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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江湖谈琴作者:小约发表时间:2004-02-12 11:47
转自新文化论坛。也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我偷偷转过来啦。但愿不会挨骂。

我与崔健:不得不说的故事
绿如蓝
(大周末的,少女情怀又发作了。把我和著名歌星崔健的情史交代一下吧,大家不要走漏给小报记者。谢谢。)

我和崔健:不得不说的故事

我曾设想,如果我找老公要出一套“资格考试题”,除去人品、肌肉、三围、腰包等等基本题以外,有两道题是必考题:第一,你热爱毛泽东吗?第二,你热爱崔健吗?如果对第一道题持肯定态度的,对第二道持否定态度的,我虽然尊重你的志趣,但为了世界和平,咱们还是不要凑到一起过了。可以看出,我对崔健的热爱,已经上升到一个原则的高度,和政治面貌相提并论。

事实上,我高中的时候搞早恋,就是崔健做的媒。当时隔壁班一个男生已经给我暗送秋波好几年了,偶根本没看上。作为一个有N年团龄的老团员,偶怎么能搞早恋这么龌龊的事情呢。但是,他见搔首弄资无效,就出了一个奇招:搞摇滚。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个景观,在放学的路上,我和女好朋友在前面走,他和几个哥们在后面猛吼: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据说有一次生生把一个路过的小女孩吓哭了。这样一来,我就乱了阵脚了。你想想:在江西省一个偏远的小城市,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哪见过这样的阵势?直到有一天,我路过他们班教室,看见他在演唱“解决”,而他一个哥们在朗诵“岳阳楼记”伴奏,偶当时就全线崩溃了。缴械投降,成了他的秘密小情人。

之后的那段时间,我彻底、坚决地抛弃了小虎队、草蜢等这些小儿科的靡靡之音。一下子就从一个无知少女攀登上了文化先锋的高峰。虽然由于声线、性别等原因,我没法亲自演唱崔大哥的歌,但是我的闺房里,一天到晚放的都是“现在的问题很多,可是多不过那无穷的欢乐。。。”我妈偶尔进来干家务什么的,就抱怨: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笑而不答,轻蔑地想:摇滚,你懂吗你。

后来我们去上大学,他去上海,我去北京。走的时候,他把他的那盘“解决”磁带送给我,说:“我只有这一盘‘解决’,送给你,以后我也不会再买了,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我知道那盘“解决”是他的命根子,就好好保留着。后来的后来,时世变迁,我们自然也分了手,但是到现在,我还是有两盘“解决”,他还是一盘也没有。十二年了,我还记得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和我们身旁的那个路灯。

到了大学以后,我还是只听崔健。我们这一代人很多人都能对张国容、梅艳芳的歌倒背如流,而我不能,就是因为我的整个青春时代只听崔健。听到对每一首歌的第三秒钟是什么、第五十五秒钟是什么、第三百二十四秒是什么,比对自己身体上有几颗痣还熟悉。张国容、梅艳芳什么的,我只是在宿舍的收音机里听过,一盘磁带也没收集过。不但自己不收集,对那些收集的人,还不屑一顾,心想:放着好好的红烧肉不吃,去吃那些烂白菜叶子,切。现在回头想想,太偏激了。但又转念一想,能这样偏激地爱一点什么,这小丫头,有个性。

其实那时我到底爱崔健什么呢?想来想去,大约就是喜欢他歌中的libido(弗洛伊德用语,中译大约就是性激素吧)。那种愤怒,那种激动,那种傲慢,那种把胸腔里所有的力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的力量――或简而言之,那种性感。象我这样,从小到大被迫害成三好学生的人,体内得积压了多少无家可归的荷尔蒙啊,而崔健的歌,就是荷尔蒙的团支部,就是荷尔蒙的党组织啊。所以那个时候,觉得别人的歌都是花拳绣腿,而他的歌是九鹰白骨掌――一掌劈下来,就让那个不痛不痒的世界粉身碎骨。

对此最有说服力的,就是“盒子”那首歌。当年“红旗下的蛋”那盘刚出来时,“盒子”这首歌歌词是没有登出来的,因为太反动了,算是荷尔蒙的这个党支部对反荷尔蒙的那个党支部的一次暴动。但是,我当时就是喜欢这个歌里的那股愤怒劲,愣是挑灯夜战,把歌词一个一个从崔健那含含糊糊的歌声中抠了出来。“回去,砸了那个烂盒子/回去,撕破那个烂旗子/告诉那个胜利者他弄错了/世界早就开始变化了!”。这样的气势,听得我都快出高烧四十度了。

《红旗下的蛋》出来之后,崔健的fans明显减少。大多的人都说:现在的崔健不如早期的崔健了,大家还是喜欢那个唱“花房姑娘”的崔健,那个唱“一无所有”的崔健。其实我的看法完全相反,正是从《红旗下的蛋》开始,崔健才真正成了一个文化英雄。之前的“花房姑娘”之流,还是pop和摇滚之间的一个过渡,还没有摆脱讨好小资的情节,之后就彻底摇滚了。引用那个“下半身写作”的家伙沈浩波自吹自擂的话,就是“向着牛B的道路狂奔而去了”。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起,他开始义无反顾的选择孤独。从内容上说,他的歌声不仅有宣泄和抒情,还开始有了理性和责任感;从音乐元素上说,他开始更多地选择更有冲击力的说白rap (十年后,周杰伦才靠这个成了“亚洲天王”,还被誉为先知先觉的小天才,TNND)――唯一不变的、甚至更强的,就是他歌中的那种批判性的libido。但是,对于那些还想拿着他的歌当下酒菜、唱卡拉ok的老fans来说,崔健这种选择无疑是一种背叛。大家都给市场经济招安了,谁他妈还需要libido。

说白了,就是他的大多老fans们都开始成家立业、发家致富、被制度化了,开始在不痛不痒中安营扎寨,而崔健还是保持了那种批判性的姿态。而新一代80年代的歌迷,成长在后六四时代,还社会批判呢,“摇滚”对于他们也就是摇着屁股、滚着大波吧。其实这样也好,我觉得崔健孤独是个好事,太主流了还酷什么酷。

而之后的《无能的力量》,崔健的“批判”基本上变成了“嘲讽”。这也是他从以前的“国家批判”转向现在“社会批判”的结果。“混子”、“春节”、“缓冲”都是这样的“社会批判”作品。老崔的基本意思就是说:你别以为你他妈买我CD,我就不敢骂你啊。或更有甚者,你别以为我唱摇滚骂人,我他妈就没胆量骂自己啊。

“我想发展自己
我想改善环境
可你劝我撒泡尿好好看看自己
你说别太较劲了,你说别太较劲了
你说如今看透了琢磨透了但是不能说透了
瞧你丫那德行,怎么变成这样了
前几年你穷的时候还挺有理想的
如今刚过几天,你刚有几个钱儿
我看你比世界变得快多了
要不就是露馅了。。。 ”


而他对爱情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也就是一洋洋自得的小混混(“我想知道你长得美,但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现在呢,“你的小手冰凉 / 象你的眼神一样…… /把那只手也给我 / 把它放在我的心上 / 检查一下我心里的病,是否和你一样”。虽然这是摇滚,但你要问我听出了什么,我会说:柔情似水。

我研究生时候的男朋友,嗓子跟老崔还有点象,也喜欢崔健。那时候他在北大,我在人大,我们经常从北大西门往人大西门来回骑车,深夜的大街上,一路滑过的,常常就是他的声音:“情况太复杂了,现实太残酷了…… 你是否能够控制得住我,如果我疯了。。。”等我老了,要说服自己我的一生还有意义的时候,要举的例证之一,肯定会有崔健的这首歌:“时代的晚上”。

其实崔健本人,我也见过。国内上研的时候,我跟某诗人经常厮混在一起。他和崔健是哥们,还带我去过一次崔健家。见到崔健,我既没有说话结巴,更没找人签名什么的,甚至都没怎么开口说话。因为我觉得真正的fans,就是和他在音乐里同甘共苦,其它的,什么尖叫啊、签名的、跳楼啊,都是扯淡。

2002年的时候,崔健来纽约演出一次,在downtown的joe’s pub。我去了。音乐一响起,不知怎的,我就开始泪流满面。他唱了两个小时,我哭了两个小时。好像多年没见的大哥,在生离死别后重逢似的。我的整个青春,欢乐,泪水,爱,恨,象麦田一样随他的歌声摇摆起来,金灿灿的。当时我就想:老崔啊老崔,你都四十了,我也直奔三十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我心里,还那么温暖,谢谢你。

其实我现在都不怎么听崔健,虽然他的CD,磁带都收集着。总觉得不到痛不欲生、或者欣喜若狂的时候,听他的歌,就是一种不敬。一般的小痛小病,听听《心太软》就可以了嘛,一般的小幸小福,听听《但愿人长久》也就行了,麻烦人家崔大哥干嘛。能不麻烦就不麻烦了,就像有个头疼脑热,补什么人参啊。

所以我现在大多时候,也就是一个哼哼唧唧的小女人,唱点林亿莲、梁咏琪什么。但是我知道,在我身后,时光隧道的深处,有一盏灯,它把我青春年少的爱与痛、成长与迷惘照亮,让它们越喧嚣、越温柔。

谢谢你,崔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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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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