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为踏天路来蹈天水的。天路喧嚣在五毛党的歌声中,天水却卡在历史的喉咙里。
别不信,历史是有喉咙的,脉络直通肛门或生殖器,只是入口张扬出处隐秘而已。天水就是那一张嘴将食物吞咽之后咕噜作响却不可莫测的喉咙。
最早入喉的该是兄妹乱伦的伏羲和女娲。这一乱伦演绎的八卦流芳千古,不单是庙宇留存香火不断,千里之外的河南洛河也在抢夺这一商标,可真不是陈冠希那小丑可比拟的。
风花过后,血光笼罩。李广没了,胡马就来掠走汉家姑娘。啊!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过阴山。知道李广的好了。姜维没了,刘阿斗双腿一哆嗦而已,念人家好的也没有,蜀国的功劳,全记在孔明或者五虎将的名下。
别问公理。他所处的正是肠胃期,磨化之后,是吸收还是排泄,学者说了算。酒肉穿肠过的除了济公,还有一主,你不得不服。
那就是杜甫。杜甫没当大官啊,杜甫不会打仗啊,杜甫不会骑马啊,杜甫没有银子啊。对,他啥都没有,就知道酒肉穿肠过这法术,穷途末路,远道而来,寄人篱下,拂袖漫步,低吟几句,让你自个揣摩去。后人揣摩千余载,结论是,杜甫这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潦倒书生,比姜维那勇冠三军的风流将军有嚼头。
看来,肠胃的好恶,就连李时珍说了也不算。李时珍毕竟只是古代一郎中,哪比得上当今各类才学八斗的学者?不算也就拉到了。
于是,天水在肠胃的自我消化中,又混过千百年。
期间也有不安分的暴发户之类,在麦积山的峭壁上,以神的名义雇请石匠雕刻塑像。蔚然成风,日积月累,终究成就了中国四大石窟的名声。朋友领我去了,沿着一级级台阶爬上去,被点拨说这山所以叫麦积山,是因为造型酷似于农夫所堆积的麦垛,再看石壁上被网罩住的雕像群,不由不想起一首歌:我坐在高高的麦垛上面,听妈妈讲那昨天的故事……
我这次确实是为听老人讲那昨天的故事而来的。可不是为了伏羲女娲乱伦的八卦、李广威震塞北的传奇、姜维死不改悔的六出祁山、杜甫避乱胡投奔的颠簸流离、抑或麦积山的那些石像……都不是。
为了上世纪初一个才满13岁的少年,父母去世后因不满哥嫂对自己的态度,愤然离开天水的少年。
他叫邓宝珊。南郭寺下面有他的纪念馆。正在扩建,不对外开放。向陪行的朋友打听,故居在市区,已是高楼大厦,无处觅踪。想要找老人讲他的故事,回说,少年离开再也没回来过。
那还留着干吗呢?
只好打点行装,离开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