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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和出版商谁更值得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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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2010/05/17 出处：中国图书商报 |
记者 任志茜
几乎所有出版人和作者都认为，探寻二者关系的话题很值得讨论；但也几乎所有人认为，这个话题中的和谐发展只是理想状态。甚至有人认为，作家和出版人，永远在矛盾中共存，在不停以实力较量。在一线作家面前，出版人是弱势群体；在大社面前，作家是弱势群体。
一直以来，我们呼唤中国的兰登书屋，中国的贝内特，但他们的出现却遥遥无期。有的出版商，在高版税合同的诱惑下，有隐瞒印数少给版税的陷阱；剽窃者拒不认错却吸引粉丝无数，出版人竟也趋之若鹜；某门户网站的图书频道，大量黄色文本吸引点击；伪书横行，跟风造假，浮夸宣传，更是危害了本应是绅士行业的出版业的信誉。
我们一边默念着日本的出版大崩溃，一边推广本国的全民阅读，尽管纸本阅读率年年下降；我们面临全球金融危机，并提防其可能转变为经济危机，而图书业作为文化消费行业，必然成为萧条时代人们减缩开支的首要选择。
因此，创造出版良好生态成为人们的重要目标，而在出版圈的良好生态中，诚信成为生存之本。在作者和出版人的关系调查中，诚信，也成为维系其良好关系的基石。
从砸支票到建立信任
新武侠代表作家沧月的《风玫瑰》近日上市，首印１０万册。约十年前，沧月在榕树下小有名气，但自加入路金波旗下后，凭借《镜》系列作品，沧月不仅成了韩寒、安妮宝贝等作家的“师妹”，更走入一线畅销书作家群。
商业潜力是路金波作为猎头寻找明星作家的硬指标，虽然没有捧红过自己的新作者，但从韩寒、安妮宝贝、王朔、郭妮到沧月，他拥有占据中国文学畅销书半壁江山的作者群。而从榕树下到贝榕再到万榕，他更是以众人澳洲游的高调行为，昭告他不只拥有大额支票，他还有旗下作者的朋友般信任和追随。
路金波认为，在双方关系中，作者对出版人商业品德的信任非常重要，他不仅能以个人人格担保企业行为，在行动上，也能对作者版税一次付清；作者也可以通过结算报表、纳税凭证等，对公司运营系统建立信任。“通常第一次合作是用最高的预付金、最高的起印数达成的，但接下来，再次合作的出价我就并非最高。在合作和互相了解之后，彼此的信任也就更多。因此达成合作绝对不仅仅是高额版税；但我购买作家的版权，却是基于市场判断。”让作者对出版实力的认同和相互理解并与之建立朋友间的信任，似乎又让路经理从资本搅局者回归到具有传统精神的编辑人，即与作者的心意相通。他旗下作家的态度也证明了他所说的金钱之外的重要因素。慎言的安妮宝贝说她信任他，韩寒说他们是多年好友，饶雪漫亦被他感动。
沧月新作出炉，路金波更是将其作为自己生日的礼物。当年他任榕树下主编，沧月是榕树下的骨干网友。而在他忙碌完开业事宜后，自然也要拉她入伙。在他看来，双方合作的《七月雪》是沧月创作的转折点。这本发行了２０万册的书让她走入了一线作家创作群，作者的市场地位稳步上升，皆大欢喜。沧月也把除绘本和之前签订的合同之外的作品，都交给他来出版。这本新书，也是他们的第九次合作，路金波同样寄予期望。他希望将沧月打造成成单本销量５０万册的畅销作者，并跻身作家富豪榜。
试图为畅销书作家建立写作新生态的路金波并不在意别人的批评，随着旗下作家的日益充盈，他在２００９年的工作重点将更多地转移到培养新人上来，依旧针对１～３０岁的读者，他将推出十位新人。当然，拉拢畅销书名单中的一线作家，也是他的工作之一。比如，继续游说郭敬明、明晓溪等人加入。
一路携手，恰当定位
当年路金波拿着畅销书作者名单，用支票一个个地敲开作者大门。但名单上却有一位作家始终不为所动，她就是明晓溪。明晓溪凭借少女文学成名，短短几年，成为畅销书作家和明星代言人。当年她和出版商并无签订长期条约，在优厚的版税面前，她选择了与更熟悉的出版商合作。
出版商沈含颖用“上帝的礼物”来形容明晓溪，她坦言，如果没有明晓溪，当年他们的发展就不会这么快。一路走来，一起经历明晓溪的迅速走红，公司的快速成长，这种携手的感觉非常难得，她也希望互相努力，让作者上新台阶。目前明晓溪作为《仙杜瑞拉》的主编，与她们一直合作，虽然新作《旋风少女》由城市出版社出版，但双方彼此亦会交换广告，相处和谐融洽。她告诉记者，和作者合作愉快的窍门，一定是签约后忘记合约。
在作家发展的不同时段，出版商该采取的策略都有不同，若是自己培育的作家，相信出版人心里会更有谱。因此，在常态经营下，出版人也公认“抢”明星作者这一做法风险很大。
沈含颖告诉记者，验证作家潜力的销售数据很多只是估算，也因此，往往将作者抢过来后，出版人觉得销量和能力不符，买入价值远远大于实际价值，这种信息差异会给出版商带来失败。她希望培育出新人的出版方不要总以受害者自居，作者是公共的资源，或被抢或作者想投奔别家，只能希望作者赚了钱再回来。但培养潜力新人，通常需要眼光，并签订长期合作的协议，正如郭敬明和春风文艺出版社的合作。
在这种意义上来说，余华重新回归作家社或许能如此解释。今年年中，余华在作家出版社出版１３册《余华文集》。三年多前，当《兄弟》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之时，余华曾在同时推出的“余华作品系列”放言：“这是一套开放的作品系列，它包括了我过去的全部作品，也会包括我今后的全部作品。”但合同到期后，余华带着文集回到为他出版第一部小说的作家出版社。他的作家社责编钱英否认了高额“转会费”一说，在她看来，版税很重要，但这不是决定因素，重要的是与作者的沟通。
从对簿公堂到相互理解
但并不是所有作者和出版人都能得体地处理好双方关系，剑拔弩张，对簿公堂，成为双方都不愿却最终选择的无奈之举。落落与世纪文景公司在２００８年都很烦，他们的官司一直悬而未决，由于需要增加诉讼请求，世纪文景决定另行起诉，在给媒体的通告中，他们坚持之前的全部要求，并保留持续追加诉求的权利。
落落从郭敬明身边转投世纪文景，与其合作爱丽丝系列图书，但其代理人郭敬明要求世纪文景修改合同，最终落落被告上法庭，要求赔付５０万违约金。其后，落落再投郭敬明所在的长江文艺出版社，新书《须臾》随后出版。
也不是所有的离开都互相积怨，付遥引领了职畅小说风潮，但现在他开始写历史小说。一部讲述南北朝历史的五卷本《猎天下》即将出版。捧红了当年明月的沈浩波抢下了新作，对沈浩波而言，这部讲述生存法则的历史小说和商战小说的本质相同，从商场生存狼性到中国人精神狼性，让人读起来热血沸腾。因为产品线的不同，打造了《输赢》的出版人方希说自己“错”过了付遥，只希望对方做得更好才不会遗憾。
捧红过多名新人的沈浩波对高版税很是反感，因为“一旦失败，就会把出版方逼到绝路”。对于作家和出版人关系，他认为，如果双方有共同语言，出版人理解作品，作家就会认可。作家的作品就像孩子，出版人都希望它能健康成长。
作者和出版商需要在真实中共谋生存
“与作家合作，最好的办法就是超越业务层面的合作，与他们建立良好的私交。”周百义就是这样发现二月河，并成为他的责编。众多和作家保持良好关系的出版人也是如此获得信任。但隐瞒印数，拖欠稿费，通常是作者对出版方不满之处。我们不得不追问，交情在金钱面前，价值几何？甚至出版方是否因销售不良，回款不畅，堆积大量库存而不得不拖欠之？
路金波和韩寒做没有合同的出版，但在其他出版方看来，根本行不通。在出版行为面前，个人无法用信誉担保作者的权益。作者和出版商，必须要签订建立在诚信基础上的合同，才能更好维护双方权益。
阎连科即便是著名作家，他也曾被出版社拖欠多年稿费，打官司才获得赔偿；更不要说那些普通作者。而郭敬明和Ｈａｎｓｅｙ的分道扬镳，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出版方拖欠版税导致纠纷。与出版商合作多年，阎连科的结论是，诚信是第一要义，个人比机构更值得信赖。对于那些拖欠稿费、不履行合同，不诚信的出版商，未来再不会合作。而在前一阵他的《风雅颂》出版之时，书的腰封宣称他是“荒诞主义大师”，作家不得不多次声明这是出版方所为。但再一追问，他显然不愿多谈。“这本书出得艰难，能出就很感激。”显然，为了出版，作家也需要妥协。
作家和出版人的关系其实非常复杂，中国青年出版社的黄宾堂认为，出版社需要凭编辑的眼光发现、培养作家，但出版社又无法出资养活一个作家，因为所签合同也只是道德约束，常常要看作家的职业性道德。所以，很少有和某一出版社合作常青的作家。作家出名后，眼光和视野更宽，往往版税水涨船高，作家待价而沽；但市场上没有太多的市场依据的漫天许愿，容易让作家急功近利。对作者最精确的判断，是市场的考验。出版方和作者都需要在市场中接受检验，而这一方面又是多种因素组成的，如从出书到回款，包括编辑、发行、铺货、宣传推广等工作，每一个环节都与作品的销售密切相关。
也因此，出版人叶匡政呼吁，作者和出版商需要在真实中共谋生存。专业者通常出于兴趣，而不是市场需求写作；出版方需要将各种真实信息告诉作者，而不是在信息虚假中互相隐瞒。作品出版后，出版方需要整理数据，搜集评价，及时回馈，并给作者传达意见。只有这样，作者才能对市场做到尽可能客观的了解。
也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作家的成熟需要出版人的成熟，出版人的成熟首先表现在其专业化和观念的成熟。市场会越来越严酷，不专业的出版人逐渐被淘汰，而在某一领域获得成功的出版人，作家自然会主动寻找，并从而在跟随者中诞生更多的成功者。
链接
兰登书屋创始人贝内特·瑟夫的《我与兰登书屋》（三联书店初版，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一度成为众多中国青年出版人的圣经。他投身出版业４０年，从收购现代文库丛书开始，使兰登书屋逐步发展成为美国最大的出版集团。他将文化气质和企业家精神完美组合，他有敏锐的鉴赏力，令人惊叹的策划能力，他精明但忠诚，他得到大众和学术界的普遍认可。
为了对作家的承诺，他放弃出版尤金生前的自传式剧本，即便这本书成为畅销书，他从不后悔。他热爱福克纳，即便作家潦倒，作品无人喝彩，但他坚持出版，直到作家获诺贝尔文学奖成名。他见过作家因版税之争将咖啡泼到出版人脸上，被教育说“每个作者都是狗娘养的”，他也热爱他的作家，即便是小差遣也愿意去做，但对达不到出版要求的图书，他一口拒绝。
他说，优秀的编辑就像优秀的作家一样，必须天生就有某些不可或缺的才能，譬如良好的记忆力和想象力?熏广泛的兴趣，流畅的语言应用能力，还要对综合知识有一定的储备。还要广泛阅读，才能鉴别、欣赏写作的好坏，但也必须有一定的市场感觉，如果没有市场需求，任何一家出版社都无法生存。
他认为编辑的最重要职责之一是努力在维护作者权益和出版社利益之间获得平衡，和作者融洽相处，为出版社增添新的作者。一个朋友众多、人缘很好的编辑，显然比一个虽然具备很多才能但不喜交际的编辑机会多得多。
优秀的出版人应该像他一样，不是跟风，不是媚俗，更不是剽窃，而是能深刻洞察文化趋势，并能自信又不失责任地引导这种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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