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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樟柯:进步力量来自公共价值的形成
    时间:2010/01/04 出处:凤凰网
    如果公平和公正变成一种全社会进步力量的合力的话,那变革也好,政治生活、经济生活也好,各种各样的政策也好,带给普通人的伤害会更小,保护会更多。我觉得下一个十年中,我们中国人要有一种中国智慧,有一种中国力量,这个智慧和力量应该是落在我们要建立起一个清晰的公共价值观上。

    2009年12月25日下午,贾樟柯就接“2020,中国新十年”主题接受凤凰网与正义网联合访谈,以下为文字实录:

     未来十年是我的黄金期希望每年拍一部电影

      凤凰网资讯:您对个人的下个10年,有什么期待和规划?

      贾樟柯:肯定是有很多的向往了,而且也很凑巧,因为我是70年出生,正好也是一个整的新10年的开始。所以下一个十年,正好是我40岁以后的工作,对一个导演来说,40岁以后的这10年一定是一个黄金时间。就从个人来说,有了一定经验的积累,有成功、也有失败这样一种经验的支持。另一方面40岁以后,正好体力也处在一个非常旺盛的时期。所以就是经验体力结合得比较好的时间段。

      未来的10年,有我很大的期望甚至可以说抱负。

      从拍片数量上来说,我希望从明年开始,能够每年拍一部影片。头一个10年,我是每2年拍一部电影;下一个10年,我希望能够每年有一个新作推出,这样我未来就有10部影片,处在一个创作的高峰。

      另一方面,我也希望围绕电影有更多角色的担当。我现在也刚刚尝试做监制,我们今年公布了一个计划叫“添翼计划”,未来希望每年都能够跟2、3个青年导演合作,投资他们的第一、二部影片。现在正有一部叫《Hello!树先生》,明年就会推出了。我想如果未来10年能够持续跟年轻导演合作,投资他们的影片,也是一个很好的事情。

      同时我也有一个写作计划,我希望能够陆续出一些书吧。大的期望就这些。

      我觉得下个十年真的是事业上应该加劲的时候,因为过去10年开始工作的时候,没什么经验,蛮打误撞,完全是靠青春的一种激情和青春的一种能量来做电影。而未来十年有经验,同时还有青春的体力,我觉得应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创造上。的确人生苦短,你蓦然回首的时候,能留下来的、经过随岁月的洗礼、能够相伴你的可能还是那些作品,所以我愿意把更多的时间跟精力放在创作上。比如说像监制年轻导演的电影,投资他们的电影,那也是一种创造性的工作,也很有成就感。因为在那么多想拍电影的茫茫人海里,找到欣赏的人,然后帮助他,跟他一起工作拍电影,我觉得选择题材,做这样一种辅助的工作,也是很快乐的,也是一种创造性工作。

      将一如既往关注中国现实

      凤凰网资讯:之前贾导您拍的一些电影,都有很强烈的现实人文主义关怀。在下一个10年,您拍摄电影的这种思路,是会延续?还是会谋求一些转型?

      贾樟柯:主题上,我自己还会非常关注中国的现实,而且从主流上来说,还会感受这个现实,同时用我自己的方法来把对当下生活的感受拍出来,这个我觉得是不会变的。但另外一方面,从类型和题材上,也会开始做一些别的尝试,比如说我明年要拍的就是一部商业电影,是一个武侠片,讲晚清的故事叫《在清朝》。

      但主流肯定还是一贯地对现实的关注,因为我觉得现实仍然没有平静,中国的现实仍然处在一个高速变化的时期,我们期待它,但是又充满了一种好奇,同时又有一种紧张,因为你不知道整个变革,会给个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所以这种对现实的跟进、感受是不会中断的,而且我们每天日日夜夜生活在这个国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自身是现实的一部分,这个感受通过电影呈现出来,我觉得是一个很自然的事情。另外一方面电影它的模式、形式又非常多,种类、类型又很多,未来我也会拿一些精力来拍其他类型的影片。

      任何优质的商业片都有精神内核

      凤凰网资讯:您觉得10年之后,整个中国的电影市场,大概会呈现一种什么样的态势?您理想中的中国电影,在10年之后,又是什么样子的?

      贾樟柯:只能说我期望的未来10年中国电影会是什么样子,因为现实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但是我们可以想象未来嘛。如果从想象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可能更合理的还是一句老话:真正做到一种多元化。这个多元不仅是生产电影、拍摄电影的多元,而且反过来对观众来说,也是选择电影的一种多元化。回顾过去的10年,从电影角度、从娱乐的角度来说,只有一个关健词,就是减压。所有的人分享艺术分享电影,最大一个关健词就是减压,为什么?

      因为变革时代的压力的确太大了,变革本身就是重新分配,在重新分配资源的过程中,很多人就处在一种压力下,房的问题、车的问题,早先是户口、流动问题……很多问题给人们带来高压力的生活,这跟过去农业社会的生活节奏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观众提给中国电影的一个要求很简单,就是你要给我减压。实际上减压的方法有很多,看一个贺岁片、动作片、喜剧片是减压的方法,但是看一个严肃的文学读物,同样能带给身心的愉悦。只不过人们需要一种即时的消费、快速的消费,这种消费不需要你太动脑筋,不需要投入自我,只需要很快速的让你忘掉现实。

      我觉得未来10年,人们更需要的一定是在深层次上、能够从内心打动他们的东西,真正从根源上对现实有一种理解,反而会提供一种对现实的舒缓、疏解。因为理解现实,才能够把紧张感消除掉。过去的10年,是中国快速变革的开始。未来的10年趋于合理的话,人们可能从一个原始的对娱乐的要求,转向更多的要求。所以我觉得我们并不是更多的要求创作者要提供什么样的类型,而是消费者怎么样反过来去选择更多元的艺术消费。

      凤凰网:10年之后,人们可能会有更多现实的、或者更深层次的一些思想。这其实也是给中国电影要承担一些社会影响和作用提了一个要求?

      贾樟柯:对,过去10年的确是中国商业电影发展的10年,同时也是建立中国电影工业基础的10年。但是实际有很多对电影理解上的误区,比如说好像很多人理解的商业电影就不需要有一个精神内核,其实这个是不对的。任何一个优质的商业片,其实它都有一个精神内核,只不过那个内核是通俗的。比如告诉人们平等的精神,平等的精神不难理解,可以通过电影来呈现这种精神值。好莱坞优秀的影片其实就做到了,每一部影片里面都有它的哲学,但它是通俗的。每一部影片的哲学一个初中生、高中学生都能够理解,所以我们需要做得是通俗的工作,而不是精神的工作。

      不是说一部影片没有思想内核就是通俗,这个是不对的,而是怎么样把我们主流的意识、把思想内核通俗化,要有这种能力。所以未来10年,如果谈到商业电影的话,我就希望从我做起,我的电影能够将我们对历史的思考、对人性的思考呈现出来,将这些思考通俗化,让更多的人能够在易于理解、赏心悦目的情况下接受思想内核。

      比如明年我要开拍的第一部商业影片《在清朝》,它有一个类型片的包装,是一个武侠片,这个类型老少皆宜,大家容易接受,但背后它还是会保持一个精神诉求,只不过这个精神诉求,可能我们要找到一个通俗点,让大家都能够明白。

        要输出价值观,首先我们自己要找到价值观

      凤凰网资讯:中国的电影什么时候也可以像好莱坞那样向世界输出我们的价值观?您觉得10年有没有可能?中国电影应该输出什么样的价值观?

      贾樟柯:其实我们每一个文化工作者都有这种理想,这种抱负。因为中国是这么庞大的一个经济体,我们又是这么古老的一个国家,有自身的哲学,都想在文化上对世界有一种影响。

      但问题是,首先我们自己得有一个明确的价值观,我们才知道要输出什么样的价值观。所以未来10年,首先是我们自身要建立和寻找到我们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是对人类有益的。然后才是怎么样借助于工业,怎么样借助于杰出的艺术家,杰出的作者,通过他们杰出的创造,把这些价值观输出去。首先就是我们要有明确的价值观,所以要做的还是内功吧,在我们纷繁复杂的文化氛围里面,逐渐的寻找跟树立起来一个明确的中国人价值观,然后去实现它。

      再一方面,我觉得仍然要鼓励精英文化。90年代以来,市场经济发展得很迅速以后,人们对精英文化的批评特别多,因为过去的确精英文化里有一些负面的东西,比如说跟现实的脱离,比如说精英文化自身的骄傲,自身可能跟民族日常生活的疏远,的确是有它一些弱点。但实际上,一个国家的文化它是由优秀的文化人才,他们的思考构成的。如果这个社会不鼓励精英文化,一直打压、谩骂精英文化,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一个金字塔型的思想的话,那我们输出什么呢?这个是由谁来输出呢?这都是一些问题,所以我觉得要逐渐的树立起对精英文化重新的肯定。

      凤凰网资讯:宽容。

      贾樟柯:宽容和肯定。客观来说,如果我们不伪善的说,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一些人,他们对世界的看法更敏感,因为他们有系统的知识,而系统的知识跟丰富的信息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没有系统的知识,很难分析庞杂的现实和庞杂的信息,这些掌握系统知识的人,比如说我们谈到电影,那对电影历史的理解,对国际政治的理解,对人类社会发展的理解,它需要一种系统的学习。只有掌握一种体系化的知识,可能才能处理现实问题。如果我们反对知识、谩骂知识分子,狂踩精英文化。这个是有问题的。

      当然另外一方面,知识分子也好、精英文化也好,应该时刻保持跟民众、跟现实的一种密切的关联。但我觉得对整个中国来说,一定要重新培育和重新重视这一方面,如果只是变成大众的狂欢,我们最后肯定沉淀不下更有价值的创造。

      凤凰网资讯:有人认为当下是一个物质主义盛行、信仰缺失、奢谈理想的时代。这种情况,您觉得在下一个十年,有可能改变吗?我们能找回自己的价值观吗?

      贾樟柯:我觉得应该努力去改变它。实际上你会发现过去十年有一个不太好的现象,就是在中国社会盛行的实用主义,还有以金钱为衡量的这样一种价值判断体系,它占据了主流社会。

      人类社会每一个时代都要寻找它的英雄,时代的英雄是什么样的人?过去的英雄,他们都是不可为而为之的人,比如说《山海经》里的人,精卫填海、夸父追日、后羿射日,都是不可为而为之,都是一种你明明知道你的行动是失败的,但是你还为了一种大家的利益、为了一种价值、为了一种信仰去做的事情。但是到当代你会发现英雄变成了厚黑,只要你最后获得金钱上的成功,就变成了英雄。整个社会崇拜这样的人,整个社会的样板衡量标准变成这样的话,那就很麻烦了。

      所以未来的十年,如果能回到过去对英雄的那种鉴定标准,我们就会在这个时代里面重新树立一种价值观。

      靠行走接触的世界远比转述的世界真实得多

      凤凰网资讯:您对年轻一代,在十年之后,有什么样的期待?希望他们在社会上承担一些什么样的角色?

      贾樟柯:我觉得社会会给他们一些角色让他们去承担,我并不是很担心。但同时尝试一种其他的生活方法,我觉得可能是重要的。我最近一直在谈的就是行走的问题,我们现在处在一个网络的时代,我们分享的都是资讯,我们认识这个世界的方法变得简单,就是从网络、从书籍转述来的,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经验都是转述过来的。我觉得多一些行走,亲自去接触现实,可能是很有趣的。

      其实很简单,去跟你生存环境不一样的地方,可以去到中华文明的腹地,黄河两岸那些村庄走一走,那些县城走一走,可能你跟现实的理解就不一样了,跟从网上获得的资讯会有不同的。比如战争,一条新闻说伊拉克又发生一个爆炸案,死了200、300个人,我们是麻木的,我们感触不到,好像离我们很远。但是当你在路上行走,看到一个甚至不是死亡,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他可能在街头铺一个小的被子就睡觉了,就会触动你,因为你有体温的感受,你知道他很冷,你会知道露宿街头是一个很痛苦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重新接触现实,靠行走,靠自己的感知去接触它是很重要的,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凤凰网资讯:刚才谈到年轻人,我们再回到电影人。您好像不是很认可把自己归为第六代导演?

      贾樟柯:没有,我对这个东西是这样,我并不觉得我是第六代导演,但是如果人家叫我是第六代导演,我也不反驳。为什么呢?因为你过分的接受一个命名,和过分的抗拒一个命名,其实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凤凰网资讯:那好吧,我们还是用这个说法,您对第六代导演,包括再年轻一代电影人,对他们在下一个十年有什么样的期待?

      贾樟柯:因为都是我的同行嘛,也都是同龄人,当然我们要寻求跟大众的结合点。但是另外一方面就是中国电影继续保持电影艺术上的创造力是很重要的。总需要有一些导演,他能延续这种电影艺术上的努力,不能一年一年过去之后、尘埃落定之后你发现,我们对艺术没有贡献,这个是很可惜的事情。因为你生产的大量作品都是即时的消费品,既使是商业电影,也需要背后有电影艺术的探索,不停的提供新的电影经验,新的电影艺术方法、观点出来,这一部分我觉得需要。特别以后开始拍电影的更年轻的导演,我觉得一定要有这个信念,就是不管拍什么类型的影片,要对这个艺术有贡献、有努力。

      凤凰网资讯:这是您对他们最大的一个期待。

      贾樟柯:我觉得包括我自己。

      如果形成一种公共价值,就会有一种中国力量

      凤凰网资讯:看贾导电影的时候,您格外关注社会转型期的可能被大家忽略的普通人的命运,像小武、三峡好人,包括下岗的工人这些,在下一个十年,您期望在他们的命运发生哪些变化?

      贾樟柯:我觉得他们的变化来自于我们整个社会的变化。我们一直说要寻找一种进步的力量,我相信这个社会是有一股进步的力量,它不是由某一个行业、某一些人群组成的,它是一种社会的合力,是来自于全社会的共同努力。

      这就又要回到我们刚才说的,需要有一个价值观,比如说我们希望我们生活的这个国家、我们的社会更公平、公正,那我们一起去努力达到这种公平和公正,如果公平和公正变成一种全社会进步力量的合力的话,那变革也好,政治生活、经济生活也好,各种各样的政策也好,带给普通人的伤害会更小,保护会更多。我觉得下一个十年中,我们中国人要有一种中国智慧,有一种中国力量,这个智慧和力量应该是落在我们要建立起一个清晰的公共价值观上。

      这个价值观我们一直在讨论,政府、民间都在讨论,比如说逐渐平等的意识、自由的意识,包括各个方面的平等,比如说司法的平等,那未来我们如果能把它变成一种信仰,一种需要达到的共识,我想每一个人的生活会更好,我们会受益。

      所以这种努力可以从文化层面去努力,从司法层面去努力,从经济层面去努力,从各方面努力。我记得今年《二十四城记》发行的时候,我有一个朋友他是做宏观经济管理的,他看完电影之后,他说过去国有体制转型的时候,我们在制定经济政策的时候,可能忽视了一个最主要的元素,就是这个经济模式下的人,他们的感受是什么。我觉得当他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在他的心里面已经知道,经济学背后也有人道主义的问题。包括比如说环保、科技一样,我今年为IBM拍一条广告,其中就拍到一个科学家,他主要是做新能源的寻找,他有一句话很感动我,他说我希望我这个科技能够早一点成功,因为我找到这个新能源以后,山西那些挖煤的兄弟可以更安全一些,少付出一些。你看在科技背后有这种诉求,对人的生存状态,对社会公平公正的诉求。

      实际上我们在各个行业已经有这样一种诉求,但是还没有形成一种清晰的、明确的,我们不能够触动和背叛的一种公共价值。未来十年,如果能形成这样的一些公共价值,那我们就会有一种中国力量。

      凤凰网资讯:最后一个问题,您对中国的下一个十年有什么样的梦想和期待?然后从现实的角度来看的话,您觉得有它又可能会是什么样子?

      贾樟柯:我自己对中国未来还是很有信心,从七十年代末的改革开放,我自己就是一个亲历者,我的成长过程就伴随着整个过程。在中国这个变革的过程里,比较各个国家、各个历史阶段,再也没有发生在中国的这场变革更迅猛,速度如此之快。在这个过程里面,我们也经历了很多曲折,面对了很多让人非常沮丧的时刻。但是你会发现,逐渐的趋于合理,逐渐的趋于我们理想的境地,它的方向是没有改变的,虽然中间有来来回回、曲曲折折。所以总体上对中国未来的方向,我个人还是非常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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