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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让我们在生活中退却?
    时间:编辑时间:2010/10/21 出处:萧萧落木
    此次在阿尔卑斯山中小旅馆的短住,让阿格妮丝下决心搬到瑞士来。回到家乡去,离父亲的墓地更近一些,而离丈夫和女儿更远一些。我问阿格妮丝:为什么要离保罗更远?你们不是一对儿让人人都羡慕的幸福夫妻吗?阿格妮丝不语,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走在小路上,倾听着森林里各种声音。细风在林间,没有人注意到树叶的颤抖。鸟儿在林间,几乎是喧嚣,它们到处都在交谈。森林的深处总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森林从来都不沉默。这是我多年在树林里散步的体验。多年来我习惯了在森林里散步。习惯了黄昏的时候,带着狗上山走进森林。习惯了看黄昏的光芒怎样一点一点地收拢,让夜幕慢慢降临。我能辨别森林里最微小的声音,就是在大雪之后,树林中的小路都被大雪掩埋的时候,我也能从树林里听到大自然的呼吸和声响。

    阿格妮丝走在森林里的小路上。从小她就跟父亲这样在小路上走,特别是在妹妹出生后,母亲全力以赴关照妹妹劳拉,她和父亲有了很多相处的时光。父亲和她手拉着手,父亲和她聊天,他们无所不谈。一次不到十岁的她问父亲他是否相信上帝。父亲回答:“我相信造物主的计算机。”“计算机”这个词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父亲不用上帝这个词。父亲用造物主这个词。“计算机”?小小的阿格妮丝理解着,这个世界似乎好像造物主把一种软件输入进计算机里就走了,留下我们的人性来回应这个软件创造的一切。没有人能停止这个软件,没有这个软件,计算机无法测量这个世界。而这个软件却并不时时工作良好,很多时候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无法理喻的裂痕,导致整个世界的疯狂。

    我问阿格妮丝,是因为父亲的话,你大学才学数学吗?阿格妮丝不语。大学毕业后,她没有如人人都希望的那样继续读博士成为一个数学教授,而是在一个电脑公司工作。而是早早地结了婚,生了孩子,丈夫保罗是一个英俊得让妹妹嫉妒的男人。保罗是一个律师。在巴黎他们生活得优裕而悠闲。多年前,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保罗骑着摩托车,她坐在车后,抱住保罗的腰,他们风驰电掣地在欧洲旅行,他们在摩托车上穿越阿尔卑斯山。他们躺在旅馆里,做爱,念诗——他们共同的诗人是ArthurRimbaud——中文翻译成兰波,一个年轻的天才的诗人。

    兰波也是我的所爱。大学的时候,袁可嘉主编的《当代外国文学》出版,那在当时的文学界简直就是现代派文学的原子弹的爆炸。我的年轻的诗人丈夫每天沉醉在这套书里。他大声地念阿波利奈尔的诗:“塞纳河在米拉波桥下流,我们的爱情,还能追忆吗?”他的湖北口音分不清L和N的区别。所以我听到是“赛拉河在米纳波桥下流…….”我忍不住笑,我却找出兰波来跟他对抗。兰波这个狂放的天才,大自然的孩子…….

    这种对兰波诗歌的热爱,导致我热爱法语。一次我请求鲁本斯给我读兰波,用法文读。出生于瑞士的鲁本斯,法语和德语都是母语。他给我朗诵这首诗:
    Sensation

    Par les soirsbleus d’été, j’irai dans les sentiers,
    Picoté par les blés, fouler l’herbe menue:
    Rêveur, j’en sentirai la fraîcheur à mes pieds.
    Je laisserai le vent baigner ma tête nue.

    Je ne parlerai pas, je ne penserai rien:
    Mais l’amour infini me montera dans l’ame,
    Et j’irai loin, bien loin, comme un bohémien,
    Par la Nature,---heureux comme avec une femme.

    我一句也听不懂,可是法语如此美曼,我被迷住了。我听着他的声音,好像兰波亲自给我朗诵这首温柔的诗歌。那是一个黄昏。我们骑着自行车在法国乡村的小路上已经走了两三个小时。那一刻我们休息,背靠背地坐在一个小教堂的门口。法国的乡村是安静的。我请让鲁本斯一行一行地教我念这首诗,用法文:

    在蓝色的夏日的黄昏,我将走入小路,
    麦芒针刺着,我在短短的草丛上踏着重步,
    半昧半梦,我的双足感到清凉。
    我要让清风洗濯我赤裸的头颅。

    我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
    无边无际的爱将弥漫在我的灵魂。
    我要到远处旅行,到非常远的地方,如一个吉普赛人,
    穿越乡村——幸福得如同一个女人在我跟一起。

    阿格妮丝在从树林里走回来走到汽车前的时候,突然想到她和保罗开着摩托车的时光。她叹息着摇摇头:兰波怎么能是保罗的诗人?保罗是一个宁愿在钢筋水泥的世界里喝酒而不想到树林里走走的律师。他其实对大自然毫无兴趣。是从什么时候她感到他们这一对夫妻才其实彼此非常不同?是因为年龄增长,两个人越长越分离吗?还是本来他们就不同?年轻的时候,保罗那么帅,女孩子围在他的周围。即使现在保罗仍然魅力十足。难道过去自己爱一个人仅仅因为他的脸和匀称的身体?从什么时候,他们彼此其实已经是陌生人,虽然他们仍然睡在一张床上?

    阿格妮丝上了高速公路,却从高速公路上下来了。小路是父亲的世界,小路在每一个拐弯都让你惊喜。而高速公路是丈夫的。她宁愿跟父亲在一起。她要搬到瑞士来,决心已下。她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这是她五十多年人生的再次大的决定。她将一个人独自生活。一个人在瑞士,她会给保罗打电话或写信。她希望能知道他的生活,但是,什么都不能让她改变主意了。她越想越激动,心情逐渐明亮起来。突然她看到一个女孩子站在路的中央,双手乱舞。她紧急刹车……

    而我靠在鲁本斯的背上,在他的浑厚的声音中凝望着夏日黄昏里法国乡村的山峦。我看见兰波在布鲁塞尔跟阿波利奈尔大吵一架。这对同性恋爱人疯狂地爱着彼此,却彼此深深地伤害。阿波利奈尔因为这次吵架被判了两年监狱,因为他的妻子向法庭报告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性爱。兰波突然丧失了爱人,写下自己一生的名诗。阿波利奈尔和兰波,就这样决定了我的第一次婚姻的失败。我爱兰波,他爱阿波利奈尔。我们因爱诗歌而在一起,却因彼此本来就是陌生人而分开。而我第二个丈夫呢?在向我求婚的时候,他给我留言电话里天天送来T.S.艾略特的诗歌。我隐隐地怀疑,他并不懂得诗歌。这样也好。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看见阿格妮丝就要在几秒中之内翻车。我请求鲁本斯再给阿格妮丝打一次电话。鲁本斯摇头:四年前我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都不想再见我。她退却了,从我们的二十多年的关系里。我请求:再打一次,再打一次吧。

    他做了。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鲁本斯突然生怯起来:“我想请......夫人……”他用阿格妮丝的丈夫的姓称呼她。“是的,我就是。”对方回答说。他只好通报了阿格妮丝的教名,对方回答说他所要找的那位夫人已经去世了。“去世了?”他几乎休克。“是的,阿格尼丝死了。请问您是谁?”“我是她的一个朋友。“请问您的姓名。”“不用了。”

    鲁本斯回头看我:你知道这个结果,对不对?我点头,我看过这本书,我当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要我再次打电话?”“因为你需要打,你一直记着她的电话号码,因为对你来说,她是一个永恒的神秘的存在。她善于做爱,她做爱的激情让你激动不已。你们虽然一年只见几次面,你们的秘密的幽会是你一生投入感情的很少的几次,难道不是吗?”鲁本斯若有所思:“你嫉妒吗?你嫉妒我跟阿格妮丝的关系吗?”我用亲吻鲁本斯的脸来回答:“是你此刻跟我在一起。我向你一生所爱和所做过爱的每一个女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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