会走路，可他能满地乱爬，而且速度不慢；这更吸引人。 我们三个到小黑家的时候，小白在看小人书，小黄在地上。
地上的小黄正玩一坨鸡屎。见我们进来，小黄指着鸡屎大叫，邀请我们一起玩。
我和小兵抢着去抱他。
小黄抓起鸡屎对我们一扔，爬着跑，边爬边咯咯大笑。
这个时候小黑提着裤子跑来了。
小黑气吁吁的说：“茅厕里有蛇！”
我们便丢下小黄望茅厕跑。小白手里还拿了根棍子。， 我们在茅厕里搜寻了好一阵，没有蛇。
大家很失望。
回到屋里只见小黄正津津有味的玩着自己的臭巴巴。
小黄一身的屎，臭气熏天。 小兵说：“呀，臭死了，我们快把他抱到小河里去洗一洗吧！？”
小黑说：“姐姐，去吧，爸爸回来会打我们的！”
小白想了想就同意了。
我们来到小河边。
在小河湾，有两排木跳伸向河中；那是大人挑水洗衣的地方。
小黑负责从河里取水。他拿着个小木瓢来回跑，忙的挺欢。
小白负责给小黄洗身子。
我和小兵还有幼萍蹲在那里围着看热闹。 小黄很兴奋，呜里哇啦的直叫。
我和小兵就咯吱小黄。
小黄怕酸，将肉嘟嘟的身子乱扭，冲我们笑。
小白说你们别闹！
小白又对幼萍说：“你去洗脸，要讲卫生。” 幼萍便去洗脸。 忽然听得“扑通”一声。
小黑掉河里了。 小黑在水里乱抓乱划。
木跳处是河水最深的地方，小黑呛了好几口水。 正在木跳上洗脸的幼萍伸手去拉小黑。
幼萍也掉水里了。 小白惊叫一声，丢下小黄跑到木跳上也去拉小黑。
小白的手够不着小黑，小白便把身子探出去拉。 “扑通”一声，小白也掉水里了。 我和小兵吓傻了。
小黄在地上哭。
河里的小黑乱抓乱舞，后来他抓住了小白的头发，再后来他的脑袋一冲一冲的，冲到了木桩旁，最后他抓住了木桩。 但是小白没有抓住木桩，小白的手在空中舞了最后一下，小白就不见了。
幼萍早不见了！ 当时我手脚发软，胸膛里感觉有东西乱撞。
这时小兵哇地一下大哭起来。
我也跟着大哭起来。
小黄停下哭泣惊诧地望着我们。
天上有乌鸦在盘旋。 哭声终于引来了晒谷场上的一位老汉。
老汉跳进河里将小黑抱上岸。
小黑眼睛还在动。
随后就来了很多人。
很多人开始找小白。
终于有人将小白从污泥里捞了上来。
可是小白睡着了，嘴唇乌紫。 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
人们格外肃静，连那些平时窜来窜去的狗都安静的蹲到了一边。
小黑的妈妈抱着小白拼命的哭，哭着哭着身子一倒就睡在地上了。
赤脚医生汉民爹忙过去掐她的嘴唇。
女人在抹眼泪，男人在唉声叹气。
小黑的爸爸蹲在地上拼命扯自己的头发。
小白仍一动不动的睡在那里，脸色寡白。
我知道这肯定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我忍不住大声对围观的人喊道：“还有幼萍在河里……”
天啊！
蠢货！为什么不早说？
快点，男人都过来！
……
幼萍的样子很吓人。
忽然间我哭泣起来。
小兵跟着哭起来。
我望着幼萍说“幼萍你起来呀！我和小兵打架给你看……”
小兵哭着说你再不起来你们全家是小狗！
幼萍终究不肯起来。
冬天里，大雪纷飞。我和小兵站在门口看雪。忽然小兵对我说：“昨晚我梦见了幼萍。”
我问：“真的？她在梦里干什么？”
小兵说：“我也不知道。我喊她，她不肯理我！”
小兵竟和我做了同样的梦！
颜真亲善/2004.7.27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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