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论坛：江湖谈琴作者：米米七月发表时间：2009-08-01 01:47
皮卡车顶着巨型海报，像一只花里胡哨的公鸡，叽里呱啦，全城乱窜。有史以来，冲城就没有成功举行过一次个人演唱会。大牌明星到这里点点头跺跺脚就走了，小角色又撑不起一场盛会。
这首歌在街头巷尾此起彼伏，曾经是小怎的彩铃，持续了一个月，百听不厌。自认为是个极端挑剔的人，能选中这首歌，真的是算看上了。内地歌坛总是盛产杀人不见血的所谓音乐，这首，真的算是意外了。
其实也挺俗的，俗归俗，主要是真挚。
“我一生中最爱的人了，醒来梦中还是你的样子，可不可以再爱我一次，让我学会做你的爱人。”
这首歌意象简单，情真意切。写这歌的人，一定是个爱过并且付出过的人。你爱的那个人，也许早已经从你的日常生活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出现在你的梦中，频率大约是两三个星期一次。以为这个人和你的后半生再也不会有什么关联了。结果他大手一挥，你还是抛妻弃子，狂奔向他。哪怕他连手指头也没动一下，你还是狂奔向他。
爱情从来都是这样，狗撵兔，得一想二，身在福中不知福，冤冤相报何时了。在爱情里我们习惯了被人怠慢又怠慢别人，乐此不疲。我们是这一个人的宝贝，又是另一个人的垃圾。就像Q友新换的签名：“一个人的残汤剩水，是另一个人的美味佳肴。”
越来越觉得，不缺你要爱的人，也不缺爱你的人，只是你们从未相爱。说来话长，我们真的是，好久没有相爱了。
鉴于今夜的歌手除了那首成名曲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体面的歌，平日门票二十八，今天门票一百，也只能沿袭平日的做法，极尽下流之能事的歌舞小品一大串。小怎拿着一个塑料小手拍跟着哼，偶尔也和领子讨论，歌手能分到多少出场费，人妖是不是真的以及为什么要去做人妖，是因为失恋了么等等。
在狰狞的舞蹈中、凄迷的烟雾里，竟然热泪盈眶。是真心流泪的，而不是故意要哭出来的。
穿得象电鳗的女歌手同主持人调完情，唱了一首《为爱痴狂》。
那些演出服真不知道是哪里买的，让人哭笑不得。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的那样爱我，像我这样的为爱痴狂，到底你心里会怎么想。”
你从来没说过，爱我，为什么不肯说，如此坚决，哄我都不行吗。
拿刀逼你，你也不说，可见，是真的不爱。
一个五官象赵本山发型像老爹的歌手压轴唱了一首；“再爱我吧。再爱我吧。”
小怎哭得更厉害，在心里念道：“你都从来没有爱过我，如何再爱我。分明是骗我，把我骗得团团转。”
泥足深陷的人，都是自己哄自己，宁愿被骗，也要维持那个幻象。只恨那个人不来骗她，起码通过欺骗，他们还能维持联系。
最后才是那个歌手，本人要比海报胖不少，但是成色要比暖场歌手强多了，见的场面多，气派就足一些，不可同日而语。
“我一生中最爱的人啊，请不要拒绝心中火热感受，可不可以再爱我一次，让我学会做你的爱人。”
一生中你会爱多少人呢，同时能爱几个人才合情合理呢，爱多少次你才会知错知足呢。你爱的那个人也不见得百般好，只要他有一个优点，就被你无限放大，爱不释手。
一但爱上什么人，总是要贡奉所有的羽毛，不管自己要不要飞翔，要不要御寒，要不要遮丑。
只要被爱，我什么都干的出来，只要有你，我敢与世界为敌。
我曾爱你的品德，胜过金钱，而你有没有爱我的灵魂，胜过毛皮。
为什么我好事做尽，坏事做绝，你还是不能爱我呢。
真的，我爱你，你要我站着，我不敢坐着，你要我坐着，我不敢躺着，你要我死，我不敢活。
我爱你，也许只是自尊心作祟，爱那个不爱我的你，而爱我的那个你，我却又是万万不爱的。
为什么，每一次爱情都浅尝辄止呢。
第二天中午，阿擂汇报：“那人打捞起来了，不过，不打算喊你来看了。”
小怎睡得迷迷忽忽，过了昨天的那个兴致，就把手机放在枕头上，相当于免提，由着他说。
“原来我们一直捞错地方了，那人就一直在他滑下去的一米处左右。我们却把范围定在五米以内，真是高估他了，他又不是田亮。捞起来的时候，嘴巴张开，双臂僵硬，呈交谊舞的搂抱状，也像是在摸方向盘。”
小怎哼了一声：“看来，他是有做鸭子的潜质的，临死都摆着午夜探戈的造型，多可惜啊。”
“真的好臭，像什么呢，好象死老鼠那么臭。好多看热闹的人看着看着，一抬起来，当场就呕了。”
这个死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为什么要听说他的一切呢。人生本来就是场悲剧、闹剧，她简直自身难保，也不能替天行道。这个死人只跟阿擂有关，打捞和安顿是他份内的事。
而阿擂和她有关吗。
突然想起爸爸讲的一个笑话，很多年前，冲城一个卖猪药的，现在这个行业已经失传了，去相亲。这个人据考证，应该是小怎同学的父亲。在人家里，有些不被重视，走来走去忙他们的，爱理不理。
一个乏善可呈的人啊，如何讨取老丈人的欢心，赢得美人归。
他突然失心疯似的大喊起来：“快来看，快来看，一斤猪药多少钱。”
想到这里，笑得翻来覆去。阿擂莫名其妙，问她笑什么，她不作答。也不觉得闹心，这人挺好的，竟然给过她一种粗俗的快乐，他和生活贴得这么近的疾飞，这样没什么不好。很多女人的老公，大约都是这个样吧，有些兴许还不如他呢。
她何德何能，凭什么要和别人不一样呢。
“生命在于运动，该起床了吧。”
“能量守恒呢，那乌龟，为什么能活那么久。就是因为它磨蹭，减少消耗。”
“斗不赢你，你本身就是一套歪理邪说，我照着炼就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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